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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迷雾

传送的眩晕感褪去时,易凇首先闻到的是浓郁的草木腥气。

他站在一片茂密的森林边缘,参天古木的枝叶交错,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天空遮蔽得严严实实。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零星的光斑,落在覆盖着厚厚落叶的地面上,泛着诡异的荧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雾气,能见度不足五米,稍远一点的树木就化作模糊的黑影,像是蛰伏的巨兽。

“欢迎来到迷雾森林,编号739号参与者易凇。”

机械音在雾气中穿梭,带着一种被拉长的诡异回响。光屏悬浮在一棵古树的枝干上,文字被雾气晕染得有些模糊:

【主线任务:找到“森林之心”,并拼凑完整的“失落地图”。】

【任务时限:20小时。】

【失败惩罚:被森林同化,成为迷雾的一部分。】

【特殊提示:森林会放大“执念”,所见未必为实。“引路花”只在真实的路径旁绽放。】

光屏消失的瞬间,易凇手中多了半块皮质地图——正是上一关的奖励“半块地图”。地图边缘参差不齐,显然需要与另一块拼接才能完整。他将地图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指尖触碰到那枚“邓氏齿轮”碎片时,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几分。

邓郁的消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那句没说完的“别相信……”究竟指向什么?是别相信游戏的规则,还是别相信即将遇到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脚下的落叶很厚,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周围的树木形态怪异,树干上布满了眼睛状的树疤,仿佛正无声地注视着他。

按照特殊提示,“引路花”是关键。易凇低下头,在落叶间仔细搜寻,果然在不远处的树根旁,看到了几朵指甲盖大小的蓝色小花,花瓣上带着细微的荧光,正随着雾气轻轻摇曳。

“跟着花走。”他牢记这一点,沿着引路花指引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进森林深处。

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进一步降低。四周开始出现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啜泣,又像是树叶摩擦的沙沙声。易凇知道这是森林在放大“执念”,强迫自己不去理会,只专注于脚下的引路花。

走了大约半小时,前方的雾气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

“谁?”易凇立刻停下脚步,握紧了口袋里的金属杆。

雾气翻滚,两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差点撞到他身上。

“小心!”其中一个穿着灰色冲锋衣的年轻男人猛地刹住脚,看清易凇后,眼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被焦急取代,“后面有东西追我们!”

另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扶着一棵古树,大口喘着气,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上沾满了雾气,看起来文质彬彬,此刻却脸色惨白:“它……它速度很快……”

易凇看向他们身后的雾气,那里隐约有黑影在晃动,伴随着低沉的咆哮,像是某种大型野兽。

“是‘雾影’。”冲锋衣男人语速极快,“被它追上就会被困在幻觉里,我们已经看到三个参与者陷进去了!”

易凇没有犹豫,指了指身侧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古树:“躲到树后面,屏住呼吸。”

两人虽然疑惑,但此刻也没有更好的选择,立刻跟着易凇躲到古树背面。

几秒钟后,黑影从雾气中冲了出来。那是一个由雾气凝聚成的巨型狼影,双眼闪烁着红光,鼻子在空气中嗅探着,似乎在寻找猎物的踪迹。它在原地徘徊了片刻,目光扫过古树的方向,却没有停留,最终转身钻进了更深的雾气中。

直到狼影彻底消失,三人才松了口气。

“多谢。”冲锋衣男人抹了把脸上的冷汗,主动伸出手,“我叫干旭,他是陈尚。我们都是刚到这关没多久。”

易凇与他握了握手,干旭的手掌很粗糙,带着一层薄茧,像是常年从事体力劳动。“易凇。”他简单报上名字,目光落在陈尚身上。

陈尚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带着审视:“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有,你怎么确定躲在这里有用?”

“特殊提示说森林会放大执念,雾影应该是由恐惧凝聚而成的。”易凇解释道,“这棵树的年轮很密,说明存在时间很长,或许能压制幻象。”他没有说太多,保持着必要的警惕。

干旭却像是松了口气:“看来你也是老手了。我们俩都是第二次参加,上一关刚勉强通关,到这里就被这鬼东西追,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们有找到什么线索吗?”易凇问。

陈尚扶了扶眼镜,语气冷静了些:“我们找到了一些‘记忆碎片’,是刻在树皮上的文字,看起来像是某个人的日记,提到了‘森林之心藏在有河流的地方’,还说‘地图的另一半在守林人手里’。”

“守林人?”易凇皱眉,光屏的任务提示里并没有提到这个角色。

“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干旭挠了挠头,“但日记里说,守林人‘只认引路花编成的环’。”他指了指易凇脚边的引路花,“你好像很清楚这花的作用?”

易凇没有隐瞒:“引路花指引真实的路径。看来我们的目标一致——找到森林之心和另一半地图。”他顿了顿,看向两人,“单独行动太危险,不如暂时合作。”

干旭立刻点头:“我同意!人多力量大。”

陈尚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可以,但我们需要交换信息,确保没有隐瞒。”他看向易凇,“你从第几关开始的?之前遇到过什么特殊的人或事吗?”

这个问题很敏锐。易凇想起邓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不提:“从第一关‘镜域’开始。你们呢?”

“我们从第二关‘记忆美术馆’开始的。”干旭接口道,“在美术馆里遇到了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特别厉害,可惜后来没跟紧,不知道他去哪了。”

易凇心头一动:“穿黑衣服?是不是戴着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

“对对!”干旭点头,“你也见过他?”

陈尚推了推眼镜,补充道:“他似乎对游戏的规则很熟悉,在美术馆里解开了好几个陷阱。我们最后看到他,是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然后就突然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带走了。”

果然是邓郁。易凇的眉头皱得更紧。邓郁在第二关就已经出现,并且□□旭和陈尚注意到,说明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甚至可能在引导着什么。

“先不说这个了。”易凇转移话题,“我们需要编一个引路花环,找守林人要另一半地图。”

三人分工:干旭负责收集足够的引路花(他动作敏捷,在雾气中穿梭自如),陈尚负责辨认方向(他似乎对植物很敏感,能通过树皮的湿度判断方位),易凇则负责警戒,同时整理目前的线索。

等待干旭的间隙,易凇问陈尚:“你们在美术馆看到的日记,还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吗?”

“有一段提到了‘净化’。”陈尚回忆道,“说‘净化程序不仅在机械城墟启动了,在森林也埋下了种子’,还说‘守林人是种子的看守者’。当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来,可能和森林之心有关。”

机械城墟的净化程序……竟然和迷雾森林有关?易凇的心跳漏了一拍。这说明游戏的各个关卡并非独立存在,而是由一条隐藏的线索串联起来的,而这条线索很可能与父亲和邓郁的祖父有关。

这时,干旭抱着一大捧引路花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兴奋:“够了够了!这花真奇怪,离开原来的地方就不发光了。”

易凇接过花,用藤蔓(陈尚找到的,据说有韧性)将花编成一个简单的花环,蓝色的花瓣聚在一起,散发着柔和的光,驱散了周围的部分雾气。

“走吧,去找守林人。”

三人再次出发,这次有了明确的目标——寻找有河流的地方。陈尚根据树皮的湿度变化,判断出河流应该在东南方向。

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几次雾影,但都靠着引路花环的光芒和默契的配合躲了过去。易凇发现,干旭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观察力很敏锐,总能提前发现雾影的踪迹;而陈尚虽然体力一般,却极其冷静,擅长从混乱的信息中找到规律,好几次都是他提醒大家避开了森林制造的幻觉陷阱(比如看似平坦的地面其实是深沟,或者友好的“路人”其实是树影)。

“你们为什么会进入这个游戏?”易凇在一次休息时问道。他觉得有必要了解同伴的背景,尤其是在这个需要信任的关卡。

干旭的眼神暗了一下,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头:“我弟弟……他之前也参加过,然后就没回来。我进来,是想找到他的下落,哪怕只是知道他最后在哪也行。”

陈尚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我是个植物学家。半年前,我的研究项目突然被终止,资助人失踪,实验室里所有关于‘特殊植物’的样本都不见了。我收到游戏邀请函时,信封里夹着一片引路花的标本——那正是我当时研究的重点。”

两人的故事都带着各自的执念,与森林的“特殊提示”不谋而合。易凇想起自己的父亲,心中了然——能进入这个游戏的,恐怕都带着无法放下的执念。

“我在找我父亲。”他简单地说,没有多解释。

干旭和陈尚对视一眼,没有追问。在这个随时可能丧命的游戏里,每个人都有秘密,点到为止是最好的默契。

又走了大约一小时,前方的雾气中传来潺潺的水声。

“是河流!”干旭兴奋地喊道。

三人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层浓雾,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清澈的小河横亘在面前,河水泛着淡淡的蓝光,河岸边开满了引路花,比之前看到的更加密集。河对岸,矗立着一座简陋的木屋,木屋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蓑衣的老人,正背对着他们,望着河面。

“那一定是守林人!”

易凇握紧手中的引路花环,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真正的考验,从见到守林人的那一刻,才刚刚开始。而他隐隐有种预感,守林人会带来关于邓郁、关于净化程序,甚至关于父亲的关键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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