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落冰被一位面生的执事弟子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回到霜凝仙宫偏殿时，整个人依旧在微微发抖。
身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法术冲击带来的钝痛深入骨髓，但她仿佛感觉不到。脑海里反复回荡的，只有那几个内门弟子轻蔑嘲讽的嘴脸，自己失控冲出去的瞬间，以及更让她恐惧的——事后可能给师尊带来的非议与麻烦。
“我……我真是蠢透了……”她瘫坐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指甲深深掐入手臂，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压过内心的恐慌与懊悔，“我怎么就……没忍住呢……”
她不怕受罚，不怕被打，甚至不怕被逐出师门。她怕的是，因为自己的冲动，让那些本就对师尊收徒心存疑虑的人，更有理由去质疑、去诋毁霜却仙尊的威严与判断。
“仙尊门下弟子仗势欺人？”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收这等心性浮躁的弟子，仙尊眼光确实……”
这些想象中的议论，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她宁愿自己被千夫所指，也绝不容许因自己的缘故，让师尊清誉蒙上一丝一毫的尘埃。
偏殿内寂静无声，只有她压抑的、带着哽咽的呼吸声。浓郁的灵气包裹着她，此刻却只让她感到无比的窒息和冰冷。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麻烦，一个不断给师尊抹黑的存在。
“我该怎么办……去向师尊请罪吗？”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她立刻掐灭。她连踏入主殿区域的勇气都没有，更何况是去面对那位周身散发着亘古寒意的师尊？去说什么？说弟子无能，与人斗殴，辱没了您的门风？她几乎能想象到师尊那冰冷的目光，或许连一丝波澜都不会有，就直接将她彻底湮灭。
巨大的无助感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幻落冰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慌忙用手背擦去眼角的湿意，强忍着疼痛想要站起来行礼——来的或许是执事堂问责的人？
进来的却是宗主月溟仙尊。
他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目光落在幻落冰狼狈不堪、强作镇定的模样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师、宗主……”幻落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颤抖。
月溟宗主挥了挥手，示意她不必多礼。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方才之事，执事堂已报于我知。”
幻落冰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色更加苍白。
“事情的起因，我已知晓。”月溟宗主的目光似乎扫过她破损的衣角和嘴角的血迹，“那几名弟子言语失当，挑衅在先，自有门规惩戒。”
幻落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又迅速黯淡下去——宗主只说了“言语失当”，并未提及那些对师尊最不堪的诋毁，或许……他并不知道？或者，他觉得那并不重要？
“然，”宗主话锋一转，语气加重了几分，“你率先动用术法，引发斗殴，亦是有错。念你初犯，且事出有因，此次便不予重罚。禁足偏殿十日，静思己过，下不为例。”
他的处罚听起来不轻不重，既惩戒了她的“冲动”，也全了“仙尊弟子”的颜面，未让外界看更大的笑话。
幻落冰却仿佛没有听到对自己的处罚，只是急切地、带着哭腔追问：“宗主！他们……他们说的那些话……关于师尊的……会不会……会不会对师尊……”
月溟宗主看着她那副惶恐至极、仿佛天要塌下来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怜悯，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他沉默了一下，淡淡道：“霜却师叔祖，超然物外，不会在意这些蝼蚁妄言。”
这句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幻落冰僵在原地。
是了。
师尊他……怎么会在意呢？
那些污言秽语，于他而言，恐怕与清风过耳无异，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她的愤怒，她的维护，她的恐惧……在师尊的绝对漠然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徒劳。
她所有的担忧，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拼尽全力想要维护的东西，在正主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一股巨大的、难以形容的失落与酸楚涌上心头，比身上的伤痛更让她难以承受。她缓缓低下头，声音干涩：“弟子……明白了。谢宗主教诲。”
月溟宗主看了她片刻，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偏殿内重归寂静。
幻落冰独自站在原地，许久未曾动弹。
禁足十日，于她而言，无关痛痒。
真正将她困住的，是那种无论她如何努力、如何挣扎，都无法真正触及、更无法守护什么的……无力感。
她维护师尊的清誉，师尊却不需要，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
她害怕给师尊惹麻烦，而师尊的世界里，或许根本没有“麻烦”这个概念，只有“存在”与“湮灭”。
她之于师尊，或许真的……连尘埃都不如。
尘埃至少还能被拂去。
而她，连被拂去的资格都没有。
她缓缓走到窗边，望向主殿那永远紧闭的方向，眼神空洞。
明月高悬，清辉遍洒，冰冷而遥远，从不会因尘埃的仰望或维护，而有丝毫改变。
她伸出手，接住一缕冰冷的月光，握紧，却什么也抓不住。
或许，真正的敬畏，便是连守护的资格，都没有。
无论是那些不知所谓的担忧还是那些愚不可及的一厢情愿。
月光晃动，眼神空洞的她心里闪过一丝波动。
但是，若仙尊不在意自己的名号如何，那简直就妙极了。
不是吗?
那么，往后，霜却仙尊的名号，归我用了。
唬不住高明的人，难不成还唬不住平庸之人吗。
无人看见，月光下，那个众人以为的可怜小弟子，嘴角是一抹狡黠。
配上她现在的样子，似乎确实很凄苦可怜。
那些流言蜚语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可是特意给仙尊出关的礼物。
让我们看看仙尊你会开出什么样的结局吧。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希望所有看见的人，应该很满意。
毕竟她就是这么无助又可怜的卑微小弟子。
而且尊师重道，即使名义上的师尊没出现插手她的事。对她漠然，但是，她简直就是“即使师尊不管我，我也尊师重道。”
谁看了不说一句心性坚韧的好弟子。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