永烬元年,秋,千叶降。
杀穿了。
根本他妈的拦不住,也慢不下来。
东方瑾只觉得肺叶火烧般疼痛,手臂机械地挥动着剑,砍翻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千叶降弟子。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跟在司徒辰身后。
前面的司徒辰,已经不能称之为“杀”了。那是一种……湮灭。
任何挡在他前方的活物,甚至包括试图阻拦的阵法、机关,都在接触到他周身那实质般的恐怖寒意瞬间,冻结、碎裂、化为齑粉。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往前走,所有障碍便自行冰消瓦解。
快!再快一点!东方瑾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纪尘澜被掳走时那瞬间的空洞眼神像针一样扎着他。
他们如同两股毁灭性的飓风,一路摧枯拉朽,直扑千叶降守卫最森严的禁地。地牢深处。
越是靠近,司徒辰的速度越快,快到最后几乎化为一道模糊的黑色残影。
东方瑾拼尽全力才勉强跟上。
当他们终于冲破最后一道厚重的、刻满禁制的玄铁牢门,闯入地牢最底层那片空旷的石厅时。
看到的,正是那令人神魂俱裂的一幕。
纪尘澜的身影,正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大吸力扯向石壁上那个疯狂旋转、光怪陆离的恐怖漩涡。九胤镜的入口。他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而站在漩涡旁,刚刚收回手掌,维持着一个推出法诀的,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凶恶长老,而是一个身着素雅白衣、气质清冷如仙、容貌极美的女子。
陆忘言的师尊,那位在千叶降地位超然、甚至据说比宗主更神秘的隐世仙子。
陆忘言本人,就站在她身旁不远处,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瞪得极大,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仿佛一尊石像。
“师尊?!您……为什么?!”陆忘言发出一声破碎的、扭曲的惊叫,声音里全是崩溃。
那白衣仙子站在那里,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近乎悲悯的神色,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司徒辰的动作比他更快,快得超出了时间的界限。
一道凝聚了极致冰寒与杀意的蓝芒,如同撕裂空间的闪电,直刺那白衣女子的心口。
然而。
那白衣女子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们一眼。就在那冰芒即将触及她的瞬间,她的身影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极其诡异地荡漾了一下,变得模糊不清。
司徒辰那必杀的一击,竟然穿透了她的虚影,狠狠撞在后方的石壁上。
“轰!!!”
石壁剧烈震动,砸落无数碎石。
而纪尘澜,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被彻底吞入了那光怪陆离的漩涡之中。
“嗡。”
九胤镜的入口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漩涡急速缩小,光芒迅速黯淡!
那白衣女子的虚影也随之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留下原地目瞪口呆、如同失了魂的陆忘言,以及地上……一小块她遗落的、散发着淡淡冷梅香的玉佩。
“纪尘澜……”东方瑾目眦欲裂,疯了一样冲向那即将闭合的入口。
司徒辰几乎化作一道流光,再次试图强行撕开通道。
又是一次剧烈的碰撞和反噬!入口依旧无情地闭合了。石壁恢复光滑,只留下更深的冰霜裂痕和司徒辰嘴角新溢出的鲜血。
又失败了。
纪尘澜,就在他们眼前,被陆忘言那位如同仙人般的师尊,亲手推入了绝地。
地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东方瑾粗重的喘息,和陆忘言失魂落魄的、喃喃的“为什么,我没想让你死的”。
司徒辰站在那面光滑的石壁前,背影僵直。他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周身的寒意疯狂积聚、压缩……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那双死寂的眼睛,落在了失魂落魄的陆忘言身上。
陆忘言接触到他的目光,猛地一个激灵,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司徒辰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那里面没有任何迁怒,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的漠然。仿佛在判断他的价值。
然后,目光移开,扫过地上那枚冷梅香玉佩,最后投向地牢的出口。
“都、得、死。”
三个字,轻得没有声音,却如同丧钟敲响。
他动了。走向出口。
血脉深处的疼痛,和在潘塔罗娜声生殿的感觉是一样的,甚至更猛烈,血脉深处的力量躁动的想要破出,却都被司徒辰压了回去。
杀戮,再次开启。更加高效,更加冷酷。
东方瑾血红着眼睛,看了一眼瘫软在地、仿佛已经傻了的陆忘言,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厉喝一声:“不想死就跟上!”然后提剑追着司徒辰而去。
陆忘言如梦初醒,看着两人煞神般的背影,又看看那面吞噬了纪尘澜的石壁,脸上闪过剧烈的挣扎和痛苦,最终还是一咬牙,踉跄着跟了上去。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明确——千叶降宗主大殿。
那位隐世仙子可以凭空消失,但千叶降的宗主,那个老家伙,总跑不了。
东方瑾心中的暴怒和恨意已经达到了顶点。他要知道为什么,那个看起来像仙女一样的女人,为什么要对纪尘澜下如此毒手?!那老宗主又知道多少?!
血债,必须血偿!
从地牢到宗主大殿的路,成了一条用冰雕和尸骸铺就的死亡之路。
司徒辰不再有任何保留。极致的寒意以他为中心肆虐开来,不再是精准的点杀,而是无差别的领域性湮灭!走廊、庭院、偏殿……所过之处,一切皆被冰封,然后在他经过后悄然碎裂成齑粉,连鲜血都被冻结汽化。
仙门皆知,北境司徒氏,剑法卓绝,冰系术法更是独步天下。族中子弟皆以佩剑为荣,剑出必带凛冽寒意,招式大开大阖,气象森严,是正道之中人人称羡、邪魔外道闻风丧胆的标杆。
然而,这赫赫剑道威名,不过是一层精心编织了数百年的、完美无瑕的幌子。
司徒氏真正的根底,传承的核心,绝非那柄亮晃晃的、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剑。
而是暗器。
各式各样、匪夷所思、淬炼至极致的暗器。
小到细如牛毛、见血封喉的冰魄针。
中到内藏烈性火药、触物即爆的琉璃珠。
大到能瞬间张开、切割万物的无形丝网……
无一不精,无一不毒。且这些暗器大多以万年玄冰或以特殊寒铁打造,发动时毫无声息,甚至能完美融入其冰系术法的波动之中,极难察觉。
司徒氏深谙“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的道理。
他们用堂堂正正的剑法吸引对手全部的注意力,让敌人将所有的防备都放在那柄冰冷的剑上。
而在最关键的时刻,真正的杀招,往往来自那些看似装饰、看似不起眼、甚至完全意想不到的角落——一枚袖扣,一缕发丝,一枚玉佩,甚至……一枚耳坠。
见过司徒氏子弟真正动用暗器的人,都死了。无一例外。
而司徒辰,作为司徒氏这一代最杰出的继承人,更是将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
他右耳上那枚看似简约清冷的、冰蓝色的耳坠,并非凡品。那是用极其罕见的“噬魂冰髓”打磨而成,看似只是点缀,实则是他温养多年、最为阴毒也最为强大的暗器之一“芳华”。
平时,它只是一枚安静的饰物。
一旦需要,耳坠便能瞬间激发出无数道细如尘埃、几乎无形的冰寒毒针,这些毒针并非直来直往,而是能随着司徒辰的心意,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专破护体罡气,钻入窍穴,冻结血脉,侵蚀神魂。中之者,往往外表看不出丝毫伤痕,便会瞬间生机断绝,如同芳华刹那凋零,故名“芳华”。
他腰间的玉佩,束发的玉簪,甚至袖口的暗纹,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剑,只是他摆在明面上的、最优雅也最有效的障眼法。
真正的司徒辰,是一尊移动的、浑身布满死亡陷阱的冰山。
当你全神贯注应对他那凌厉冰冷的剑招时,死神往往已经从你最意想不到的角度,悄然降临。
冰封之下,是淬毒的锋刃。这便是北境司徒氏,真正的可怕之处。
东方瑾跟在他身后,几乎不需要再出手。他只需要忍受着那刺骨的冰寒,以及眼睁睁看着生命如同草芥般被收割所带来的、混合着复仇快意和本能战栗的复杂情绪。他偶尔回头,看到陆忘言脸色惨白如鬼,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终于,他们再次踹开了宗主大殿那扇沉重的大门。
[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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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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