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中考完后还有一天返校，即将离开学校的初三生终于被恩准不穿校服，校服向来板板正正穿在身上的棠以熙第一次换上身休闲些的衬衫。许年新奇到一下车就围着他转了三圈：“……感觉是哥第一次穿校服以外的衣服。”
这话倒不假，棠以熙似乎总在穿校服，不论是在校时遵从老师的安排还是周末在图书馆或许年家与他见面。许年一度以为他没有别的衣服，甚至煞有其事地问过几遍，被棠以熙笑着应付过去。
此时此刻，面对终于如自己所愿换上常服的棠以熙，许年却一时有些哑然。
其实那只是一件再平凡不过的白衬衫，卷起的袖扣勾勒出十六岁少年人小臂的肌肉线条，向下翻去的领口偏大，许年从前每一次在橱窗里看见这样的领口时都配着条领带，此时此刻却无端觉得这样干干净净什么修饰都不加最为圆满。或许是他的目光太坦荡，棠以熙轻轻弯了弯眸：“很奇怪吗？”
“没有，”许年猛摇头，目光仍一寸寸描摹着每一条褶皱都被熨的平整的白衬衫，说不清自己唇畔的弧度因何而起，“……有点，意外。”
棠以熙眸底笑意更深，垂眼问他：“好看吗？”
许年这次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思考。他最后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抬起头去看棠以熙：“好看。”
那人唇畔的笑意一点点溶解、漾开，直至侵占整张漂亮的面。棠以熙的发前些日子打理过，此刻微蜷地抵在他额头，许年安静地看了他很久，挪开视线时后知后觉地感慨——棠以熙长的真好看啊。
目光一寸寸从额发落到光洁的额角，向下转到微挑的琥珀眸，又向下转去。棠以熙的目光落过来，许年倏而收回视线。那人却在下一刻闷笑一声，凑过来牵他的手腕：“许老师偷看我又被我抓到了。”
微凉的腕骨落进柔软的温热，许年下意识辩解：“什么叫又……”
“初一第一次和我一起坐我妈的车上学的时候，许老师忘了？”
“……”许年哑然了半晌，轻咳一声，低下头掩饰臊意，“两年前的事谁还记得……”
“许年同学。”
他的欲盖弥彰被含着笑的唤打断。许年顿了顿，抬起头去看他：“……嗯。”
“真这么好看？”微翘的眼尾挑着笑，“都挪不开眼了。”
许年决定不再与他争论，刚要把脑袋转回去沉默，腕骨便被指尖轻轻敲了敲：“谢谢许老师认可。”
清幽的浅香扑过来，温热的手搭上他肩头，他们的体温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交换。许年感受到棠以熙的目光落到他眸中，似乎在描摹他瞳仁的纹路，又似乎在记忆他睫羽翘起的弧度。
棠以熙轻轻地笑：“真好看的话，你去考博雅那天我也这么穿着去接你怎么样？”
熬了很久的大事件终于捱过，日子好像一下快起来。许年无知无觉地度过恍然若梦的一个月，在毫无疑问地收获地生双A后毫无疑问地收获了期末考的年级第一。即使再度看见成绩单上“年级排名”那一栏上毫无悬念的“1”时，他大脑依然有些昏沉——注意力尽数落在什么上后，去看其他的一切都带着朦胧的灰调，好像在过于消耗精力的专注后的大脑会为了保持平衡会对其他的一切开启最低续航模式。
这样的恍惚一直持续到暑假，博雅训练营考报名都难得的是他父母一手操办的。直到博雅考当天晨早，他的家门忽然被敲响——他走去看，是棠以熙。
棠以熙中考水平依旧平稳，稳稳当当地上了第一志愿一中，只是暑假开始后便一头扎进高中课本预习，许年倒确实有些日子没见过他。乍在门口看见这样一位本该闷在家里埋头苦学的人，许年迟钝的大脑空白了两秒：“……啊？”
棠以熙真的穿着那身白衬衫，下身是直筒的基础款裤子，倒意外的干练简洁。被他的一声疑问逗笑，棠以熙垂眼看他：“许老师，我来送考。”
熟悉的、带着笑和调侃意味的话语终于把他从沉寂里拉回现实，许年愣愣盯着棠以熙看了两秒，白兰气后知后觉飘进他鼻腔，空泛的视野这才一点点恢复颜色。他甩了甩混乱的大脑，仰头去看棠以熙，盯了半天也就憋出一个字：“……哥。”
“许老师，”棠以熙笑意盈盈，垂眼往他手里塞了个什么，“有信心考第一吗？”
许年低头看，是个小小的红色香囊，做的很精细，金线绣着“平安”两个字，背面簇着龙纹锦云。他低头盯着手里的小东西下神，直到棠以熙轻声问“不喜欢吗”时才猛然回神，点头如捣蒜：“喜欢！”
他声音不自觉高起来，棠以熙的眉眼于是也舒展。他很轻地笑：“前两天去庙里给你求的。找的文殊菩萨，只是不是直系亲属，不知道菩萨愿不愿意管这档闲事……”
他声音渐渐小下去，楼道里陷入静谧。厨房里的电饼铛滋滋响着不停，许父许母的隐约交谈声填起这块空白，许年却只垂着眼看那平安符。
棠以熙望着他微敛的眉眼便收不住笑，放轻声音再度发问：“有信心考第一吗？”
许年抬起头看他。眼前人一身带着淡香的白衬衫，干净的白映着不知何处落下的光，唇畔的弧度像在怂恿。
于是他被那笑意拉离难言的灰暗，在棠以熙的目光下一点一点扬起唇角，仰头跟着笑起来，声音都大起来：“有。”
“真有？”
“有！”
“不够有诚意啊许老师……”
“有——”
厨房的嘈杂将他扬声的应声盖住，许年不管，只抬着头看棠以熙，后者亦正望向他。而后他们都笑起来——在夏日清晨尚且温和的阳光下笑起来。
棠以熙好不容易才止了笑，低下头点了点金黄的“安”字上的那一点，煞有其事地颔首：“那我等着许老师把博雅第一捧回家了。”
“嗯。”许年眉眼弯起来，抬起头时终于感知到七月的阳光，和漫天不绝的蝉鸣。他的笑在夏日里越来越大，重重点头：“哥等着吧。”
母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年，洗手吃饭——”
许年应下，匆匆转回去拿碗筷，瓷碗相撞不及他笑响清冽：“棠以熙说要送我去考试……”
嗯。棠以熙的目光长久地落在他久违扬起的唇畔，嘴角的弧度落下去，眸却软起来。
又是一个夏呀。
支持这个漂亮乙烯恃美行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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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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