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终于忙完了。”杜天麟一见到我们就大声叹气,“今天简直忙吐了,这一整天的脑细胞消耗量,估计能让我晚饭多吃一碗饭。”
我打趣道:“你饭量什么时候小过?”
“我哪有!”杜天麟白我一眼,然后又说:“不过我还算好,你们几个这几天才累吧。一会儿要调内容,一会儿要改图片,最惨的还是许樾,天天被安然抓过去问技术问题。”
“安然是问了一些问题,不过还好吧。”许樾说。
“不愧是我们技术大佬,又厉害又耐心。”我笑着说:“辛苦你们了,晚上请你们吃饭。”
“哟,这么大方?”沈一心挑眉。
“毕竟咱们展会方案终于定下来了。”我伸了个懒腰。忙活了一整天,展会的方案总算敲定了。虽然后续还有细节要调整,但至少大致框架不会再改动了,大家总算能松一口气。
“覃总请客还带上我?我可什么贡献都没做。”杜天麟说。
“杜老板负责的可是后勤保障,这可再重要不过了。”我一边走一边说,“快点走,饿死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地找了家餐厅坐下,终于从一天的紧绷状态里缓过来。饭桌上气氛轻松,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偶尔也拿白天的争论打趣两句。
烤肉店里烟雾缭绕,炭火的香气混合着调料味,令人食欲大开。
我用筷子翻动烤盘上的肉,随口问:“今天最后的展会方案,你们技术部都没意见了吧?”
“有意见怕是某人也改不动了。”许樾看了我一眼,带着点笑意说。
“欸,你这话说的——”我掏出了拳头,作势要打他。
我们上午刚就方案这事大改特改。
我的咖啡续到第三杯时,宣传方案总算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儿了。我端着刚冲好的美式往回走,转角就跟许樾撞了个满怀,咖啡差点泼他白衬衫上。虽说和他不在一个办公室,整层楼就这么大点地方,去茶水间接水能撞见隔壁组的王姐,去洗手间都能跟实习生小李打个照面。
“你可算来了。”我眼睛一亮,赶紧把他拽进空置的会议室,“快帮我看看,这个宣传PPT没问题吧?”
他扫了一眼投屏上加粗的大标题——“效率提升50%!”
“这个数据……靠谱吗?”许樾拉开椅子坐下,语气有些怀疑。
“应该没问题吧?”我翻了翻资料,“技术参数不是这么写的吗?”
他伸手点了点文件角落一行比蚂蚁还小的字:“这个‘50%提升’是特定场景下的最优表现,不是所有情况都能做到。”
我盯着那行小字,感觉后槽牙有点痒。我气呼呼地把标题删掉,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改成‘最高提升50%吧’。”
“行行行,严谨的小许同学。”我按照他的意见修改了宣传标语,“这下可以了吧?”
“怎么听着一股苦味。”他轻笑了一下,带着点戏谑,“不用客气,小覃同学。”
哼,还会怼我!我朝他做了个鬼脸,心里却痒痒的。
越跟许樾相处,就越能发现他淡淡的外表下隐藏的东西。比起白开水,他好像更像冰镇气泡水。刚倒出来时看着清清爽爽,透明得像没什么内容,杯壁上只挂着层薄薄的水汽,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凉意。端起来凑近了,才会听见杯底气泡翻涌的细碎声响。
吃完晚饭往外走时,沈一心忽然拉了拉我的袖子,兴奋地指向不远处:“哎,那边有个滑冰场!”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玻璃墙内,场地灯光明亮,几个人滑行的身影倒映在冰面上,带着流畅而轻盈的美感。
“去玩吗?”沈一心晃着我的胳膊,睫毛上还沾着点热气凝成的小水珠。
我瞅着那片亮闪闪的冰场,也来了兴致:“好啊,好久没滑了。”
“你们呢?”沈一心转头问两个男生。
杜天麟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算了吧,我没滑过,万一摔太惨怎么办?”
“不会就更该试试。”沈一心哼了一声,随后目光一转,落在许樾身上,语气带着点揶揄:“许樾,你也没滑过吗?”
“嗯,没滑过。”他答得坦然。
“哇,终于找到一个你不会的运动了!”我兴致更浓,已经开始想象他摔屁股墩的样子,说不定还会手忙脚乱地扒着护栏,像只被扔进水里的旱鸭子。
换好冰鞋站上冰面后,两个男生的状态立刻暴露无遗。杜天麟刚站上去就晃了一下,死死扶着护栏,连动都不敢动。
许樾比他稍微好一点,但也只是站稳了而已,两手扒着护栏,肩膀略微绷紧,带着一点本能的防备。
"你们俩像生锈了一样。" 沈一心看着他们的僵硬姿态,笑得直不起腰。
我滑到杜天麟身边,看他僵硬地用龟速往前挪,跟他提议:“你要不要试着扶一下小企鹅滑?”
“不了不了,我先适应一下。你们别管我。”杜天麟连连摇头。
我耸耸肩,转头看见沈一心正在教许樾姿势:“你的脚应该稍微呈八字,重心靠下并稍微往前一点…”
我推着圆滚滚的小企鹅到许樾面前:“要不试下这个?小朋友专用款,很适合你。”
许樾嘴角抽了抽:“我不敢松手啊…”
沈一心说:“来来来,我扶着你滑!”
我心里咯噔一下,跟被针扎了似的,一股奇怪的感觉蔓延开来。为什么她对许樾这么上心?刚才杜天麟快吓哭了也没见她这么积极。我杵在这儿像根电线杆,要不还是去给杜天麟当教练算了?
脑海中正千头万绪,沈一心忽然转头看我:“诶,安然,我们俩一人拉一边吧。”说着便滑到许樾身侧,拉住了他一边袖子。
“啊,真的吗。”我有点犹豫,但又松了口气。至少他们俩没有完全的独处空间,短时间内不会上演什么“爱情剧”。
“来嘛,让他赶紧上手。”她催促道。
“OK。”我答应着,走到许樾身侧,伸手拉住他的右臂,“慢慢来,先适应一下。”
许樾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拉住的手,似乎有些不自在,但最终还是顺着我们的力道缓缓向前滑了一步。
“对,就是这样。”我鼓励道,“别紧张,重心稍微前倾一点。”
许樾微微点头,尝试着再滑了一步。尽管动作生硬,但总算没出什么状况。
“哦哟,不错嘛!”沈一心的声音雀跃,我探头看她,我们俩对视了一眼,都笑得更欢了。
然后,乐极生悲。我们俩好像太过来劲,滑的速度快了一点。他不敢放松下来,整个人僵成了铁板一块,重心拖拖拉拉地不肯跟着我们走。
我感觉他的身子越来越歪,越来越歪,于是握着他手臂的手更用力了,试图将他掰直来。但一切都是徒劳,就像拉着块往下坠的铅块,根本拽不动。到了某个临界点,他还是失去了平衡。
"小心——"我只来得及喊出两个字,就感觉脚下猛的一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扑。
一切都在一瞬间发生。我眨眨眼,发现许樾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自己膝盖跪地,头靠在他胸口上。冰场的温度偏低,但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与冰面的寒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和他接触的地方瞬间滚烫了起来,像熊熊大火烧成了一片,直直烧上了我的脸颊。
我头僵硬地抵在他胸口,能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咚咚咚的,冰场的背景音乐似乎都被蒙了一层海绵,逐渐淡去。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把头呆呆愣愣地抬了起来:“居然不疼诶。”
“可能因为疼的是别人吧。”许樾说。
“哈哈哈,不好意思。”
我赶紧从他旁边挪开,怕他听见自己的心跳。脑海里一直重播刚刚摔倒的画面:我是怎么摔到他身上的呢?一个个动作在我脑海里慢动作回放,我却又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浆糊,所有的动作都糊成了一团,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我的想象。
“哇,无语了,怎么会三个人一起摔啊!”沈一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这才发现她也坐在冰上,正揉着胳膊肘。
我这才后知后觉,刚刚我们是三个人一起摔的。那沈一心也摔到许樾身上了吗?我刚刚完全没有看见她,但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模拟她摔倒的过程。等等,我刚刚那么激动的心动瞬间,不会她也有同款体验吧?
很奇怪,进了滑冰场以后,她就一直绕着许樾转,把杜天麟晾在一边。我越来越觉得不妙,她不会真的也喜欢许樾吧?心里被塞进一团乱麻,还缠了根刺,扎得我坐立难安。
我摇摇头,把所有的猜测都晃出脑子。我赶紧从许樾身边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冰碴,不敢再看他。管他呢,反正摔跤而已,多大点事儿?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可刚才那阵从胸口传来的热度怎么也散不去。
“要不歇会儿?” 许樾看向我们,额角沁出层薄汗,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来几缕。
“歇什么歇,刚找到感觉。” 沈一心恨铁不成钢,“继续!”
“那我去老杜那里看看。”我的心脏横冲直撞,实在遭不住了。这时候倒也顾不上他俩独处会不会冒出什么粉红泡泡,满脑子就想离许樾远点,让狂跳的心脏喘口气。
于是我滑到杜天麟那边,试图把这位 “树懒选手” 从护栏上薅下来。
杜天麟可比许樾僵硬太多了,我拽着他胳膊勉强滑了两分钟,不仅他额头上急出了汗,我也累得后背发潮。“覃老师,求放过!” 他连连摆手,苦着脸讨饶,“学生愚钝,实在滑不动了!” 我只好悻悻松开我的二号受害者。
余光瞥见远处冰场,许樾居然一个人站在那儿。他试探着往前挪步,膝盖微屈,双臂张得像只刚学飞的鸟,举步维艰的样子看得我想笑。我滑了过去,问他沈一心去哪了。
“她去接电话了,让我自己在这里练。”
“那是时候让我检验一下你的学习成果了!”我叉着腰,摆出教练的架势,指挥他往前滑。
“哎,不是!咋滑了这老半天还这么害怕啊!跟着我……”
我瞅了瞅他的胳膊,尽管他穿着长袖,我还是有点紧张。做了个深呼吸,我鼓起勇气尽量自然地伸手扶住他胳膊,“走,先迈右脚……对,就这样,慢点没关系。”
他学得是真快。刚才还跟故障了似的,这会儿居然能跟着我的节奏慢慢滑了。他盯着脚下,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我盯着那片阴影走神,没注意他脚下打了个趔趄。
“小心!” 我赶紧往他身边靠了靠,几乎贴住他胳膊肘,“别急,稳住……”
他低头看我,呼吸轻轻扫过我额头,带着点薄荷的清凉。“你靠太近了。” 他说,声音有点哑。
“我怕你摔啊。” 我往后退了半步,脸颊又开始发烫,“要不还是用小企鹅?”
“不用。” 他忽然挺直背,松开抓着我胳膊的手,“我自己试试。”
我吓了一跳,赶紧张开胳膊护在他身前:“别逞强啊,摔了我可不扶……”
话没说完,他还真自己滑出去半步。虽然姿势还是有点别扭,但确实站稳了。他眼睛亮了亮,又往前挪了半步。
“哎,不错啊!” 我比他还激动,差点拍手叫好,“保持住!对,重心往前……”
他好像找到点窍门,越滑越顺,虽然速度慢得像蜗牛,但至少不用人扶了。我跟在他旁边慢慢滑,看他认真盯着冰面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平时工作的时候干脆利落的人,这会儿为了不摔跤,眉头都快皱成小山了。
“你笑什么?” 他居然听见了。
“没有啊,是被你的认真感动了。” 我绕到他面前倒滑,“许樾,你是不是很少做这种不擅长的事啊?”
他愣了愣,好像在琢磨这个问题。“大概是。” 他说,“以前觉得,做不好的事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那现在呢?”
“现在……” 他看着我,冰场的灯光在他瞳孔里晃出细碎的光,“好像也没那么难接受。”
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软乎乎的。正想说点什么,沈一心抱着四瓶水滑过来,老远就喊:“你们俩滑得挺默契啊!”
她把水递过来:“歇会儿吧,看你俩都冒汗了。”
我赶紧接过水猛灌了两口,冰凉的汽水顺着喉咙往下滑,却没压住心里的热。杜天麟还在护栏那儿跟小企鹅较劲,看见我们过来,苦着脸喊:“你们可算来了,我腿都僵了!”
“谁让你平时不运动。” 沈一心戳了戳他的胳膊,“走了走了,再滑下去天麟该哭了。”
换鞋的时候,我发现许樾的脚踝红了一片,大概是刚才摔的时候磕到了。“你脚没事吧?” 我指着他脚踝问。
他低头看了眼,满不在乎地系着鞋带:“没事,皮糙肉厚。”
“什么没事,都红了。” 沈一心不知从哪儿摸出片创可贴,递给他,“贴上吧,预防一下。”
许樾愣了愣,接过创可贴塞进兜里:“谢谢。”
出了滑冰场,晚风带着点凉意吹过来。沈一心挽着我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刚才谁摔得最惨,杜天麟在旁边哀嚎自己的膝盖,许樾走在最后面,手里转着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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