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一开始对林如墨的态度就很奇怪，尤其是我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宋许双偏头看着一脸烦闷的女生，“你实在太不会藏事了，嘴巴严，表情和眼神却相当明显。”
“最近你看我们的频率实在太高。我有问过林如墨，他说之前并不认识你，那就是你单方面认识他，并且他可能主动或者间接地做过对你不好的事情。”
上学期，在食堂偶然遇到，她看到林如墨的表情格外惊恐。
面对林如墨时，肢体也格外警惕防备。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说这些话可能会有些...狂妄自大。”
“据我了解，林如墨不似表面那样温和容易亲近，但......”宋许双说到中途停下，拧眉思考了一会，推翻了自己之前单方面论断。
“算了，由我这个不知情的第三方说这些，实在太不合适。”宋许双看着她，“你和他之间的事，我无权置否。”
“找我应该也不是为了缓解和他的关系。”
“是因为我最近和林如墨......”
“等一下，班长等一下。”陶千夏伸手隔空捂住宋许双的嘴。
她还什么都没有说呢，宋许双已经要把她的心思猜个彻底，如果这时候宋许双说她也知道那个幻梦剧情的事，陶千夏绝对不会惊讶。
可怕的是就如同宋许双说的那样，她对一切都毫不知情。
陶千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很不会掩饰情绪吗。
“是的。”宋许双勾起嘴角，“你现在的样子像是在说，我的脸真的把我的心思给暴露了吗？我的答案是，是的。”
陶千夏抬手扶额，试图用减少表情裸露面积的方式，不泄露心事。
“好了，我不看你。”宋许双偏头，声音带笑，“你找我来是想说什么？”
“我可以问一个可能有点冒犯的问题吗？”陶千夏说。
“可以。”宋许双点头。
“班长，你喜欢林如墨吗，或者说你会喜欢上他吗？”陶千夏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屏息等待着她的回答。
“我可以问你一个同样的问题吗？”宋许双转头看她，“你喜欢陈池吗，或者说你会喜欢上他吗？”
“我......”陶千夏垂眼，盯着腿边折痕明显的塑料草坪。
你喜欢我，陈池自傲又笃定的声音在耳侧回响，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喜欢陈池。
人的情感为什么会这么奇怪，不管内心刻下多少不可逾越不可动心的教条，在教条逐渐加码的过程中，心意也慢慢扩大。
可能在告诫自己的那一刻起，喜欢就已经开始萌芽了。
陶千夏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固执的人，这份心意很可能得不到回应，甚至不应该被看到，她就连自己也骗。
直到陈池不留余地戳破她的伪装。
陈池喜欢她吗？
她到现在也不敢再去确认第二次。
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我喜欢他。”陶千夏说。
“嗯，我看出来了。”宋许双捂嘴偷笑。
陶千夏脸色迅速涨红，嘴巴张张合合，最终无措地抿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么正经温柔的班长怎么也学会打趣人了。
“班长的回答呢。”陶千夏小声问。
“我对林如墨是有些好感，但算不上喜欢。”宋许双说，“如果这种好感保持下去的话，或许有可能喜欢他。他现在在我心里的身份，更像是一个竞争对手。”
“这么说可能会有些目中无人，但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被人追在身后的紧迫感了。”
“学习对我来说不算很难，难的是一直绷紧神经，进入全力以赴的状态。林如墨他很聪明，也很努力。”
“我在万阳保持至今的年级第一的成绩，不能在高三的最后关头拱手让人，至于喜欢还是不喜欢。”宋许双笑了笑，目光望向远处的教学楼，“放在高考之后再说吧。”
“如果榆阳的高考状元不是我的话，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谈情说爱。”她话锋一转，锋芒毕露，“但这个概率应该很小。”
回到教室，陶千夏趴在桌面上整个午休都没能睡着。
宋许双的话，把她飘摇不定的心态狠狠地拉了回来。
不再去思考遥远的不确定的未来，她要把眼前的每一步做到最好。
将来的事有将来的她解决，她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只有一件。
高考。
时间，压缩睡眠，加快进食，提高专注力。
为了避免犯困，陶千夏斥巨资购入了小超市里的高价咖啡，她以往不常喝类似的提高精力和兴奋度的饮品。
最初几天效果好得出奇，白天注意力高度集中，副作用是夜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陶千夏干脆戴上了耳机，开始循环播放英语单词。
同在一个宿舍，陶千夏异样拼命的状态瞒不过三位室友。
她们没有过多阻拦，关心的眼神却毫不掩饰，只在课下和饭后的时间尽量拉着她在外面散步聊天。
专心的日子里时间过得很快。
一模比以往的考试正式严肃许多，陶千夏目不转睛地盯着监考老师手中的试卷信封，直到亲手拿到卷子。
科目顺序和之前的考试并无两样，只是分成了三天考完，比往常压缩在两天里的考试安排轻松许多。
考试当天的剩余时间全交由学生们自由复习，老师们只偶尔巡视，并不做安排和指导。
高三教室外的走廊上罕见地回荡着喧闹吵嚷，七嘴八舌的对答案讨论声爬满墙壁，细细簌簌的讲话八卦声铺满地板。
这是她们少有的可以放松神经的时刻。
周五下午，最后一科考完交卷，陶千夏刚回到教师就被郭歆宜抓住。
“好累啊，我感觉自己都瘦了。”郭歆宜没骨头似的淌在陶千夏肩膀上，“我们去吃食堂新出的酸菜排骨锅吧，再点一个烤鱼和菌菇锅。”
陶千夏看着桌上铺开的草稿纸犹豫不决，那些小锅吃起来最费时间了，没有半个多小时走不开。
“我就......”她张口打算拒绝。
“走啦。”王韶华不由分说地拽住她的胳膊，“别让我说第二遍啊。”
“走吧。”宋许双走到王韶华身侧，探头朝她笑笑，“也要适当休息休息啊。”
“别管吃什么了，我们先去食堂行吗？”孟玉轩气若悬丝，“再晚点就没位置了。”
五人挨挨挤挤地坐在四人桌，幸好她们食堂的椅子不是一人一位的圆椅，而是并排相连长凳。
吃饭前陶千夏特意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三。
收拾残局准备回教室，她又看了眼左手手腕上的粉色手环，七点二十八。
这一顿晚饭用了三十五分钟。
惬意愉悦的心情一扫而空，今天晚间的单词任务和生物复习没有完成，睡觉时间要再推迟一点。
“这次考试，特别表扬一下我们班全体成员，总成绩排名终于不再是中流砥柱了。”班主任站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地挥着成绩单，“年纪第四，真不容易啊这个成绩，是我们有史以来最好的名次！”
“当然，这跟我们所有学生的努力脱不了干系，今晚的语文晚自习不上课，给大家放电影轻松一下怎么样？”
台下瞬间响起欢呼。
“安静点，安静。”班主任皱眉，“别影响到其他班的同学。”
“有几名同学进步特别大，所以我想，这个好名次是不是也有点，不多，就一点，是寒假培训班的功劳啊？”
托晚自习看电影的福，班主任的暗示推销，得到了比刚刚更加激烈的欢呼。
心跳跟着震耳欲聋的尖叫呐喊一同跃动，陶千夏抿唇，难掩激动地看着面前成绩单上的数字。
588分。
大部分原因是一模的试卷确实难度不高，但是不是有小部分的原因是她的努力起成效了？
右侧肩膀被什么东西轻轻戳了戳，陶千夏收敛起笑意，微微侧身。
“咳咳，给你的。”后桌的女生面色凝重，迅速把裹成小团的粉色便签纸扔到她桌上。
咳咳？
后桌女生说得太快太含糊，陶千夏只觉得声调有些熟悉。
她抬眼小心瞟了一眼班主任，他叉着腰，目光落在后排，应该没有注意到她们刚刚的小动作。
但陶千夏还是等到下课了，才张开纸条。
-听说晚自习要放恐怖片，同桌请假，后排只剩下我一个人，你可不可以过来陪我？
没有署名。
陶千夏却立刻认出是陈池的笔迹。
她转头，目光遥遥飘过或站或动或讲话或安静的同学，跟陈池看她的视线正巧撞上。
他姿态随意地撑着下巴，嘴角带笑，距离太远，陶千夏眯了眯眼睛，看清他嘴边熟悉的可爱的许久不见的梨涡后就收回了视线。
便签上的话和他本人的模样天差地别。
一个示弱，一个笃定。
但有一个不需要确认的事实。
这次是陈池主动邀请她的。
而且他在说谎。
他根本不怕什么恐怖片。
上次为吉祥过生日时，宋许双在游戏室放了世界十大恐怖片其中两部，那堆恐怖碟片有频繁翻阅的痕迹。
播放时也不是从头开始，而是从中间的杀人事件开始，郭歆宜被吓得哀嚎了好几天。
身为那堆恐怖碟片的主人，陈池绝对不会害怕在学校里播放的普通恐怖片。
陶千夏饶有兴致地把便签纸夹进书页里。
她迫不及待要好好欣赏一下陈池拙劣的假装害怕的演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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