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周刊》的报道像一块投入名流圈静湖的石子,涟漪扩散开后,水面似乎暂时恢复了平静。但陆明哲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而最先感受到这股暗流冲击的,竟是他的本家——陆家。
这天下午,陆明哲正在和项目组开会讨论开发区地块的初步规划,手机在口袋里无声地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父亲”两个字。陆明哲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父亲陆宏远,那个古板又极好面子的传统商人,自从他和顾寒深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后,就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看,甚至扬言要和他断绝关系(虽然雷声大雨点小)。
他示意会议暂停,走到走廊角落接起电话,还没开口,父亲压抑着怒火的咆哮就透过听筒砸了过来:
“陆明哲!你立刻给我滚回来!看看你干的好事!我们陆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陆明哲被吼得耳膜发疼,眉头紧皱:“爸,又怎么了?我在开会。”
“开会?你还有心思开会?!”陆宏远的声音气得发抖,“鼎盛集团刚刚单方面终止了和我们合作了十年的城南项目!王董亲自打电话给我,话里话外都是因为你!说我们陆家现在攀上了高枝,看不上他们这种小门小户了!还暗示……暗示你用了什么不正当手段才搭上顾寒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陆明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鼎盛集团是陆家的重要合作伙伴,城南项目更是陆氏近几年利润的主要来源之一。他没想到,外界的风言风语竟然真的影响到了家里的生意!而且,对方的话说得如此难听!
“爸,这件事我会处理。”陆明哲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我和顾总之间的事情,与陆家的生意无关。鼎盛那边,可能是听到了什么谣言,或者……是有人借题发挥。”
“处理?你怎么处理?!靠顾寒深施舍吗?!”陆宏远显然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我告诉你,陆明哲,我们陆家还没到要靠卖儿子来维持生意的地步!你马上跟顾寒深断了!回来给我好好解释清楚!”
“爸!”陆明哲也来了火气,“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顾总是正常的合作关系!鼎盛项目的问题,我会去了解情况,如果是有人造谣中伤,我绝不会罢休!”
“你……你这个逆子!你是不是被那个顾寒深灌了**汤了?!”陆宏远气得直喘粗气,“好!你不回来是吧?那我亲自去顾氏找你!我倒要问问顾寒深,他到底想怎么样!”
说完,不等陆明哲反应,电话就被狠狠地挂断了。
陆明哲握着手机,站在原地,胸口因愤怒和委屈而剧烈起伏。他理解父亲的震怒和担忧,但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和对他与顾寒深关系的污蔑,让他感到无比心寒。更让他压力山大的是,父亲竟然说要来顾氏闹!这要是传出去,简直不敢想象!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感觉刚平静没几天的生活又掀起了一场风暴。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而且,恐怕瞒不过顾寒深。
果然,当他调整好情绪,回到会议室时,发现顾寒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正和项目组长低声交代着什么。见他进来,顾寒深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尚未完全平复的异常。
会议结束后,顾寒深叫住了准备溜回自己办公室的陆明哲。
“怎么回事?”顾寒深开门见山,语气不容回避。
陆明哲知道瞒不住,只好硬着头皮,把父亲来电的内容和自己的猜测简单说了一遍。他尽量说得客观,但语气里的憋屈和担忧还是泄露了出来。
顾寒深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眸色深沉了几分。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鼎盛集团的王董?王守业?”
“是他。”陆明哲点头。
顾寒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我知道了。”
他拿出手机,直接拨了一个号码,语气是陆明哲从未听过的、带着绝对威压的冰冷:“李助理,查一下鼎盛集团王守业最近半年的资金流水和海外账户情况,特别是和信达投资那边的往来。两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详细报告。”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一句废话。
陆明哲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你这是?”
“解决问题。”顾寒深收起手机,语气恢复平淡,但眼神锐利,“王守业这个人,野心大,手脚却不干净。终止合作是假,借机敲打、甚至想从你这里捞点好处才是真。或者,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想来试探我的态度。”
他的分析一针见血,让陆明哲瞬间豁然开朗!对啊!鼎盛和陆家合作多年,利益盘根错节,怎么可能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流言就轻易终止项目?这背后肯定有猫腻!
“那……那我爸那边……”陆明哲还是担心父亲会冲动行事。
顾寒深看了他一眼,忽然道:“晚上我跟你回一趟陆家。”
“啊?!”陆明哲惊得差点跳起来,“你……你去干嘛?”
“拜访一下陆老先生。”顾寒深说得理所当然,“有些误会,当面说清楚比较好。顺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明哲紧张的脸,“谈谈鼎盛项目的事。”
陆明哲的心脏砰砰狂跳。顾寒深要亲自去他家?!去见他那正在气头上、说话可能很难听的父亲?!这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这到底是去解决问题,还是去火上浇油?!
“不行!绝对不行!”陆明哲连连摆手,“我爸正在气头上,说话肯定不客气!你去不是找不自在吗?”
“正因为他有气,才更需要当面沟通。”顾寒深的态度异常坚决,“逃避和电话里的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况且,”
他向前一步,距离拉近,低头看着陆明哲,声音低沉了几分:“你是我的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没有人可以借此欺负你,包括你的家人。”
这句“你是我的人”,再次精准地击中了陆明哲。他看着顾寒深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坚定和维护,所有反对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最终,在顾寒深强势的安排下,陆明哲还是忐忑不安地坐上了回陆家的车。顾寒深亲自开车,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陆明哲紧张得手心冒汗,脑子里设想了无数种父亲暴怒、场面失控的可能。
车子驶入陆家别墅的庭院时,陆明哲甚至想临阵脱逃。但顾寒深已经干脆利落地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侧头看了他一眼:“下车。”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陆明哲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打开了车门。
别墅客厅里,陆宏远果然正沉着脸坐在主位上,母亲和大哥陆明远陪在一旁,气氛凝重。看到陆明哲进来,陆宏远的脸色更沉了,但当他的目光落到紧随其后进来的顾寒深身上时,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顾寒深却像是没感觉到这凝滞的气氛,从容地走上前,微微颔首,语气客气却自带气场:“陆老先生,陆夫人,明远兄,冒昧来访,打扰了。”
他的称呼,将姿态放得恰到好处,既不失礼,又明确了他此行的身份——是因陆明哲而来。
一场看似不可避免的家庭风暴,因为顾寒深的突然介入,走向了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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