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墨香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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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更鼓刚过,墨香楼前街的喧嚣已歇,唯剩几盏红灯笼在夜风里摇晃。后院的"清露堂"药铺却还亮着灯,纸窗上映出一个清瘦身影,正低头摆弄药材。
陆清用银刀轻轻剖开雪参,刀尖忽然凝了层白霜。
"又来了..."他蹙眉按住心口,寒骨症的刺痛从经脉蔓延开来。指尖发僵,药囊的系绳怎么也解不开。正要唤小童添炭,却听见房梁上传来极轻的"咔嗒"声——像是有人踩碎了瓦片松动的边缘。
"寒夜露重,阁下既然来了,不如喝杯暖茶再说话。"
他话音未落,北窗突然爆裂!
一道黑影裹着凛冽剑气破窗而入,案上灯盏应声而灭。陆清旋身急退,青玉笛已滑入掌心。"铮"的一声清响,笛身堪堪架住直取咽喉的剑锋,溅起几点火星。
月光从破碎的窗棂漏进来,照亮来人的面容。
是个十**岁的少年,剑眉下压着一双寒星般的眼。玄色劲装袖口绣着浪纹,正是沧浪阁的标记。
"沧浪阁洛言初。"少年剑锋下压,在陆清颈间划出血线,"特来取你性命。"
陆清忽然笑了。
他右手持笛格挡,左手悄悄按在药案边缘:"素闻沧浪阁光明磊落,今日怎么学起暗杀的勾当?"说话间指尖发力,机关"咔"地启动。
药柜猛地弹开,十二枚银针激射而出!
洛言初翻身腾跃,剑光织成密网。"叮叮叮"一串脆响,银针尽数被斩落。最后一枚擦过他耳际,钉入廊柱时竟绽开一朵冰花。
"陆家的'寒梅针'..."洛言初眼神更冷,"果然歹毒。"
话音未落,他突然变招!长剑如蛟龙出海,直刺陆清心窝。这一式"沧浪逐月"快得惊人,陆清只来得及侧身,剑锋已刺破衣衫——
"嘶啦!"
衣襟裂开,露出心口处一道陈年疤痕。洛言初的剑尖在疤痕前半寸硬生生停住,瞳孔骤缩。
那疤痕的形状,分明是沧浪阁"抚月剑法"所留。
趁他分神,陆清笛尾突然弹出三寸短刃,直取对方手腕。洛言初急退三步,剑锋在青砖地上划出刺目火星。
"三年前的中秋夜,"陆清喘息着按住心口,"沧浪阁主用这招刺穿我父亲右肺...没想到他徒弟使得更狠。"
洛言初脸色突变:"胡说!师父那夜根本不在..."
话未说完,药铺大门突然爆裂!十二名黑衣死士破门而入,袖箭上淬的毒泛着幽蓝寒光。
"小心!"
陆清突然扑向洛言初。青玉笛横空一扫,音波震落大半暗器。一支漏网的毒箭擦过陆清手臂,瞬间凝出冰晶。
"你..."洛言初下意识揽住他后腰,触手一片湿冷——这人后背早已被鲜血浸透。
死士们再次举起连弩时,洛言初的剑突然转向。
"沧浪滔天!"
剑气如怒潮狂涌,将半数敌人掀出门外。余波震塌了药柜,几十个瓷罐轰然碎裂,各色药粉混作一团。陆清趁机将手中酒壶掷向炭盆——
"轰!"
烈焰腾空而起,紫色烟雾瞬间充满整个屋子。洛言初只觉腕上一紧,已被陆清拽进暗道。黑暗中那人指尖冰凉,声音却带着笑:
"现在能说说,为何要杀我了?"
黑暗的暗道中,洛言初的剑仍抵在陆清喉间。两人跌坐在潮湿的台阶上,彼此呼吸交错,血腥味与药香纠缠不清。
"松手。"洛言初压低声音,剑锋又逼近半分。
陆清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精准按在脉门上:"牵机引的毒,入脉三年了吧?每逢朔月,肺经穴便如万蚁啃噬。"
洛言初手腕一颤——这个连师父都不知道的秘密,竟被敌人一语道破。
"你怎会..."
"因为这是家父独创的毒。"陆清松开手,青玉笛在黑暗中泛起微光,"但配方早在五年前就被沧浪阁窃走。"
暗道突然剧烈震动,上方传来梁柱倒塌的轰鸣。碎石簌簌落下,陆清猛地将洛言初扑倒,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他发梢钉入石壁。
"你..."洛言初在震荡中抓住陆清的肩膀,掌心触及一片黏腻。借着笛光才看清,对方整个后背插满瓷片,月白衫子已被血染透。
陆清却笑了:"洛少侠现在杀我,倒是省了放血的功夫。"
他们跌跌撞撞逃到密室时,陆清终于支撑不住。他踉跄着撞向药柜,青玉笛脱手飞出,"当"的一声砸在青铜药鼎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笛与鼎相击的瞬间,鼎身突然浮现血红色的纹路,渐渐凝结成字:
「癸卯年中秋,沧浪七十三人,非吾所杀」
洛言初的剑"咣当"落地。他认得这字迹,三年前师父书房里突然出现的血书上,正是这样的笔触。
"这是...陆鸣的字?"
陆清艰难地支起身子:"家父用寒骨症患者的血混合朱砂,写字后遇热方显。"他指向鼎耳处的焦痕,"当年有人故意加热药鼎,让这些字消失..."
话音未落,密室东墙突然翻转!十二盏鲛人灯同时亮起,照亮墙上悬挂的七十三幅画像——每幅画下方都摆着个小瓷瓶,瓶身刻着姓名与生辰。
"这是..."
"当年遇害的沧浪阁弟子。"陆清咳嗽着指向最末一幅,"你看这位。"
洛言初如遭雷击。画中少年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瓷瓶上刻着「洛寒江」三字——这是他从未谋面的生父的名字。
"不可能!"洛言初猛地掀翻药案,"师父说我爹是被陆鸣毒杀的!"
陆清突然扯开他的衣领。在锁骨下方三寸处,一个蛇形刺青正在渗血——与鼎身浮现的最后一个图案一模一样。
"苗疆'影蛇'的标记。"陆清指尖轻触那刺青,"中此蛊者,会渐渐忘记真实记忆,接受施术者灌输的过往。"
洛言初头痛欲裂。破碎的画面在脑海闪现
三年前的中秋夜,沧浪阁内灯火通明,他却被人捂住嘴拖进暗处...那个带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在他锁骨烙下刺青,耳边回荡着阴冷的声音:"记住,是陆鸣杀了你父亲..."
"啊——!"他抱住头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陆清迅速从药柜取出一只青瓷瓶,将药粉撒入烛火。一缕幽香升起,洛言初的呼吸渐渐平稳。他抬起苍白的脸,眼中血丝密布:"那我师父...究竟是谁?"
陆清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玉:"这是家父当年从凶手剑上斩下的。"
洛言初接过残玉,指尖发颤——玉上花纹,与师父随身佩戴的玉佩纹理完全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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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外突然传来机括运转声。陆清脸色骤变,一把拉过洛言初:"走!"
两人刚闪入侧道,原先所在的密室便被弩箭射成刺猬。蒙面人的冷笑在石壁间回荡:"好徒弟,你果然让为师失望了。"
是沧浪阁主的声音!
洛言初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却被陆清按住:"他用了'千里传音',真身不在此处。"
墙壁上的画像突然接连自燃,火势顺着药柜蔓延。陆清抓起青玉笛吹响一个尖锐的音符,密室顶部"轰"地打开一条通道。
"上去!"他将洛言初推向木梯,"顶楼有你要的真相!"
洛言初回头,只见陆清站在原地没动,而火舌已舔上他的衣角。
"你呢?"
陆清笑了笑,从袖中抖出三枚冰蓝色的药丸:"总得有人断后……”
洛言初撞开顶楼木门时,月光正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照在一尊青铜药鼎上——与楼下密室那尊一模一样,只是鼎身刻满了密密麻麻的苗疆符文。
他喘息着走近,指尖触碰鼎耳,冰冷的金属上竟残留着淡淡血腥气。
“这是……”
鼎内静静躺着一封泛黄的信笺,墨迹已有些褪色,但字迹依旧清晰:
**「言初吾儿:**
**若见此信,为师恐已遭不测。当年沧浪阁之变,实为苗疆‘影蛇’一脉所为。你父洛寒江察觉阁主已被调包,暗中调查时遇害。陆鸣为救沧浪阁弟子,身中剧毒,寒骨入髓。**
**你体内‘牵机引’非陆家所下,而是现任阁主为控你心神所种。解药在青玉笛中,以陆家血脉为引……」**
信纸在洛言初手中剧烈颤抖。
这是……他真正的师父,沧浪阁前代阁主洛寒江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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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传来爆炸声,整座墨香楼都在震动。洛言初猛地转身,却见楼梯口已被烈火封锁。
“陆清——!”
他毫不犹豫地冲向火海,却被热浪逼退。浓烟中,一道身影踉跄着倒下,月白衣袍早已被血染红。
洛言初咬牙挥剑,剑气劈开燃烧的梁木,他冲进去一把拽住陆清的手臂。那人却反手将一物塞进他掌心——
是半枚孔雀胆。
“吃下去……”陆清咳出一口血,嗓音嘶哑,“能暂时压制‘牵机引’……”
洛言初捏住他的下巴,强行将药丸塞回他嘴里:“你他妈先顾好自己!”
他一把将人扛上肩,踹开摇摇欲坠的窗户,纵身跃下——
“轰——!”
身后,墨香楼在冲天的火光中崩塌。
他们在巷口的阴影里喘息,远处传来沧浪阁弟子的呼喝声。
陆清靠在墙边,青玉笛已裂开一道细纹。他低声道:“现任沧浪阁主,是苗疆‘影蛇’的叛徒,真名巫月明。”
洛言初握紧拳头:“他为何要假扮我师父?”
“因为沧浪阁的‘九转还魂丹’……”陆清抬眸,“能解苗疆的‘噬心蛊’。”
当年巫月明为夺丹方,屠尽沧浪阁精锐,却没想到真正的丹方藏在陆鸣手中。
洛言初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扯开自己的衣领——锁骨下的蛇形刺青,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这是……”
“蛊毒发作。”陆清闭了闭眼,“他快找到我们了……我的墨香楼啊……
洛言初气笑了:“你有病吗?人都快没了还想着你那破楼”
巷子深处的更声敲过四下,洛言初背着陆清在屋脊间飞跃。身后不远处,三道黑影如鬼魅般紧追不舍,月光照出他们手中泛着蓝光的弯刀——苗疆"噬心刃",刃上淬的毒能让人在三个时辰内经脉尽断。
陆清伏在洛言初背上,气息微弱:"往城南…老茶坊…地下有密道…"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洛言初侧身闪避,箭矢仍擦过陆清手臂,顿时划开一道乌黑的伤口。
"找死!"洛言初眼中戾气暴涨,左手托住陆清,右手长剑回扫,剑气如霜,将追得最近的黑衣人当胸贯穿。
尸体坠下屋檐时,怀中的青铜令牌"当啷"滚出——正面刻着沧浪阁徽记,背面却是扭曲的蛇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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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茶坊的地窖里堆满陈年普洱,陆清瘫坐在茶饼堆中,青玉笛横在膝上。洛言初撕开他的衣袖,被箭矢划伤的皮肉已泛起蛛网般的黑纹。
"苗疆'千丝引'…"陆清苦笑,"比寒骨症…痛快多了…"
"闭嘴!"洛言初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猩红药丸嚼碎,俯身敷在伤口上。药末接触毒血的瞬间,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陆清疼得浑身紧绷,却看见洛言初手腕内侧也蔓延着同样的黑纹——原来他早就中了毒,方才运功时毒素已侵入心脉。
"你…"
"别废话。"洛言初扯下腰间酒囊灌了一口,"你说密道里有解药?"
陆清刚要回答,地窖顶部突然传来"咯吱"轻响。两人同时抬头,只见木质顶板缝隙间,正缓缓渗下一线暗红液体…
是火油!
爆炸的气浪掀翻整座茶坊时,洛言初抱着陆清滚入密道。身后烈焰滔天,热浪灼得人皮肤生疼。
密道尽头是间石室,中央青铜鼎上刻着与墨香楼相同的苗疆符文。陆清挣扎着爬到鼎前,将青玉笛横置鼎耳——
"咔嗒"一声机括响,鼎腹裂开暗格,露出个白玉匣子。
"九转…还魂丹…"陆清咳着血沫,"但只有…一颗…"
洛言初盯着匣中那枚冰蓝色的丹药,突然笑了:"真巧,'牵机引'和'千丝引',据说都是无药可解的剧毒。"
石室突然剧烈震动!入口处的石门被重锤击出裂痕,巫月明阴冷的声音穿透石壁:"好徒儿,为师来送你们上路了。"
陆清猛地抓住洛言初的手腕:"笛中…还有一招…"
他沾血的手指在青玉笛孔上连按七下,笛身突然节节裂开,露出内里寒光凛冽的剑刃!
"这是…"
"陆家秘传,'寒梅折'。"陆清将剑笛合一递给他,"配上沧浪阁的'抚月剑法'…能斩'影蛇'。"
石门轰然崩塌的刹那,洛言初看见巫月明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原来所谓的师徒,从来都是血脉相连的仇敌!
剑光与笛影交织成网,巫月明的弯刀在第七个回合被挑飞。他踉跄后退时,洛言初的剑尖已抵住他咽喉。
"为什么…"洛言初声音嘶哑,"要杀我父亲?"
巫月明嘴角渗出黑血:"因为洛寒江…发现了苗疆最大的秘密…"他的目光突然越过洛言初,看向倚在鼎边的陆清,"真是好笑,有寒骨症还参与这种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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