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桉哥哥,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星晨的好朋友开的一家店。”
夏沫枳抬眼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这间小店,门面全白、没有显眼的招牌,门窗都是深色的防窥玻璃。她相信不只是她很难猜出这究竟是一家什么店。
“为什么没有名字呢?”夏沫枳回头望向彭桉。
彭桉看了看夏沫枳,忽然低头笑了。夏沫枳看得出,彭桉此刻的笑绝不是开心的,眼角里的苦涩流露出他是在自嘲。
“怎么没有,你仔细看!”彭桉微微皱眉看向了那大一片的白。
夏沫枳眯了眯眼睛,半晌才看见那若隐若现的字母“W”,她回头问彭桉“这是写好又涂掉了吗?”
彭桉眼神依旧无光,盯着那字母半晌不讲一句话。
夏沫枳见状不知该做些什么,讲真的,她很想给彭桉一个拥抱,可她也知道自己已经长大了,不是那个做什么都没有顾虑的小女孩了。尤其眼前这个“哥哥”确确实实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男人了。
“你说,究竟要爱的多深才能在做出那样的荒唐事?”彭桉忽然开口,夏沫枳不知其所云,只知道他和这家店的主人之间一定有什么,而至于这个“W”一定是一个更为复杂的故事。
夏沫枳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给了彭桉一个拥抱,但她清楚这只是一个来自朋友的安慰,即使她曾经确实在情窦初开之际想到彭桉会脸红和心跳加速。
“对不起,沫枳。我知道今天你找我肯定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我真的要与你说抱歉了,我没法继续当你的心理医生,甚至做你口中曾说的为你阴霾世界点亮一盏灯的人了。我...自己都病入膏肓,无法自医了,怎么能不自量力的再去帮助你。我怕没能带你走进阳光里,却又将你一同拉入阴霾。”
彭桉说出这段的话的时候,眼角流下了一颗无比晶莹剔透的泪珠,神情里满是自责和悲伤。夏沫枳没有讲话只是安静的听着他说完了所有的话。她很心疼他,她从没见过彭桉这个样子,她甚至在心里想着“这是他吗?那个一身笔挺西装温柔的唤她小丫头的人,是他吗?”可挂在脸颊上未干的那行来自近三十岁男人的泪痕,时刻的提醒她“他真的很不好!”
自那天之后夏沫枳再也没有联系过彭桉,她的内心坚信彭桉哥哥一定会好起来,也许一周、也许一个月、也许这个春天过去...他会像往年一样发来消息“小丫头,最近好吗?”
直到两个月过去了,夏沫枳点开他的社交账号时才发现,他的动态一删而空,就连头像和背景图都变成了一片漆黑。他的网名从原来的“彭桉”换成了一个句号,签名也是只留下了一个“颜”字。
夏沫枳纠结了许久,在彭桉的对话框输入、删除、再输入再删除,最终以彭桉的口吻发去一条消息“彭桉哥哥,你最近好吗?”随后便条件反射似地将手机反盖在床上用手捂了起来。她也不清楚自己此刻的举动为何看起来像个心虚的小偷。
“你干嘛呢?”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冷冷的问候,吓得夏沫枳一个激灵。
季泽棋倚着门,一副看笑话的样子的盯着夏沫枳,“我都看你半天了,一会挠头,一会叹气,一会把头埋在枕头里...你演电影呢?”
夏沫枳自然没有好气的怼了回去“你是变态吗?都不敲门?”
季泽棋不屑的笑了笑“你自己开着门,抱着手机不知道上演什么剧情呢,还怪别人看到!”
夏沫枳刚想怼回去,手心下压着的手机忽然伴着一声刺耳的提示音震了一下。她拿起手机看到了一排回复“小丫头,我去了别的城市,往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勿念。”
短短两行字夏沫枳竟翻来覆去看了几分钟,她知道他不好,但她也知道他说的话里有不想再被打扰的意思。她犹豫片刻还是将对话框里的“你也照顾好自己。”尽数删去,随后关上了手机。
抬眼,那个熟悉的声影依旧在门口。
“你今天很闲吗?一直站在这里?”夏沫枳一脸无奈的说到。
“啧啧啧,你不对劲!你不会小小年纪早恋了吧!这才开学多久,谁这么惨被你......”季泽棋话音未落,夏沫枳就提起枕头向门口砸去。
季泽棋伸手接住枕头嘴里轻声嘀咕了句“好险!”随后将枕头又丢向夏沫枳顺便说到“皓哥本来早上说让我和他去趟超市,结果学生会打电话说有事,他就列了一张购物清单叫我和你去。”
夏沫枳愣了一会回到“那你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十分钟以后出发吧!”
夏橘皓的购物清单异常的长,夏沫枳推着购物车跟在季泽棋的身后来来回回的穿梭在超市里。
“为什么忽然要买这么多东西啊?”在超市转悠了一个多小时的夏沫枳些许不耐烦。
季泽棋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回到“明天,家里要来客人!”
夏沫枳绕到购物车前惊喜问到“谁呀?”
季泽棋向后退了退小声说到“我爸爸!”
夏沫枳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然后追问到“那凌阿姨来吗?”
季泽棋没有讲话,转头向蔬菜区走去,夏沫枳推起购物车追上,还在重复刚才的话题“叔叔阿姨从英国来,是得好好招待一下!”
季泽棋忽然停住,然后皱眉回头没好气的回到“我爸爸,只有我爸爸来,烦不烦,一直问!”
夏沫枳也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没再理他。
过了一刻钟,季泽棋依旧在一堆绿色的蔬菜面前驻足,夏沫枳没好气的问到“你在选妃吗?皇上都没你这么挑?”
季泽棋拿起一把绿色的菜回头别扭地问到“这个是葱吗?”
夏沫枳盯着他手里的菜,又看了看后面的其他蔬菜。其实她也不知道,但她依稀记得她帮厨的时候看到阿姨切的葱是有白色的。而季泽棋手里的全是绿色。
她随手拿起一捆根部带有白色的菜,自信的说到“这才是葱!”
季泽棋立即翻了个白眼“我刚才站在这里,有个奶奶买了这个,她说的可不是葱!”
夏沫枳抢过季泽棋手里的菜“你这个才不是好吧!都没有白色的,我的肯定是!”
季泽棋摇了摇头,对着天做了个无语的表情,然后不甘示弱的说到“我站了半天了,每一个我都听别人说过了!我真是疯了才问你!”
就在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阿姨忽然插在他们中间“呐,这个是葱,你们别吵了!”
两人忽然清醒,环顾一周,不知不觉已经有小部分人在围观了。隔壁摊位的阿姨更是笑得直不起腰,夏沫枳见状咬了咬嘴皮低头不再出声。
季泽棋依旧不服输问到“阿姨,她拿的不是葱吧!”
阿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是不是,她这个是蒜苗!”
季泽棋瞬间一脸得意,夏沫枳也不甘示弱“阿姨您看看,他这个也不对吧!”
阿姨还没讲话,后面就有几个围观者笑得反驳道“他那是韭菜哈哈哈哈!”
季泽棋瞬间面色难堪,接过阿姨递来的葱,说了声谢谢便立马将手里的韭菜放回了菜台。
对面的阿姨终于忍不住,高分贝的吐槽了一句“这两人要在一起,那孩子可遭罪啊!”大家不约同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季泽棋接过购物车立马逃出了是非之地,夏沫枳更是一脸通红的加快了步伐。心里不时念叨着“跟他争个什么劲?”
回家路上,两人默契对此事闭口不谈。可露在手提袋外面的葱叶,随着汽车的颠簸晃得尤为显眼,仿佛在尽情的嘲笑他们刚才的无知。
季泽棋盯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一把将它塞进了袋子的底部,然后解气的长舒了一口气。夏沫枳见季泽棋难得的孩子气,努力的憋着笑,直到季泽棋忽然气鼓鼓的看向了她,两人短暂的对视之后便双双捧腹大笑。
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透过车窗玻璃烤的夏沫枳的半边脸炙热。她用手遮了遮阳光,随后将头转向车子的另一边。那家名为“W”的店映入眼帘,她又想起了彭桉,不禁地叹了口气。她拿出手机,点开了彭桉的主页,又迅速的关上。
季泽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可乐糖递给夏沫枳“呐,赏你的!”
夏沫枳听到他这副挑衅的声音摇了摇头回到“不稀罕!”
季泽棋将糖纸包开再次递给夏沫枳,夏沫枳接过糖放进了嘴里,一股甜意涌上心头。
“明天,你能不能不要提起我妈妈!”
季泽棋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糖纸,看似若无其事的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夏沫枳皱了皱眉,本想问个究竟,但话都到嘴边了,又硬生生的咽了进去。她知道他以这样的方式说出来,自然是不想让人多问。
“叔叔,您在前面停一下,我们下车!”季泽棋忽然招呼司机停车。夏沫枳回头不解的看着他,刚说出“还没到啊!”就被季泽棋拖下了车。
“你拉我去哪啊?”夏沫枳一脸的不解,但还是乖乖的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他后面。
“你不是想来这家店吗?我看你在车上看了半天!既然明天要让你闭嘴,总得请你吃点什么当封口费吧!”季泽棋见说着,就推开了店门。
夏沫枳嘴里依旧嘀咕道“谁说我想去?”
季泽棋翻了个白眼回到“八十几秒的红灯你头都不转的盯着看,还说不想来!”
夏沫枳表面看着不乐意实则却被店里的装修和整体风格所吸引了,这家店连名字都看不清的店却让她一进门就有种说不出的悲伤感,整体色调都是偏冷色,墙面是淡紫色和淡青色,中间过渡了一些白色的渲染花纹,乍一眼像是积雪的样子。店内的陈设大多都也是浅紫的,桌上映着小雪花形状的灯即使在白天也亮着一丝忽明忽暗的光,抬头从天花板上有裂缝的镜子里看,如同一闪一闪的小星星。墙壁的凹陷处摆了许许多多的装饰工艺品,样样精致尤其在冷色调的灯光照射和衬托下,仿佛被披上了一件名为悲伤的外衣。
季泽棋环顾一周低声问到“这是个什么店啊?卖工艺品的?”
话音刚落,从吧台走出一个看起来身材高挑略显成熟的大姐姐问到“要喝点东西的吗?这边点单。”
那姐姐看起来二十几岁的样子,一席黑色的长发散在肩上,身材高挑,模样尤为的精致。夏沫枳和季泽棋慢慢走到吧台前,只见她低头拿出两张布艺的菜单递给了他们,随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立马收回了一张笑了一下说到“这里面的都带有酒精,你们不能喝!”
季泽棋像是不认字的样子翻来覆去的看着菜单,看了许久。夏沫枳则是一直盯着眼前的这个姐姐迟迟不肯将眼神挪开。她只是从未在生活中见过如此精致好看的女人,像电视里的女明星似的,尤其在笑的时候,看起来尤其的温柔和妩媚。最重要的是她看她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仿佛是自己很久很久之前认识的人一般。
季泽棋慢慢启齿“老板,我感觉我看不懂这些名字‘七号楼’‘自行车’‘黑猫’‘璞’这些都是什么啊?”
老板指了指后面的一排小字“呐,后面有解释啊,‘自行车’是草莓苏打水,‘黑猫’是蓝莓养乐多啊...”然后顺手合起菜单“你们第一次来,我帮你们选吧!你们找个位置坐吧!”
夏沫枳坐在了离吧台最近的一桌,刚落座她就小声对季泽棋说到“你不觉得这个老板看起来很有故事吗?”季泽棋咳嗽了两声不在意的回到“我就觉得她起名字的水平不怎么样!”
夏沫枳回头才发现季泽棋的脸微微泛红,然后捂着嘴打趣道“那你脸红什么?”
季泽棋忽然挺直后背瞪大眼睛回到“我那是好奇,我点单的时候才发现她和我差不多高,得过一米八了吧,哪有女的长这么高!”
夏沫枳依旧捂着嘴难掩笑意“那人家也好看,我以后也想向她这样好看!再说了,说不定人家吧台里面有台阶呢!”
见说着夏沫枳身后就传来了一句“没有台阶,她真的一米八几!”
夏沫枳回头一个熟悉的面孔端着两杯好看的饮品放在了他们的桌上。
夏沫枳慢慢开口“星晨姐姐!”
对面的愣了一秒“你是那个夏...沫...”
“夏沫枳!”夏沫枳接了一句。
彭星晨惊喜的一把抱住了夏沫枳“你都长这么大了?我怎么记得你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呢?”然后八卦的看了眼季泽棋,眯着眼睛说到“早恋是不对的啊!再说了你不是喜欢我哥.....”
夏沫枳一把捂住了彭星晨的嘴巴说到“都说了是误会,没有的事!”
“怎么这么高兴?”老板端了一块提拉米苏和一小筐薯条从备餐间走出来“在里面都能听到你在大叫!”
彭星晨一脸傲娇地介绍到“这就是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那个妹妹”然后故意压低声音说到“我哥的...仰慕者!”
夏沫枳一脸慌张的解释到“不是不是,彭桉哥哥是我的医生!”
老板见状凑近假装打量了一番夏沫枳“好像是比我小时候好看一点!那以后就叫你漂亮妹妹吧。”
夏沫枳吸了一口气反问道“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啊!”
老板傲娇的笑了一声“那就漂亮姐姐吧!”然后转头对着季泽棋慢悠悠地说到“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看了半天戏的季泽棋忽然感受到了存在感,却又一时间有些别扭,嘴里嘀咕了句“谁要这么叫你!轻浮!”便将头别了过去。
彭星晨一把拉走老板“放过小弟弟吧,人家才上中学!”然后对着夏沫枳他们说到“这顿我请,你们还想吃什么就叫我!”
半晌,季泽棋自言自语到“这个店我是不会再来第二次的!太无语了!”
夏沫枳也学他自言自语到“我看某些人好像对这里的蛋糕爱不释手呢,盘子都快舔干净了!”
季泽棋瞪了一眼夏沫枳,不做声地戳着杯子里的葡萄果肉,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到“我那天和同学打完篮球回来的路上,看到你和一个...叔...男的站在这家店门口。”
夏沫枳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反问道“所以你才带我来了这家店?”
季泽棋咬了咬嘴皮没有讲话。
夏沫枳舒了一口气说到“那个人就是彭桉,我小时候的心理医生,也是刚才星晨姐姐的哥哥。”
季泽棋抬起头左右环顾了一圈点了点头轻轻“哦”了一声,然后嘀咕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需要向我解释的!”随后低头难掩地微笑。
夏沫枳也觉得奇怪,自己为何要与他解释。
临走时夏沫枳还是给彭星晨看了彭桉发给她的短信,彭星晨的反应也在她的意料中,她摸了摸夏沫枳的头说到“这种事情也是我们没有办法左右的,我哥从小没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所以这种事也只能靠他自己想通了、释然了才能好。”
见说着回头看了看站眼在吧台站着一言不发低头忙活的漂亮姐姐,又转过头微笑说到“你好好学习,有时间就来玩,以后心情不好也可以来找我们,我们这里也有一位厉害的心理医生哦!”然后用手指暗戳戳的指了一下后面的漂亮姐姐。
夏沫枳道过再见之后便出了门,她站在门口才发现门口的小窗台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其中最显眼的一句:
“To颜:你会爱我,在第五个季节,在六十一分,在二十五小时,在星期八,在十三月。桉”
夏沫枳忽然想到了彭桉的签名,忽然恍然大悟。
“漂亮姐姐和彭桉哥哥......原来如此!”
店内:
“芷柠,你听到刚才那小姑娘说的了吧!你成功的把我哥搞成了第二个你!”
“星晨,你知道的,我配不上他的深情和付出。与其让他失望,还不如不要开始。”
“我告诉过你的,我第一次见那小姑娘就觉得她和你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相像。长得也像、说起话来也和你以前一样。现在想想我哥对她那么上心也有可能是因为...总之,我有预感她说不定真能和我哥有点故事,毕竟他们都认识快十年了,比我哥认识你都久。”
“如果她真的是他的真爱,我自然会祝福。”
“不过话说回来,就刚才那个弟弟,怎么看都不是能轻易放手的男孩。他绝对喜欢那个小姑娘还不自知。这么一想我哥啊,情路坎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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