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红光越来越亮，空气中的机油味混杂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硝烟味，这味道让易凇莫名想起邓郁——那个总带着冷冽气息的男人，身上似乎也有类似的味道。
他握紧手中的金属杆，一步步走向那枚巨大的黑色齿轮。齿轮直径约有五米，正以极慢的速度转动，齿牙边缘泛着冷光，每一道纹路都与邓郁那枚徽章上的“邓”字轮廓完美贴合，仿佛这齿轮就是放大了无数倍的徽章。
齿轮中央有一个凹陷，形状与他收集的“疑”字齿轮吻合。易凇尝试将齿轮嵌进去，凹陷周围立刻亮起一圈蓝光，黑色齿轮的转动速度加快了几分，通道两侧的墙壁开始震动，露出隐藏在后面的金属轨道。
轨道上，一枚刻着“慎”字的因果齿轮正沿着轨道缓缓移动，像是在等待被拾取。
“第六枚了。”易凇取下“慎”字齿轮，指尖触碰到齿轮的瞬间，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在调试一台复杂的机器，机器屏幕上跳动的代码里，反复出现“739”和“001”两个编号。
是父亲？易凇心头一紧，画面却像信号中断般消失了。他低头看向“慎”字齿轮，齿轮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最后的齿轮，藏在‘创造者’的墓碑后。”
创造者？指的是设计这座机械城墟的人？还是启动净化程序的那个修复者？
黑色齿轮转动到某个角度时，侧面突然裂开一道暗门，门后是一条向下的阶梯，通往更深的地下。阶梯两侧的墙壁上，挂着许多泛黄的图纸，上面画着机械城墟的设计图，署名处都印着一个相同的标志——一个由齿轮和蛇组成的徽章，蛇的眼睛是两颗红色的宝石。
这个标志，易凇在邓郁的连帽衫袖口见过一次，当时以为是普通的装饰，现在看来，绝非偶然。
他沿着阶梯向下走，阶梯尽头是一间圆形的密室。密室中央有一个石质平台，上面放着一块金属板，像是墓碑。金属板上没有名字，只刻着一行字：“以齿轮为骨，以契约为魂，终焉即是开端。”
墓碑后面，果然放着最后一枚因果齿轮——刻着“终”字的金色齿轮。
易凇走上前，正准备拿起齿轮，密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了。他猛地转身，看到邓郁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枚与“终”字齿轮一模一样的齿轮。
“你怎么会在这里？”易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手中的金属杆。邓郁的出现总是毫无征兆，这让他本能地警惕。
邓郁没有回答，只是举起手中的“终”字齿轮，声音低沉：“你知道这枚齿轮的作用吗？”
“启动核心引擎的最后一块拼图。”易凇道。
“是，也不是。”邓郁走进密室，目光扫过那些设计图，“它还有另一个作用——关闭整个机械城墟的‘自毁程序’。当年我祖父启动净化程序时，同时设置了自毁装置，一旦核心引擎失控，整个城墟会在1小时内化为灰烬。”
易凇瞳孔骤缩：“你祖父是……”
“就是你在工厂遇到的那个修复者。”邓郁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他启动净化程序，本意是清除失控的机械体，却没想到程序会反过来攻击人类。后来他试图关闭程序，失败了，只能用自己的意识绑定了自毁装置，让城墟维持在平衡状态。”
易凇看向那块墓碑：“这是他的墓碑？”
“是，也不是。”邓郁重复了这句话，“这下面是自毁装置的核心，他的意识就困在这里。”他将手中的“终”字齿轮放在墓碑上，齿轮与墓碑上的凹槽吻合，“现在，有两个选择：启动核心引擎，完成你的任务；或者，和我一起用这两枚‘终’字齿轮，释放他的意识，彻底关闭城墟。”
易凇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在游戏中遇到“选择”——以往的关卡，目标总是明确的，而现在，两个选项似乎都有其合理性。
“启动核心引擎，你能通关，继续寻找你父亲；关闭城墟，你会失去通关的机会，但能终结这里的痛苦。”邓郁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催促，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观察，“你的选择，会决定很多人的命运——包括那些被困在城墟里的意识碎片。”
易凇的目光落在那些设计图上，图中某个角落画着一个小小的标记，和他手表背面的刻痕一模一样。父亲的影子似乎无处不在，提醒着他此行的目的。
但他又想起了工厂里的修复者，想起了自己说过的话——“我们不能站在现在的高度去批判当年的自己”。如果他选择通关，是否也是一种对修复者的“批判”？
“核心引擎和自毁装置，是否可以同时启动？”易凇突然问。
邓郁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理论上可以，但需要极其精准的操作，差0.1秒，就会触发自毁。你有把握？”
易凇看向墓碑下的自毁装置核心，又看向密室顶部——那里有一个通风口，透过通风口，能看到核心引擎室的方向。他想起了机械城墟的“因果律”：每个齿轮的转动都对应唯一的结果，但如果能找到“因”与“果”的交叉点，或许能创造第三种可能。
“我需要你的帮助。”易凇道，“你熟悉自毁装置的 timing，我去启动核心引擎，我们同时操作。”
邓郁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可以。但你要记住，一旦失败，我们都会被炸成碎片。”
两人分工：易凇带着七枚因果齿轮，通过通风口前往核心引擎室；邓郁留在密室，负责操作自毁装置的关闭程序。
通风口狭窄而黑暗，布满了尖锐的金属边缘。易凇蜷缩着身体，艰难地向前爬行，速度强化在此刻几乎派不上用场，只能依靠耐心和对方向的判断。爬了大约二十分钟，他终于到达了核心引擎室的上方。
核心引擎室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中央矗立着一台庞然大物——无数齿轮、管道、线路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不断收缩、膨胀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让地面震动。引擎的正面有一个凹槽，形状与“齿轮契约”完全吻合，旁边有七个小孔，对应七枚因果齿轮。
易凇从通风口跳下，落在引擎旁的平台上。他按照“贪、嗔、痴、慢、疑、慎、终”的顺序，将七枚齿轮嵌入小孔，最后将“齿轮契约”插进中央凹槽。
引擎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表面亮起绿色的光纹，开始按照某种规律运转。
“我这边准备好了。”邓郁的声音通过引擎的通讯装置传来，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
“我也是。”易凇盯着引擎上的倒计时——启动程序需要10秒，而自毁装置的关闭程序也需要10秒，两者必须完美同步。
“3，2，1——启动！”
易凇按下引擎的启动按钮，同时，邓郁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关闭程序启动！”
引擎的光纹变成了金色，开始高速运转；密室里，墓碑下的自毁装置核心发出红光，却没有像预想中那样爆炸，而是渐渐暗淡下去。
成功了？易凇松了口气。
但就在这时，引擎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光纹瞬间变成了红色。通讯器里传来邓郁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不对劲！自毁程序被篡改过，它在吸收引擎的能量！”
易凇看向引擎的核心，那里竟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和第一关镜域中，那个与他影子重合的身影一模一样！
“是游戏主脑！”邓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一直在利用我们启动引擎，想夺取自毁装置的能量！”
引擎的震动越来越剧烈，整个核心引擎室开始坍塌。易凇看到邓郁的身影出现在引擎室的门口，他手里拿着一枚黑色的齿轮，正试图插入引擎的某个接口。
“快走！”邓郁大喊，“我能暂时拖住它，但你必须离开这里！下一关是‘迷雾森林’，那里有关于你父亲的线索！”
易凇还想说什么，却被一股巨大的推力猛地推向旁边的传送门——那是通关后自动出现的传送通道。他回头，看到邓郁将黑色齿轮插进接口，引擎的红光瞬间被黑色吞噬，邓郁的身影也被黑色淹没。
“记住……别相信……”邓郁的声音戛然而止。
传送门关闭的最后一刻，易凇看到引擎室的天花板彻底坍塌，将那片黑色与邓郁的身影，永远埋在了机械城墟的废墟之下。
光屏在传送通道中亮起：
【第四关“机械城墟”通关。】
【评级：SS。】
【奖励：力量强化×1，线索“半块地图”×1，特殊物品“邓氏齿轮”（碎片）×1。】
【传送将在10秒后启动，前往第五关“迷雾森林”。】
易凇握紧了那枚“邓氏齿轮”碎片——那是刚才邓郁推他时，不小心掉落在他身上的。碎片冰冷，边缘锋利，像是在提醒他刚刚发生的一切不是幻觉。
邓郁……消失了？
这个认知让易凇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一直将邓郁视为潜在的对手，却在最后一刻，看到了他的牺牲。而那句没说完的“别相信……”，究竟指的是什么？
10秒后，传送的白光包裹了他。这一次，白光中没有邓郁的身影，只有一片无尽的、带着潮湿气息的绿色——那是迷雾森林的颜色。
易凇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只能独自前行了。而邓郁的消失，绝非结束，那枚齿轮碎片和没说完的警告，像两颗种子，在他心里埋下了更深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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