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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三章

夷道城的修复工作昼夜不停地进行着,但战争的创伤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抚平。守府内的气氛,相较于城内的忙碌喧嚣,多了几分压抑的宁静。

听竹苑内,黄寗栩的日子依旧如同绷紧的弦。每日除了在有限的小院内略作走动,便是待在房中。

韩迟派人送来的几卷新书,成了她排遣时间、也是掩饰内心不安的唯一途径。然而,字里行间,她却总是难以集中精神。

这日晌午后,她觉屋内炭气有些重,便想推开窗透透气。

这几方角院与正堂回廊相连,成品字形布局,听竹苑侧墙门廊是轻质木材筑成,隔音不大好,常能听到路过的人声。东面是另两处客居,尽头则是议事厅和功曹衙署。

黄寗栩刚走到窗边,便听到院墙外传来一阵细碎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女子低低的、带着哭腔的哀求声:

“……伯言叔父定然是应允了的,否则怎会派陆平护送我来?如月姐姐,你就让我过去瞧一眼,就看一眼……我听闻他前日夜里长途奔袭,又受了伤……”

另一个稍显沉稳,但同样年轻的女声劝道:“阿臻,莫要任性。孙将军军务繁忙,此刻必是在与我堂兄他们议事。你贸然前去,岂不打扰?况且,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娘,这般急切去见外男,传出去于你名声有损。”

“我不管什么名声!”先前的女声带着几分执拗的哭音,“自数月前听闻他在鄱阳剿匪时中了流矢,我这心里……如今好不容易离得近了,却连面都见不上……如月姐姐,你帮帮我……”

黄寗栩轻轻将窗户掩回,只留一道缝隙。原来是陆家小姐和韩副将的姐姐。她前日听守府的小司提起过,似是近日客居在此,那位陆小姐,想必就是陆逊的侄女陆臻了。听这语气,对孙珩用情至深,竟不顾辈分隔阂(孙珩是陆逊内弟,年岁不大,但论辈分却是陆臻的叔辈),千里迢迢央求叔父将她送到这前线守府来。黄寗栩无声轻笑,在乱世中讲感情,实乃一痴人耳。

她无意探听他人私隐,正欲离开窗边,却听得院外另一方向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是孙珩和韩迟议事归来,正经过听竹苑外的回廊。

陆臻的声音立刻消失了,想必是躲了起来,或是被韩如月拉走了。

孙珩与韩迟的对话声却隐隐传来,似乎并未留意到角落里的动静。

“……都督军令已至,嘉奖我等策应夷陵火攻之功,然强调夷道之位关乎全局,命我等近日务必如楔子般钉死在此,阻断蜀地任何可能之援军,并警惕刘备残部西窜。”这是孙珩的声音,冷静而清晰。

韩迟应道:“都督深谋远虑。只是……经此一战,我军疲惫,马匹亦是得不到补充,压力不小。”

孙珩沉默片刻,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压力?子谦,你我皆知,今日之局,看似大胜,实则步步荆棘。刘玄德倾国之兵来犯,声势浩大,究其根源,乃是吕子明(吕蒙)背弃盟约所致。”

黄寗栩正准备离开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骤然一缩。吕将军背盟?她屏住呼吸,贴近窗缝。

孙珩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与无奈:“袭取荆州,虽得地利,然尽失人和,更将刘备这厮彻底激怒。如今我江东儿郎在此浴血奋战,说是开疆拓土,不如说……全是在为他吕子明当初的激进之举善后。若依当年鲁公(鲁肃)之策,暂维盟好,缓图徐进,未必会有今日这般倾国之险。”

韩迟似乎有些迟疑,低声道:“将军,此话……慎言。吕都督已逝,且功在江东。”

“功是功,过是过。”孙珩语气转冷,“我非否定其功,只是纵观全局,此举之后患,如今皆由我辈承担。陆都督与我等,如今便是要在这不利之局中,为江东杀出一条血路。其中艰险,非外人所能道也。”

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面的话已听不真切。

黄寗栩却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浑身冰凉。孙珩……他竟然是这般看待夷陵之战的?认为这是为吕蒙背盟而付出的代价?他言语中,对吕蒙的策略颇有微词,甚至隐隐认同当年主张维持孙刘联盟的鲁肃?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她的脑海,让她几乎窒息!

父亲黄洹曾是坚定的“夺荆派”?并甘为吕公亲身赴险,父亲曾提及过的可信的叔伯故友有哪些她已记不真切。但她清晰地记得,童年时家中那场惨烈的刺杀!那些黑衣人手臂上的模糊印记……母亲惨死的景象……父亲事后那恐惧而警惕的告诫:“有人不想我们回江东……”

如果……如果孙珩,或者他背后所代表的势力(他与陆逊关系密切,而陆逊是否也对吕蒙的策略有看法?),与当年那些反对父亲、甚至不惜暗杀的江东内部派系有关联呢?如果他们认为父亲的成功潜伏和策反,是吕蒙激进策略的“帮凶”,从而视其为眼中钉呢?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她全身冷得发抖。自己好不容易逃出蜀地,若是身份暴露,落入可能与杀母仇人有关的势力手中,那岂不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孙珩此刻对她身份的“核实”,是保护,还是……催命符?

鱼榷那个老虔婆,到底对孙珩说了多少?她会不会为了自保,已经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

一瞬间,黄寗栩下定决心,无论如何,绝不能在回到黄家之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对孙珩,对任何试探,都必须咬死“商贾孤女”的说法!哪怕孙珩已经起了疑心,只要没有确凿证据,就还有周旋的余地!

她缓缓退离窗边,坐回榻上,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原本对孙珩那一丝因其勇武善谋、守护百姓而产生的、极其微弱的好感,此刻被这巨大的猜疑和恐惧彻底淹没。在她眼中,孙珩的形象变得更加复杂而危险,他不再是个单纯的上位者,更可能是一把悬在头顶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

而院墙之外,陆臻被韩如月拉回了住处,依旧泪眼婆娑,望着孙珩离去方向,痴痴不语。

毕竟陆臻作为江东门阀世家陆氏的掌上明珠,从小一起长大的什么样勋贵子弟没见过?但她心中的这位孙郎,这般年纪,宗室出生,却从不好勇斗狠,从不流连花间酒肆,高大清隽,能文能武,处世沉稳有度,在她眼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成熟男性。

和都城里那些撩猫逗狗的公子哥儿不一样!他的每一句话都掷地有声,年纪轻轻便在军中领有要职。这只怕是周家叔父在世时也断断比不上的。

只可惜妾有意郎无情,孙珩对她和对其他所有人都一样,彬彬有礼,却冷淡、疏离。

韩如月看着她,叹了口气,心中既同情这位姐妹的痴情,又隐隐担忧。

这守府之内,看似平静,实则暗不然,那位住在听竹苑、来历神秘、模样倾城的黄小娘子,孙将军对她分明是不同的,否则又怎会一直将人扣在这守府之内,时时过问,也是,将军又不是修道之人,韩如月轻轻摇头……阿臻的这片痴心,只怕前路艰难。

孙珩回到书房,处理完紧急军务后,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院中积雪的松柏。想起方才与韩迟的对话,心中亦是烦闷。

而那个黄寗栩……

鱼榷的话虽疑点重重,但她忠良之后的身份万一为真呢,是不是就可以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情,将来就还能在都城里见到?他揉了揉眉心,闭眼惊觉自己竟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只觉得这夷道城的冬日,似乎太漫长了。那个女子沉静又戒备的眼神,带来一丝莫名的烦躁。他甩甩头,将这点异样情绪压下,重新将精力投入到无尽的军务之中。

听竹苑内外,几个人,几种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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