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行啊。”
戈嘉月有心理准备，因此惊喜远大于惊讶，毕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餐车越神奇，越违背常理，她活下来的希望就越大。
她端起那杯热水，玻璃杯壁温热但不烫手，热度透过掌心传来。
她凑近杯口，吹了吹，试着喝了一小口，水温恰到好处，就是纯净的开水味道，咽下去之后，一股明显的暖意扩散开来，驱散了之前下车沾染的最后一丝寒意。
太舒服了！
戈嘉月几口喝完，就在她想把杯子放下时，手里的空杯子化作点点光芒，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半透明的倒计时出现在她眼前。
【温暖加成：00:59】
戈嘉月反应很快，二话不说，抓起搭在旁边的防晒衣，趁着身上的暖意还没消退，再次冲出了车门。
这个世界也不知道被冻了多久，地上的积雪厚实，好处是她压根不用冒险跑远，在车门口附近就能刨到用不完的原材料。
也算小幸运了。
就这样来回地，戈嘉月开始了一场循环。
喝热水、取雪、取雪、喝热水……
她接连在料理台上制作出了三十杯热水。
期间，她想过拆卸仓库货架上的储物箱来当铲子或容器，结果发现货架和箱子就像焊死了一样无法拆卸，她又试着在车里找其他工具或容器，所有东西要么不合适，要么就是被固定了。
折腾一番，毫无收获，戈嘉月只好认命地继续用防晒衣当搬运工具。
还好有了温暖加成，她穿着单衣出去不算很冷，刺骨的寒风也变得可以忍受了。
*
连续枯燥地搬雪制水，料理台上很快堆满了碎雪和热水，戈嘉月不得不将热水先放到仓库中。
她拿起两杯热水，走进仓库，选了面前货架上一个空箱子，试着把热水往里放。
储物箱看着并不算大，大约也就能装七八杯热水的样子，可是奇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热水放进去后，体积变小，在箱子内部悬浮在一个固定的位置，杯口的热气似乎都凝固了，不再升腾。
“咦？”
戈嘉月凑近看，箱子外侧上显示着【热水（普通）2/99】。
这种能保持物品状态，不看体积只计数量的储存方式，不就是游戏里的空间格子吗？
戈嘉月恍然，想再试试规则。
她试着摘下手上的手链放入，但指尖刚碰到箱口，就感到一股柔和但坚定的排斥力，像碰到一层看不见的弹性薄膜，怎么都按不进去。
看来箱子不能混装，只能放入同一物品。
戈嘉月环顾仓库，数了数，每排货架上有六个箱子，三面墙就是十八个，每个箱子能装九十九份物品……
她心里踏实了不少，至少食品仓储这块，暂时不用愁了。
……
戈嘉月开始继续搬雪。
她很谨慎，没踏出车门超过五步，一是温暖加成时间短，跑远了万一热量耗尽，她不一定爬得回来，二是她记得之前看到过的提示，离餐车半径五米为安全区，这意味着超过五米外可能会有危险，例如野兽或冰裂缝……戈嘉月无法确定，也不想冒险。
她希望能在安全范围内找到点除了雪以外的东西，比如植物或木头，可惜目之所及只有空茫茫的雪，干净得让人绝望。
所以目前唯一能做的，依旧还是制作热水，刷图纸进度。
戈嘉月叹口气，搓搓手，准备再次拉开车门。
“滴。”
一声轻微电子提示音，从中控台方向传来。
戈嘉月心头一跳，她回头，发现地图上有两个小绿点在靠近。
她放大地图区域，光点旁浮现出简短的标注：【人类：未知身份】。
人类！
戈嘉月下意识地激动过后，又生出些紧张。
末日往往意味着物资匮乏、生存艰难，道德底线会被无限拉低，法治在这里还管用吗？如果秩序已经崩塌，同类往往比天灾和野兽更危险。
这里离最近的前哨站有八十公里，她既没武器也没帮手，甚至没有防寒衣物，无法在这深雪里逃命，如果来的这两人不是好人，怎么办？
“冷静，冷静……”
戈嘉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理说，餐车要营业，肯定有必要的防护维序手段吧？
她目光飞快地在虚拟屏幕上扫视，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有关营业区的说明。
她快速浏览，眼睛越来越亮。
说明里写着，餐车确实存在一套基础防护规则。
这套规则会确保店主，即她的人身安全，并无效化任何针对店主或餐车的攻击行为，同时，规则也会强制保证交易完成，避免跑单之类恶**件。
也就是说，只要她不主动走出防护区，起码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
戈嘉月顿时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她继续往下翻看说明，又发现一个意外之喜：营业区是支持自助经营模式的。
简单说，在中控台开启这个模式后，她可以通过监控查看营业区的情况，通过通讯功能和顾客沟通……这太适合她这种初来乍到新世界，还摸不清情况的新手了。
戈嘉月毫不犹豫，当即启动了自助经营模式，又在屏幕中摸索了一阵，找到了对外屏蔽驾驶室的功能。
这下，她还能从驾驶室往外观察，外人却无法通过驾驶室看到她的人了。
*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三头毛色灰白相间、骨架高大的雪犬，正吐着白气，四爪翻飞，拉着一架木制雪橇在深雪里狂奔。
雪橇上挤着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最外面是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厚重皮毛外套。
在前面驾橇的是个女人，露出的半张脸冻得通红，眉毛和睫毛上挂满了白霜，时不时要回头看一眼，面色慌张，她身后靠着的男人情况很糟，整个人像根冻硬的木头，直挺挺地歪着，嘴唇发紫，脸色青白，连眼皮上都挂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哥，你撑住，再撑一会儿！”女人嘴里念叨，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冯璇和哥哥冯奕是三年前进入极寒末世的，上一个他们度过的天灾副本是蛮荒末世，原以为那种植物疯长、巨兽遍地，人类科技全面崩塌的世界已经够难捱了，没想到极寒末世更是地狱级生命禁区。
这里资源稀少，除了雪就是冰，极度低温，普通热源根本无法供暖，更有人人畏惧的极地代谢崩溃综合症。
而且这个天灾副本的存活年限至少要十年！
冯奕是两年前染上这病的，平时还好，可一旦发作，体温骤降，浑身肌肉僵死，疼得钻心。
如果得不到有效回暖，更会很快器官衰竭猝死，这病是这个世界独有的绝症，幸存者们私底下都管它叫冷燃症，意味着寒冷烧光了身体的能量。
冯璇这次冒险带着冯奕横穿这片荒原，就是听说七号庇护所研发出了能缓解这病的药剂，可人算不如天算，走到半路，哥哥就病发了。
她身上带的应急药剂早就用光了，能扒下来的、带点温度的衣物也都裹在了冯奕身上，可摸着他的手，依旧像摸着一块正在失去生命的冰。
完了……真的要完了吗？
冯璇快要绝望了，两兄妹互相扶持过了一个末世，现在要折在这白茫茫的鬼地方了吗？
她眼圈一红，滚烫的泪水刚一涌出眼眶，就在刺骨的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细小的冰粒，粘在皮肤上，又冷又痛。
这是个连哭都困难的世界。
冯璇麻木地想，要是哥哥没了，她一个没什么攻击力的辅助系能力者，在这末世里又能熬几天呢？
她不敢往下想，绝望几乎要把她吞噬了。
但就在这时。
“汪！汪汪！”
拉着雪橇的头犬突然狂吠起来，奔跑的方向也微微偏转。
冯璇下意识地抬头，透过漫天飞舞的雪幕望过去。
远处，一片单调的白色背景中，隐约有一个黑色轮廓，那轮廓之上，一抹暖黄色的灯光，像黑夜里的一粒豆火，顽强地穿透了风雪，映入她的眼帘。
那是一辆……货车？
而且有光，就意味不是废弃的车辆，里面有能源，有人！
冯璇激动起来，也许那里的人有药，或者有更强的取暖设备！
她猛地拽动缰绳，嘴里发出嘶哑的呼喝，驱赶着雪犬调转，朝着货车的方向冲去。
一只冰冷颤抖的手，从后面伸过来，轻轻搭在了她拽着缰绳的手腕上。
冯璇一愣，回头，就见哥哥冯奕艰难地对她摇头。
冯璇明白他的意思，这里离七号庇护所的前哨站还有段距离，说是荒郊野岭也不为过，那大货车里的人是好是坏完全未知，哥哥现在无法战斗，两人这么冒失地冲过去，万一对方心怀不轨，他们无异于羊入虎口。
可是这种情况下，还有别的选择吗？
冯璇看着哥哥生命迹象正在流逝的身体，心一横。
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继续受苦甚至猝死。
她猛地转回头，不再看冯奕劝阻的眼神，用力一抖缰绳，雪橇更快地朝着灯光滑去。
……
距离迅速拉近，能看清那车的轮廓了，灰蓝色的车身在雪地里很显眼，驾驶室里黑漆漆的，车尾倒是大开着，里面是类似棚子的空间，光线也是从那里透出来的。
雪橇还没完全停稳，冯璇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光亮最盛的车尾奔了过去。
“救……”
一股久违的热浪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她，沛然的暖流瞬间从脚底板涌遍全身。
脸上凝结的冰渣飞快融化，变成水滴滑落，冻得麻木的皮肤像是突然苏醒，传来舒适的、略带刺痒的暖意，连肺部吸入的空气都是温润的，她像被泡进了温泉里，每一个毛孔都在瞬间舒张开来，贪婪地吸收着这份奢侈的温暖。
冯璇张着嘴，一句救命瞬间卡在了喉咙里，这突如其来的、近乎不真实的舒适感，冲击得她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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