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持续一天，考语数英和生物物理四科，题量不小，考的人也不少，成绩倒出的比想象中还快。许年得知成绩下发时正垂首研究着高中必修一的课本，江满的电话倏然切进来，中断他耳机里缓而沉的英语听力。他下意识接起，连接成功的一瞬间差点没把耳朵震聋：“年哥！！！”
许年对着音量键一顿狂轰乱摁，勉强挽救下自己险些破裂的耳膜后才回：“……啊？”
江满的音量丝毫未减，带着哭腔：“班长考上了！！博雅第一！！全博雅最高分！！！”
……第一？
他拿起手机，切出电话界面去点微信，果不其然找到了成绩查询的二维码。他垂首，输入身份证号，输入姓名——
在他点下“查询”键的前一刻，棠以熙的消息忽然跳出来。短而简，只有两个字：【第二。】
心脏缓缓落下，在他胸腔中短暂凝滞。许年下意识抬起头，目光落到悬挂在他书桌边的平安符，半晌忽然很轻地笑起来——或许，真是因为不是直系亲属吧。
思及此他无端放松了不少，一边退出查询页面回棠以熙一边应电话那边仍在抽抽噎噎的江满：“班长给我们班争光。”
“她这一个学期的晚自习都在往后赶进度——我都怀疑她哪天累昏过去。”江满哽咽还是压不下，话语却分明带了笑意，“呜呜呜呜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班长——”
许年对着他跟棠以熙的聊天页面凝滞了半晌，半个字都敲不出来，才后知后觉去回江满的话：“……那江满你考的怎么样？”
江满是抽泣凝滞了片刻，声音明显低下去不少：“差七分……”
“咳，但已经比我想象中高很多了！年哥没有你我肯定考不了这么高……”
江满的话自他耳畔擦过，许年却一个字都听不进。他微垂着眸，指尖长久地滞于键盘之上，徒劳地打不出一个字。直到对面的又一条消息跳出来，白底黑字的消息无端带着点熨贴的魔力：【已经很厉害了，许年同学。】
许年下意识眨了眨眼，垂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很久，终于回出一条：【食言了。】
电话那边的江满这才想起什么：“诶，年哥你考的怎么样？……唔，考上了肯定是考上了……”
她后面的话湮没进碎碎念，许年盯着对话框最上方不停跳转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看了半晌，轻轻叹出一声：“……第二。”
电话那边短暂地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大的惊呼声：“什……我靠年哥你第二？？”
许年终于又被江满的一惊一乍激起些笑意，轻轻应：“嗯，第二。”
“——我两个关系最好的的学神考了博雅第一第二！！年哥我要吹一辈子了！！”
许年无声笑起来，那点难言的失落被江满颠三倒四的嚎冲淡了不少。江满同学完全没意识到好同桌的惆怅，欢欣鼓舞地又对着他傻乎乎乐了半天就挂掉电话说要去向外校朋友炫耀。许年无声摇了摇头，低下头去看微信聊天框。
棠以熙的第三条消息迟迟不来，现下连对话框上方那行“对方正在输入中”都没了。许年摇摇头，放下手机，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手头的课本。
……也没关系。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考上了就好了嘛，不要这么苛刻……
——但到底是遗憾的。
常年稳居第一的人两年以来第二次栽了跟头，许年盯着物理书看了半天，只觉得那些常量符号都在目光中扭曲异变成模糊的一片。他狠狠摇了摇头，终于不再苛求自己，低头把脑袋埋进双膝间。
过的太顺风顺水的好孩子最大的劣势就在于此——抗压能力太弱。许年清楚这一点，却只能轻之又轻地摇摇头，不知是在宽慰谁。
而后，门响了。
还是晨早，父母还在店里忙活。许年听见敲门声时浑身一僵，不得不将自己从情绪中抽离，站起身去应门：“谁啊？”
门外的人没应声，许年快步走过去，每走一步心头隐约的猜测就更大一分。直至他站定在门口，几乎能听到门外的呼吸声。许年的手已经搭上门把手，无声吸进一口气，再次问了一遍：“谁？”
他听见门那边轻轻的叹气声。
“许老师，是我。”
意料之中的答案。许年手向下一压，门随即被向外推开。他下意识抬起头去看：“哥……”
那人身上的味道久违的杂乱到他分辨不清，素日白皙的面带着充血的红，呼吸还带着轻微的喘，却只是伸出手，微凉的指尖小心地托起许年下颌，声音低而轻：“没哭吧？”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懵，许年愣愣与他对视，半晌才反应过来，哑然失笑的同时狠狠摇了摇头：“没。……哥我没那么脆弱……”
“没就行。”棠以熙明显松了口气，这才来得及伸出手给自己顺气，“我感觉你情绪不高……”
嘟囔完这一句，棠以熙猛然意识到什么，低下头看他：“……我来你不惊喜吗？”
这才是棠以熙嘛。许年无声弯了弯眉眼。
他探身过去关上棠以熙身后的门，含笑点头：“惊喜。”
“……但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就觉得应该会是你。”
于是棠以熙的眉眼也弯起来。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许年身后进屋，轻车熟路地把比第一次见面时大了不止一点的猫捞进怀里：“所以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许年坐回书桌前，低下头看书，轻而快地弯了弯唇角：“嗯。”
棠以熙抱着猫坐到他床边，低头挠挠白猫的下巴：“猫胖了。”
“都养两年了再不重点……”
“许年同学瘦了。”
许年一时哑然。他摇了摇头，很轻地笑：“哪跟哪……”
“你最近好像情绪不太好。”棠以熙打断他的话，神情看不出变化，“先是陪我准备中考，又不舍得我走，还要备战博雅考。”
他的目光落下去，轻轻地叹出一声：“……还要学高中的。”
“每件事都想做到最好，每件事都悬在心里放不下。”
“许年同学，给自己点喘气的空间吧。”
许年没应。
他知晓自己近来状况的异样——至少，他发呆的频率比上个学期高了不止一点。或许是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他绷得太紧，一件连着一件的事情叠上来，把他扯成一条绷紧的弦——这样想，棠以熙会担心他因为考第二情绪失控，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但许年只是弯了弯眸，仰起头看他：“哥，我情绪调节能力比你想象中强。”
棠以熙只是垂眼看着他，许久慢慢摇了摇头：“但刚刚在难过。”
许年短暂地静默，坦然地点了点头：“有一点。”
“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消化未免太可怜了，许老师。”棠以熙轻轻地叹，“本来就没多重，这个熬法下去，身子先垮了。”
许年忽然福至心灵，停笔与他对视：“……所以哥来找我了。”
“……”话题骤然被支开，棠以熙有些茫然。许年语气过于笃定，叫他反应过来时不得不移开目光，有些不愿承认，“是。”
许年很轻地笑起来。他慢慢摇头：“……嗯，我已经不难过了。”
“……以后也不会这么忙了。”
“嗯，也没对我的前途失去信心。”
棠以熙被他的最后一句话逗的笑起来，那点凝重终于被冲散。他垂眼，眉眼间盈着终于再度轻快的笑，垂眼问：“那许老师下次还有没有信心考第一？”
许老师没有犹豫，认认真真地点头：“有。”
“——下次有。”
小年同学，不骄不躁不停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1章 下次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