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时刷视频刷到“上了初三后时间就像开了五倍速”，棠以熙是不信的。
但初三确实比他想象中快太多。
九上的日子过的暂且只称得上繁忙，一进入下学期各种考试便接踵而来。信息考试、人机对话中考、一模、体育中考、二模……棠以熙忙许年便跟着忙，好在许年同学精力尚可：“没关系，早晚要学的。”
许年面对生活琐事、人际交往向来迟钝，却总能精准地发觉棠以熙的不安。
棠以熙确实问过为什么——为什么许年能觉察到他觉得亏欠。许年轻轻地笑：“你眼神躲闪的次数比我抓到你偷吃巧克力还多。”
棠以熙闻言叹出一声，低声辩解：“就因为太困吃了一次你念叨我一辈子……”
——总之，因为这个，许年总在宽慰，总在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说着“没关系”——明明他眼下日益严重的乌青在说有关系。
棠以熙只得每天十一点准时挂断视频通话，义正言辞地把许老师押去睡觉：“你不能比我先把身体熬垮。”
许年去不去他就不知道了——毕竟他印象里许年似乎在开始给他补习后便一直在连轴转。好在那点乌青虽然没消下去也没再加重，棠以熙堪堪松一口气，不声不响压下一点过于浓重的亏欠。
许年也觉得初二过的格外快。或许是因为学着两本书，陪着棠以熙复习的时候还得回看初中三年的知识，他总是忙碌的。烟花在天边起了又散，清明烧纸的青烟被风吹斜，朋友圈的五一海报在下一次刷新便消失，一回神又是六月。
棠以熙深深扶额：“……许年同学你真的好好复习地理生物了吗。”
许年同学低头看了一眼显然比初一时退步的地生卷子，底气不足地点头：“……混个A没问题。”
“……你这话太招骂了许年。”棠以熙狠狠低下头做题，“我恨你们这群天才。”
天才不天才暂且不提，就算是天才也得休息。所以，中考的前一周的周末，超负荷的许年同学终于还是病倒了。
棠以熙终于有了理由说服自己丢下书透透气，拉开许年家门看见许年的那一刻却想，还不如在家继续刷卷子。他木着脸一步一步走过去，蹲下身去看精神似乎尚可却苍白的像鬼的人。深吸一口气，他劈手抽走那人手里的化学书：“……生病了就好好养病，许老师。”
被夺了书的许年似乎有些茫然，迟钝迷茫的眸却在抬头看见他的瞬间倏然瞪大：“你来干——你出去！”
许病号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伸出手就把他往外推：“我连猫都赶出去了……传染给你你还考不考试了！”
“好了，好了。”棠以熙软下声音，把人按回床上，“我身体素质好。前段时间感染过了，抗体还在，许老师放心。”
许年面上依旧是一派惊疑不定，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来干什么？”
“来探望生病的恩师。”棠以熙煞有其事，“尊师重道。”
许年被他强行塞进被子里，深深扶额：“你不复习来我这儿晃什么……”
“许老师。”棠以熙垂眼看他，似乎有些无奈，“Take it easy。……去年这个时候你说我压力大，你现在压力比我还大。”
许年噤了声，垂下脑袋不再说话。棠以熙垂眼：“这几次模拟考我都全A着，所以许老师放心。”
他似乎轻轻叹了一声，许年被这声叹息唤得抬起眼，对上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难能温和的眼。
“相信你的教学水平，也相信你的亲传弟子，行不行？”
病时的脑子本就混沌，许年低下头：“哪跟哪……”
“总之，”棠以熙声音倏然提高，煞有其事地拍他肩膀，“许老师这两天就心无旁骛的养病，行不行？”
许老师被学生猝不及防的大声吓了一跳，半晌别过头去闷闷应：“……嗯。”
眼见许年完全不像听进去的样子，棠以熙在心里叹息，干脆颇欺师灭祖地伸手揉了一把老师的脑袋：“许年，相信你哥。”
许年面上的闷闷都凝滞了一刻。他终于叹出一口气，伸手去扯棠以熙的手：“……好，我好好养病。”
棠以熙完成任务，终于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往外走，走到卧室门口又回头：“……许老师也中考加油。”
“WAT算什么中考……”许年嘟囔了一句，意识到门口的人还在看自己又强行改了口，“行行行……”
地生中考，在其余七科中考的后一天。
他们本地的中考持续四天，前三天是语数英物化政史，第四天只有上午的地理生物。许年一场病生到初三中考，棠以熙周四考完试也不回家复习，一出考场就往他家跑。半梦半醒间他闻见白兰香，蹙着眉睁开眼：“……我最好是在做梦吧。”
棠以熙唇畔含着笑，走过来坐到他近旁，伸手要去试他额上的体温，被他侧身躲开。好学生难得骂了一句：“你有病……”
被他乍一句毫无杀伤力的骂砸懵，棠以熙笑意凝滞，愣的手都悬在半空收不回：“……啊？”
许年低下头不去看他，低低地骂：“明天中考你不好好复习，来我这儿晃荡……”
棠以熙弯着眉眼，拿他一年前的话堵他：“你说的大考前压力不能太大。”
……他说过这话？许年不想理他，翻了个身背对他，棠以熙这次一口气叹的结结实实，重重叹出一口后又伸手去碰他：“压力有点大，来看看恩师放松一下。”
许年动作一顿，不情不愿转回来，黑亮的眸在黑暗里看着他。棠以熙垂眼与他对视了片刻，到底率先败下阵来：“……我就待十分钟。”
许年嘟囔了两声什么，棠以熙推测他是同意了。于是他伸出手去试他体温，一边试一边絮叨：“今天考的语文物理政治……”
“我知道……”许年闭着眼，向来舒展的眉蹙着，不知是被流感病毒折磨的还是被他烦的。棠以熙顿了顿，说下去：“物理考了你给我讲过的那个青藏铁路的氮棒题，居然又考了一遍……”
许年掀开半边眼皮又合上：“……你做对了吗？”
“对了。”棠以熙垂眼看他，“物理不难，题我都会做。”
棠以熙真的絮絮叨叨说了十分钟考试第一天的试题情况，许年听着他的念叨竟真的一点点安下心来，想打起精神去听，偏偏棠以熙念叨的比他们隔壁班物理老师还催眠。于是意识坠入黑暗前他大脑里只剩下一句话——棠以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絮叨的？
房间陷入沉寂。棠以熙听着许年逐渐平稳的呼吸声，轻轻叹出一声。
“睡吧。”他放低声音，伸手将被子扯到许年脖梗处，低低叹了口气，“……小许老师，好好歇歇再迎接地生中考。”
默了默，他声音陡然放轻：“……先去给你探探一中的情况。”
“WAT要顺利，初三也要顺利……”
似乎意识到自己还在絮叨，棠以熙止了声音。
漫长的沉默后，他终于站起身，很轻地叹出一口气。
“……睡个好觉。”
积劳成疾的小许老师
其实许老师应该身体挺好来着 因为好学生会一开始就把体育也练到满分[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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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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