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骏知道她脸皮薄,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足以让她从自以为躲过陷阱的窃喜转变为羞怯,也足以让她的脸颊再次升温。
这是沈骏爱用的,藏在正经语言下的调侃。
发完消息,他没有立刻放下手机,而是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之前存过联系方式的一个人,他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了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沈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精英人才给纨绔子弟打电话,不常见啊。”
沈骏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转动椅子,面向办公室的落地窗,他朝那一边看了过去。
窗外不仅有着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还能够看见蜿蜒的道路,川行的车流旁边,是一副生机勃勃的行人来来往往走着、交谈着的画面。
也许这样的画面,是宁意每天最关心的画面。她的目光总是能够穿过那些现代化的、飞速发展的东西,落在一个切实的、存在着的人。
正如她从害羞里爬出来时,会变回那个关心他有没有睡好的宁意。
这样想想,沈骏忽然觉得自己稍微过分了一点,因此,他想弥补一下。他把注意力放回正在通话的电话上,淡淡地应了一声对面,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嗯。”
他问对面的男人道:“你上次在朋友圈发的那只玩偶,在哪买的?”
“这可是限量版老牌玩偶,你怎么会好奇?难不成,你恋爱了?”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立刻兴奋了起来,“你老鹿乱撞、春心萌动了?你不会动凡心了吧?”
沈骏站起身,对着敲门的助理说:“进。”
他看着助理把文件放在桌面上,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才接上电话那头的对话,“把品牌名字发给我。”
宁意看到那条消息,触电一般把手机扔到沙发上,跳起来,在沙发前来回踱步,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她的手在脸颊两侧来回扇风,试图降温。
她走了四五圈,风风火火地冲回房间,努力用英文文献里的内容冲淡她脑子里那句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的消息。
就在这时,她的导师打来电话,让她下午去一个传习馆进行拍摄记录。宁意把要点都记录下来,搜索了地点的具体位置,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自己的家。
她在传习馆待了一整个下午,将沈骏的消息忘了个精光。
宁意很享受和传习人交流的时间,她仔细地挖掘着她眼前这个人的经历,并从中捕捉到这项技艺流传下来的经历。
眼前这个人和这项技艺背后一代又一代人的命运在此刻,交汇在一起,宁意举起手机,对着传习人自豪地拿着的傩面,拍了下来。
她心中洋溢着一股兴奋而又得意洋洋的感觉。
宁意顺从自己的内心,按照这段时间养成的习惯,很是开心地将这张照片分享给了沈骏。
沈骏的下午,是在一场接一场短暂却又高强度的会议和分析报告中度过的。金融市场的瞬息万变没有容许他分神的余地,他必须保持着最高度的专注,理性分析每一个变化,做出合理的判断。
直到傍晚时分,他送走最后一批合作方,独自一人回到安静的办公室时,才短暂地从工作的状态中脱离出来,看一眼自己的手机。
宁意给他发来了消息,就在三十分钟前,内容很简单,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他放松地笑了笑,点开查看。
照片的背景看起来似乎是一件工作室,或者是私人教室,棕黄色的木质地板上摆着许多柜子,每个柜子里都摆着类似的展品。
照片整体的光线明亮,将照片的主体衬托得很清晰,有很有生气。
画面的中心,是一个造型古朴,带着神秘感的面具。这个木质的面具上用粗犷有力的线条,雕刻出夸张化的眉眼和嘴唇,而浓烈鲜艳的色彩则更进一步凸显出了面具的表情。
红、黑、金,三种颜色在面具上交织着,使得它有一种迸发的,充满了原始野性的生命力,整个图片展现出一种带着神秘感的摄人心魄的美。
傩面,沈骏认出了它。他的目光从傩面移到背景柜子里的那些展品上,又停留在傩面边缘的一块玻璃阴影上。
那里映照出宁意拍摄照片时的神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发现了宝藏的惊喜和兴奋。
宁意没有补充任何解释和语言,但这张照片本身就具有着丰富的信息。
她热情坦诚地向沈骏展示了今天她所见到的世界,一个由历史、文化和民族传承的世界。
她或许是因为太过开心,所以忘记了早上的那句令她不知道怎么回复的调侃,所以在拍完之后,就把照片第一时间分享给了沈骏。
这张定格了分享时宁意心情和神态的图片,他当然很喜欢。
他看着这张傩面的照片,反复放大看着宁意那张美丽的,会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而泛起红霞的脸,和此时留在照片上,因为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兴奋地分享给他的模样。
傩面神秘粗犷,而它的旁边,是宁意可爱的脸庞,傩面的模样和她无意留下的样子,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容,通过一张照片,奇妙地连接在一起。
他没有回复,因为宁意并没有向他补充描述这张照片,所以他猜测宁意大概在忙,也许是忙着整理自己的手稿,也许是忙着听她今天工作时的录音笔,抄录自己的工作内容。
沈骏只是默默地把这张照片保存了下来,放进了自己相册里单独为了收集宁意在生活里捕捉到的,愿意分享给他的这部分内容的相册里。
这个记录宁意分享的相册,又多了一张图片。
夜色渐深,他处理完手上的工作,驱车回家。
城市的霓虹灯穿过玻璃,散射出缤纷的颜色。
这样的色彩,令他想到宁意今天给他发的消息。
他瞥了一眼。
回到家,他冲了一个澡,换上了舒适的家居服,倒了一杯冰水,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信封,想了想,没有拆开,而是把它放进了柜子里。
沈骏决定不把它拆开。
他坐在高脚凳上,晃动着杯里透明的水和晶莹的冰块,再一次,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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