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那天的清晨，天光是被揉碎的浅青色，像宣纸上晕开的第一抹墨，淡得几乎要融进窗棂的阴影里。白锦繁坐在琴房的黑色三角钢琴前，琴盖安静地合着，黑白琴键在朦胧天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他却没有碰。
他只是微微偏着头，视线落在窗外那片被晨雾轻笼的樱花树上。春天的第一场雨，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来了——不是淅淅沥沥的敲打，也不是滂沱的倾泻，是最细最软的毛毛雨，像牛毛，像花针，稀疏得几乎要睁大眼睛才能看清，只在空气里织起一层若有若无的湿意，沾在皮肤上是极轻的凉。
雨滴落在樱花粉白的花瓣上，起初只是一点极淡的湿痕，渐渐聚成一颗小小的水珠。那水珠晶莹剔透，像被谁不小心遗落在花瓣上的珍珠，衬得本就娇嫩的花瓣愈发莹润，粉白中晕着水光，连带着整棵树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温柔。风一吹，花枝轻轻晃动，水珠便顺着花瓣边缘滚落，坠入树下的青草里，悄无声息，只留下花瓣上一道浅浅的水迹，证明它曾来过。
白锦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直到天空慢慢亮透，那稀疏的毛毛雨也渐渐停了。晨光穿透云层，洒在带着湿气的枝叶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空气里满是雨后泥土与花草的清香，清冽又鲜活。他终于站起身，指尖轻轻擦过琴键边缘的微尘，转身离开了琴房，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这清晨的余韵。
画室在琴房隔壁，采光极好，巨大的落地窗将窗外的绿意框成一幅流动的画。白锦繁走到画架前，画布上已经有了淡淡的底稿：一座木质的小房子，屋顶覆盖着浅褐的瓦片，墙身上爬着零星的绿藤，周围种满了不知名的花草，笔触轻盈，带着几分写意的朦胧。他的灵感总来源于此——不是刻意的寻找，而是生活里那些不经意的瞬间，雨落的声音，花瓣上的水珠，晨光里的树影，都能悄悄落在他的笔尖，酿成画里的温柔。
他拿起画笔，指尖悬在画布上方，正想落下，手边的手机忽然轻轻振动起来，打破了画室的宁静。屏幕亮起，是顾雨辰发来的消息，对话框里的文字带着鲜活的温度：“锦繁，一会儿来我家吧！我做了土豆牛腩，尝尝我做的怎么样？”
白锦繁的指尖顿了顿，看着那行字，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指尖在屏幕上敲下一个简洁的“好”。
两家离得近，不过几分钟的路程。白锦繁换了件浅蓝色的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点冷白的锁骨，搭配着一条干净的白色牛仔裤，整个人显得清清爽爽，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带着疏离的清冷，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柔软。他的皮肤是极淡的冷白色，阳光落在上面都像是被柔化了，左手虎口处那颗小小的痣尤其明显，点缀在修长干净的手指上，添了几分独特的韵味。
走到顾雨辰家门口，他抬手按了门铃，“叮咚”一声轻响刚落，门就被拉开了。
“来了，锦繁。”顾雨辰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身上还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脸上带着刚做完饭的轻红，眼神亮闪闪地落在他身上，像盛满了星光。
玄关处飘来浓郁的香气，是土豆的绵甜混合着牛腩的醇厚，勾得人胃里一阵温热的悸动。白锦繁换了鞋，跟着顾雨辰走进厨房洗手，冰凉的水流过指尖，他抬头看向旁边忙碌的顾雨辰，对方正把最后一碗米饭端到餐桌上，动作熟练又自然。
“尝尝。”顾雨辰把筷子递到他手里，自己则坐在对面，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期待的模样像只等着被夸奖的大型犬。
白锦繁夹起一块牛腩，牛腩炖得软烂，轻轻一抿就脱骨，汤汁浓郁，带着土豆的清甜，味道恰到好处。他慢慢咽下，抬眼看向顾雨辰，眼神里带着真诚的暖意：“好吃。”
四目相对的瞬间，顾雨辰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只觉得对面人的眼睛比窗外的春光还要亮，冷白的皮肤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柔和，连带着那句简单的“好吃”，都像一颗糖，悄悄甜到了心里。
吃完饭，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影。电视里播放着一部舒缓的文艺片，画面里是缓缓流淌的河水和岸边的绿树，背景音乐轻柔悠扬。可顾雨辰却一点也没看进去——身边坐着的是他喜欢了很久的人，从第一次见面时就不一样的心跳，此刻在安静的空间里愈发清晰，像鼓点一样敲打着胸腔。
他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白锦繁的侧脸上，落在他垂着眼睫时长长的眼尾，落在他左手虎口那颗小巧的痣上。终于，他再也坐不住了，手指轻轻动了动，先是小心翼翼地触碰到白锦繁的指尖，感受到对方指尖微凉的温度，然后鼓起勇气，缓缓覆了上去，指尖恰好盖住了那颗痣，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带着滚烫的心意。
“锦繁。”顾雨辰的声音放得很柔，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又像在主人怀里撒娇的猫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白锦繁的身体微微一僵，脸颊两侧瞬间泛起淡淡的粉色。他一向讨厌别人的触碰，陌生的接触会让他觉得抗拒甚至烦躁，可顾雨辰的触碰不一样——温热的指尖覆在虎口，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没有丝毫反感，反而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连呼吸都变得轻了些。“怎么了吗？”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雨辰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心跳更快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又很快转回来，眼神认真又带着恳求：“能对我换个称呼吗？”
“什么称呼？”白锦繁眨了眨眼，疑惑地看向他。
顾雨辰深吸一口气，凑近他的耳根，温热的气息拂过白锦繁敏感的耳廓，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紧张的沙哑：“比如……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像羽毛一样落在白锦繁的心尖上，让他瞬间像只被染上粉色的白兔，连耳朵尖都红透了。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过了几秒，才用极小却清晰的声音说道：“男朋友，可以了吗？”
“再叫一声，好吗？”顾雨辰的声音里满是雀跃，眼神亮得惊人，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
“男朋友。”白锦繁又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软了些，带着几分羞赧。明明两人都快到成年的年纪了，此刻却像小学生一样，为了一个简单的称呼，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膛，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甜丝丝的气息。
顾雨辰再也忍不住，胆子大了些，他伸出手，轻轻捧起白锦繁的脸，俯身吻了上去。唇瓣相触的瞬间，是淡淡的薄荷清香，像顾雨辰平时吃的薄荷糖，清清凉凉的，却又带着滚烫的温度。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可每一次都像第一次那样，带着青涩的紧张和心动。
顾雨辰吻得有些用力，带着压抑了太久的喜欢和渴望，紧紧地贴着他的唇，仿佛想把他整个人都揉进怀里。白锦繁被吻得有些喘不过气，纤细的手指轻轻抓住顾雨辰的衣角，声音带着细碎的喘息：“慢点……雨……”
听到他带着鼻音的呼唤，顾雨辰心里猛地一紧，一股强烈的占有欲涌上心头——他想把白锦繁留在身边，永远留在自己能看到的地方，哪里都不能去，白锦繁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可这股冲动很快被心疼取代，他慢慢放缓了动作，轻轻退开一点，额头抵着白锦繁的额头，气息有些不稳，声音里带着歉意：“对不起，我太着急了。”
白锦繁被吻得有些迷糊，眼睛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像雨后花瓣上的水珠，脆弱又动人。他摇了摇头，声音软软的：“没事……”
客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交叠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甜意，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花香，清新又浓郁。窗外的阳光正好，树木葱郁，枝叶间跳跃着金色的光斑，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像他们此刻蓬勃而热烈的心动，温柔又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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