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祝池雨感冒了。
昨晚喝完酒吹冷风，回来又一夜未眠，快五点才浅浅睡过去，早上起来的时候嗓子疼头也疼。
原本今天要和发小一家自驾去隔壁市。林曼兑了杯感冒冲剂给她喝：“我等会儿给你赵姨打电话，咱们不去了。”
祝池雨忙说：“你们去玩，不用管我的。”
“我能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祝池雨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大家过年的心情。
“你跟我爸在不在家我都是睡觉。妈，你走之前给我熬点小米粥热锅里就行。”
拗不过她，林曼走之前还给她炒了几道清淡的菜。免不了又一顿啰嗦，说她昨天晚上那么冷，出去还穿那么少云云。
听见关门声，祝池雨翻了个身，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昨晚是隋聿送她回来的。
她问他：“如果我不同意，你会怎么办？”
“我说的是追你，不是让你立马答应我。”
明明被表白了，她的心情却远比那晚平静。
甚至还问了他很多问题。
“你喜欢我吗？”
隋聿很认真地回答：“喜欢。”
她又问：“现在？”
他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点头。
那以前呢？
祝池雨没问。
她说：“隋聿，我没谈过恋爱。”
“你是想告诉我，你很难追？”他笑问
“不。”祝池雨摇头，“因为是你，我也不知道。”
她曾经做梦都想跟他在一起，可现在又害怕和他在一起。
祝池雨知道自己是个很贪心的人。
因为从小林曼的管控，她无法处理好一段亲密关系，既渴望又恐惧。
尤其当这个人是隋聿。
她曾经因为他和林曼大吵了一架，那是她第一次忤逆母亲。
从朋友圈退出来，隋聿的消息刚好进来，问她今天怎么过。
祝池雨说在家，反问他。
他说要回乡下奶奶家，现在正在路上。
隋聿是从宁初那儿得知祝池雨过年一个人在家惨兮兮地喝粥。
要追祝池雨，当然少不了她好闺蜜的帮忙。
宁初对他一阵严刑拷问：“什么时候喜欢我们祝祝的？”
隋聿说：“很早。”
只是他那时不敢承认。
大年初三，父母去走亲戚，隋聿没去，给祝池雨打电话。听她声音正常，猜测她感冒已经好了，问她要不要出来看电影。
祝池雨说没想看的片子。
“我想看的也不是电影。”
他突然很直率。祝池雨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磨磨蹭蹭地答应了，在化妆桌前坐了一个小时，临出门又去卫生间用卸妆膏洗得干干净净，最后只上了粉底，涂了层唇釉。
才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在意和他约会。
他们随便选了部动画片，祝池雨起初不感兴趣，后面投入进去，连爆米花都忘了吃。
隋聿看着她忽明忽暗的侧脸，笑了笑。
祝池雨不是没被人追过。上高中的时候，年级里有位体育生追她。体育生早上比他们早一个小时，祝池雨每天一进教室就能看见桌上的早餐。
高三的时候班里有位喜欢她的男生，每天课间给她讲题，帮她整理笔记。
要说没心动过，是假的，只是总在动摇的时候想到隋聿。其实那会儿她已经快记不清他的脸了，但上课走神，或者写作业的时候，下意识能在草稿本上画出那双眼睛。
后来步入大学，她已经很少想起隋聿了。也尝试开始一段恋情，但她发现自己对对方的感情永远只是感动，好像没办法发展成心动。
她始终记得室友在网上看到的一段话——
当你认认真真喜欢过一个人，最后却没有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很难再爱上别人了。
而当这个人再出现在你面前时，你仍旧会被他吸引。
所以她那天没有直接拒绝隋聿。
或者说，那次不管不顾，堪称狼狈的谈话，她真的是想和隋聿一刀两断再也不联系吗？
隋聿说要追她，是真的很认真地在追她。
连林曼都察觉到不对：“你最近怎么天天出门？”
祝池雨还不敢告诉她隋聿在追自己的事。
“您不是总让我多出去走走吗？”
祝池雨买的初十回学校的票。
下学期实习，要提前返校开几个会。
隋聿知道后，遗憾地说：“酒馆开张你不在。”
祝池雨看着他熟练的调酒姿势，问：“你在做什么？”
“莫吉托。之前答应给你做的，不能食言。”
“你食言的时候还少么。”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懊恼地敲了一下脑袋，干巴巴地转移话题：“我酒量很差。”
“可以不加酒。”
海波杯被放在她面前。
清澈的液体微漾，两片完整鲜亮的薄荷嫩叶尖被精心点缀在冰面之上，鼻尖嗅到酸甜的的味道。
隋聿递给她一根吸管。
能尝出很淡的酒的味道，更多的是酸甜。
祝池雨被冰得五官都皱了起来。
隋聿站在吧台后，撑着手看着她笑。
酒馆很多地方还没完善，不能开业，但提前带她来感受一下还是可以的。
祝池雨说过，她还没来过这些地方。
“回学校可别上瘾了，一个人在外边还是少去这些地方。”
太冰了。祝池雨把杯子推开。手背贴脸，歪着头，说：“我知道。”
她后天走，隋聿问需要他送吗。
祝池雨摇头：“我爸我妈送我。”
“可是我想送你。”他说。
眼神直白，意图不掩，明晃晃的试探。
离开那天，林曼和祝勇把她送到楼下。
隋聿从驾驶座下来拿行李箱。林曼一边打量他，一边小声和祝池雨嘀咕：“我怎么觉得这司机有点眼熟？”
祝池雨把人拉远点，说：“可能你也坐过他的车吧。我要走了，你和我爸赶紧上去吧。”
祝勇问：“真不要我和你妈妈送你？”
“不用，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我到车站了给你们发消息。”
车子驶出小区，隋聿才和她搭话：“司机？”
祝池雨心虚地对手指。她跟林曼说这是她叫的网约车。
但……
她挑眼看他：“你现在就是司机啊。”
隋聿笑了：“让我送就行。”
自从他说自己要追她后，总是突然冒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祝池雨也总因为这样一句话面热心跳。
“我这学期要实习。”她忽然说。
“嗯，你说过。”
“上学期离校前我填了报名表，所以可能会分去偏远地区。”
恰好红灯，隋聿踩停刹车，回头看她。
祝池雨说：“我暑假可能也待在学校那边不会回来。”
“所以——”他顿了下，揣摩出她的意思来，“你的意思是，我今年可能见不到你了？”
祝池雨点头。
隋聿忽然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竟然真的一点儿都没变。
红灯进入倒数，他重新启动车子。
“祝池雨，是我在追你，所以怎么见面的事情应该是我来考虑。”
高铁站人不算多，两人在二楼大厅找空位坐下。
隋聿去买了两杯咖啡：“拿铁和美式？”
祝池雨选了拿铁，只尝了一口就合上盖子。
“忘了跟你说，把纯牛奶换成燕麦奶。”
隋聿一愣，要起身：“我再去给你买一杯。”
祝池雨把人按住。
“只是不习惯，不是不能喝。”顺着，像是为了证明似的，又呷了一口。
隋聿笑了。
又听见她说：“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喜欢你吗？”
隋聿愣了一下，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喜欢了你……”她掰着指头一年一年的数过去“……六年。”
隋聿这下是彻底呆滞了。他知道祝池雨以前喜欢自己，但没想过会这么久，一直到现在。
“我明明喜欢你，还让你一直追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很不要脸。”她笑着说，不等隋聿反驳，继续说：“因为我知道我和你不合适。”
“这么说吧，我不知道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还是加了层过去滤镜的你。”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广播里提示检票。
隋聿先一步拉过她的行李箱，祝池雨跟在他身边。
“那我就慢慢追你，等你分清喜欢的是哪个我。”
过闸机前，祝池雨听见隋聿说：
“你喜欢我六年，我就追你六年。”
“直到你再次喜欢我，或者喜欢上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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