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内置闹钟在紧闭着的眼皮子底下闪出耀眼的光。
许渲从不会睡过头。
真的，他拥有超强力闹钟。
这个坑人系统的正经“游戏提示”不能说是聊胜于无也可以说是丝毫没有，杂七杂八的辅助功能非常全面。
很久之前，发现了端倪的许渲提问，你们是不是手机厂商转行做的全息游戏？
“猜测正确，恭喜宿主，您触发了彩蛋奖励，额外获得一个技能点。”
“倒是大可不必。”
获得技能点很容易，不值钱也不值时间，但很快发现，技能点对于推游戏进度并无用处。
“有没有一种可能，在这个世界我一样能用电子产品，你内置一个手机还是电脑在我脑子里，用处不大吧。”
“据测算，系统功能至少为您累计节省约10万市币。”
“朋友，我在伪装一个正常人，我一样要买手机电脑放在身边。”
“购置物资是您的个人选择，系统无权干涉。”
沟通无果，但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许渲不怎么和系统掰扯这些事，早就麻了。
凭良心讲，内置闹钟备忘录和搜索引擎放在脑子里确实有些用处的。
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把身上搭着的那条胳膊妥善地摆放回去，摆一个看起来比较舒适的角度，重新给他盖上被子，只有许渲一个人悲催的披上扔在床头的浴袍。
坐在床边，调出系统为他提供的备忘录边栏。
今日活动：
基因药剂学博士后学术沙龙1场（已获得入场资格）；
同场地工作午餐1场（餐券已领取）；
基因药剂学尖端闭门会议1场（已获得入场资格）；
宝健强科技商务晚宴邀约（未回复，是否现在处理？）。
真是充实的一天呢！
看着日程表，无比想要时光倒流，回到美好的昨天。
一顿收拾，最终判断今天的日程不值得掏出一套干净的西装时，拿起扔在沙发旁的整套西装，来到衣帽间，拖出挂烫机，呜哧哧呜哧哧拯救昨天被压得皱巴巴的外套和裤子。
不太大的噪音间隙里，“你过糊涂了？今天不是周六吗？”仍躺在被窝里的那位翻了个身，眯缝着眼睛看向衣帽间的方向，找出了摸黑熨衣服的许渲。
挂着遮光窗帘伸手不见五指的，好不容易才看出来他在干嘛。
“哎呀对不起，吵到你了，我一会儿就好，你躺着吧。”
“你们公司这么惨，单休啊？”
“双是双休了，这不是年末嘛，好多活动赶在一起了，赶场去参加，弄点客户回来。”
“喔，真是辛苦了。”
摸黑熨西装真挺难的，好在躺着的那位贴心翻滚到床边去，打开了夜灯。
有点亮光，好多了。
“还穿这套？你知道吗，昨天远远看见你一身西装外面穿个风衣，我寻思我聊这么长时间竟然遇着个找我推销的，差点就转身走了。”
发出庆幸的笑声，许渲昨天也想到这个情况了。
没办法，上午去拜访客户，拖拖拉拉到中午，一脚油门冲到约会地点都差点要迟到，确实没时间换衣服。
没给他吓走，真是太好了。
在一个美好星期五的中午，同英俊帅气百分百还原照片的男性吃了午餐，午餐味道忘了，就看着对面的人纯欣赏了。
然后快乐看电影，新上映的院线大片，就那种库库打斗欻欻复仇主角无敌特效超费钱但是剧情没什么营养的大制作，一点也不费脑子。非常好，脑子全放在黑暗中悄悄牵个手这件事上面。
一切进展顺利，晚上去清吧喝两杯听个民谣，等来了那句“你家在附近吗？”
“竟然是独栋啊？”
闻归显然没有得到“在附近”的回答。
只看到那西装革履的家伙心虚地叫来代驾，状若无事但颤颤巍巍地给代驾一个打怵回程路的定位，车子一路往深山老林里开。
也没有深山老林啦，市区边缘一个著名的别墅区，以高级住区开发失败而闻名四方。据说当年骗得众多开发商购地起楼，然后集体二十年没清盘。
这地方，一个小区上百栋小楼十几个“园林”，大黑夜里，隔十户亮灯一户就算热闹。
连片的黑压压“高端墅区”。
都坐上车了，闻归没好意思说“你家不在附近就算了。”
也是没舍得说。
不想这么快就分别，好不容易找到这家伙来着，而且……
当然了，整个中午下午都很美好，接下来的夜晚更美好，就不展开详谈了。
“开心吗？”
“什么，去参加活动找客户……”这怎么可能开心？一点也不想在周六穿上西装踏出家门啊！
“我是问，昨天开心吗？”
“嗯，当然了！”
“真的？”
“真的！”许渲加重语气。
绝对是真心的，不仅那个顺利约会钓到美人进程飞快美好夜晚非常开心，还有其他令人振奋的事情出现。
“真的是真的？”闻归放松地侧躺着，裹好暖和的被子，借着点朦胧的灯光，半闭着眼睛瞧着忙忙碌碌的许渲，“就没发现点不太对劲的事儿？”
许渲正在穿裤子。弓着身穿了一半，正想提起来，发觉不对，又给脱下去了，在衣柜里翻找秋裤。
系统提供了天气预报，侧边栏显示，本市迎来入冬后第一次大寒潮。
非常想快速完成这个事情，有点不太体面。但是吧，越着急，越找不到，只能持续翻找。
噢……那个事，看来他自己知道。
语无波澜：“那个，有倒是有……”没穿上裤子的身体躲在衣帽间后，只有脑袋从转角处探出来，看着床上放松舒展的闻归，“不过我想了想，那个，我是许仙嘛，遇到这种事情应该不算奇怪。”
“你是什么？”
“许仙啊。”遇到个蛇，是不是很正常？和“蛇”约会轻松愉快，是不是非常正常？
几秒愣神之后，爆发出一阵笑声，笑得都半坐起来了。
“你叫什么来着？”
动作不停穿秋裤，迅速套上西装裤，衬衫披上，还没系扣子，赶快走出来，站在卧室门口的空地上。
唔，裤子口袋里剩了几张名片，摸出来，快步到床前，点头哈腰陪笑双手递出：“许渲，这是我的名片，请惠存。”
“好好好，我没带名片，您的名片我就收下了哈。”配合着直接坐了起来，仍旧裹着条被子，雪白的胳膊顶着被窝外面的气温伸出来，双手接过。
“真叫这个？”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上面的字，“我叫闻归。”
收起名片，再伸出一只手去，二人友好握手，商业微笑。
“快躺着嘛，你没事就再睡一会儿，我马上出门了不吵你了。”许渲似乎是试图想给他按回去盖好被子，今早起床可冻得不轻，能躺着不起床的人就别受冻了。
空调已经打开了，但屋里没那么容易热起来。
然而，这，好像有点没熟到那个份儿上，于是只有口头提醒。
“没事，送你走了我再躺。哎？你真叫许渲？”
掏出另一边口袋的ID卡，“其实叫这个，不过就叫前两个字就行了，大家都这么叫。”
许渲欇。
“嗯？许渲……”
“不认识吧？嘿，不认识就对了。”
“所以，念什么？”
许渲眼神左移，看向门的方向。
“什么……啊？你不说我可自己查了。”手机有点远，真冷，大降温，不想爬出被窝摸手机。
装正常人很难。
闻归似乎和他的系统配合更默契一些，在看到不认识的字稍觉疑问的一瞬间，系统已经查出了这个字，大大的摆在双目视野中间。
“设。”许渲很贴心，他不想让人家冷到，于是硬着头皮自我介绍了，“许渲欇，念设。”
终于可以笑了，已经憋笑两句话了。
从系统把那个拼音放在眼前开始，就在拼命憋笑，怪不得他只说自己叫许渲，谁家好人起名叫……先……设……啊！
好在是个生僻字，他省略大家省略，印名片都不用印上去。
等笑够了，“其实我叫闻归溁。”
“嗯？”叫什么，什么硬？莫不是在消遣洒家？
“真的哈哈哈……”
裤子就扔在床头柜上，伸个手就摸到了口袋里的ID卡，拿出来展示在他面前，“闻，归，溁。”
有些沮丧。
早知道不给他介绍全名了。
应该是差不多的原因，容易读错的字，所以生活里就省掉了。
“不丢人， ”闻归安慰道，“从实际情况来看，完全没有，那个先哈哈哈哈先哈哈哈先啊哈哈设哈哈哈哈！非常好，不用担心。”
他这不如不安慰。
烧了个大红脸，倒是不觉得冷了。
“昨天真的很开心，你别哈哈哈哈你别尴尬哈哈哈……”
“嗯，行，你倒是……”
没忍住，回忆了一下，于是更不想出门去参加那一坨活动拓展客户了，好想现在躺回暖和的被窝，再重温美好的昨天啊。
深呼吸，吸入冷空气，试图回归冷静。
双方体验感一致，就很好。
这说明，肯定不会是今天告别就再也不见了，一定还会有下一次约会。
不仅体验感拉满，说不定，那个离谱到无语的卡关任务能借此顺利完成，那真是对系统的怨气全部清零了啊！
今日凌晨，半梦半醒间似乎摸到一片冰润光滑的触感。
坏了，不是这个装修装的有一半没一半的破房子今日掉链子加倍！楼上没做保温，降温了水管爆了漏床上了吧！
现在家里可不只有我自己，糗大了！早知道就该在市里住酒店啊！
立刻瞪眼清醒过来，手上再感受一下，仔细确认过，嗯？不是冰水，是……鳞片！
鳞片！
有系统确认，明确这不是梦境。
自从绑定了系统，进入了这个垃圾游戏，就没再做过梦了。
其实这个触感许渲很熟悉，最忙的时候每天要赶场杀五只以上。
劣鳞。
正式的称呼是——有鳞目回收物。
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汹涌的心跳过后，赶快调出被自己隐藏多时的系统任务栏。
任务列表上只有一条，攻略鳞人。
就四个字，没有任何任务提示。
最早进入“游戏”的几天里，观察着这个游戏世界一切如常，除了些微的货币单位和专有名词不同外，与现实世界几乎没有区别。
时代、文明、科技水平几乎是完全的一致，甚至不需要适应环境就能行动自如。
“这任务给错了吧！出BUG了？这个普通的世界怎么会有什么鳞人？写错字了，是邻人？丫的邻居是老头，我拒绝啊！”
当时许渲没住在这。初始环境是租在一个老小区，左邻右舍，都是丧偶老头。
左边是八十多岁挂着尿袋粪袋的失能老头，每周七天有三个不同的护工上门照顾，右边是七十多岁每天穿得花枝招展和楼下老太太们跳舞打得火热的活力老头，甚至有三个老太太为他“争风吃醋”打上门来！
其实是他骚扰人家，人家来揍他，认错了门，给许渲的门砸坏了，许渲赔了房东八百市币。
“打算着我是个同性恋，你给我喝中药也不至于这么折磨我？你这不是个恋爱游戏是个非法治疗程序吧？我卡死在这个游戏里也绝对不去弄那两个老头儿！”
“经检测，系统未报错，已刷新显示，您的任务是：攻略鳞人。”
Okay，与其攻略“邻人”，我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其实有“鳞人”。
真有。
这个嗷嗷嚎叫库库打人毫无神智绝对无法交流的实验室产物——有鳞目回收物，不会是“鳞人”吧，倒确实是又有鳞片又有四肢呢，两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两只手两条腿。
可你怎么不说还有那老粗一条大尾巴，哐哐扫过去，不锈钢大棍子都给扫断了呢？那脸那么老长，黑红黑红一条蛇信子比脸更长！
事业进展到一定程度，具备武力技能的精英销售兼职清理实验废品。
是为了接触到“鳞人”才开始干这个活儿的，当然这很赚钱……但这玩意绝对不可能谈恋爱。
关系很亲密，体现在——去哪里？杀几只？多少市币？
“我卡死在这个游戏里也绝对不和这大怪物谈恋爱！还攻略呢，打照面人家一口下去我就东一片西一片了。”
这个毫无提示的“游戏”就这样卡了很久。
几乎是已经放弃推任务了，甚至把任务栏隐藏了起来。
干点别的事业，也挺有意思，我已经习惯在这个世界生活了，甚至找到了成为正义使者、都市奇谈的爽感。
十年。
等来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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