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秋收,县令衙内挂满红纱帐,屋檐檐边点着红灯笼,场面一度喜庆。
今日便是顾县令迎娶地主之女孟棠的大喜日子。
新人拜完堂以后,新娘被送进新房安置。众人坐在院外红布酒桌前送上祝福,纷纷举杯敬县令。新郎没吱声,眉头紧锁,仰着头将一杯一杯烈酒灌入喉中。
寒风簌簌,“呼呼”钻进屋内,烛灯摇曳。
“斯,好冷啊……”
孟棠被风刺醒,颤抖的交叉双手握住肩膀。
她掀开头顶盖着的红方布,视野也清亮起来。古色古香的新房,她身着嫁衣端坐在婚床中央,只是衣服质量差了点儿,轻薄如纱,硌着脖子疼。桌上摆着用瓷器装着的红枣、花生、还有蜜饯美酒。
但她不是前脚还穿着学士服,在农大研究生毕业典礼现场吗?怎么穿到古代洞房来了!
突然,记忆涌入脑海中。
原主名叫孟唐,是平阳县一个孟姓的地主之女,因生母在生她之时难产而死,加上又是女儿身不受父亲重视。
后来父亲娶了刑部尚书之女姜氏,继母恶毒无比,总用鞭子打她,让她干重活,将她当丫鬟使唤。产下一儿子后,便跟父亲合计着将原主发卖掉。
后来平阳县里来了个新县令,据说严厉刚正,令那些地主行长很是忌惮。继母便把原主强嫁给这县令,好去探这人的底。
记忆像潮水一般涌入脑海里,孟棠直接大脑岩机。这时房门外传来粗重拍门声,孟棠被吓得一激灵,吹灭了一盏烛台。赶忙坐回了床边,将烛台藏于身后。
房门被人粗暴的踢开,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男子拿着长刀跨过门槛,向她逼近。身高足有七尺!脸也生的俊美硬朗,浓黑上扬的眉毛下;一双深沉的吊梢眼,眼眸余光落在一旁的盖头上;透着一股子狠戾,让人不禁脊背发凉。
这人便是县令顾萧!孟棠握着烛台的手心冒着汗。
“孟家小姐竟这般不懂礼数,自行掀开盖头。”
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像个复读机一样。
“只不过也好,让小姐死的明白,知道杀你之人便是我。”抬手将刀尖指向孟棠脖颈处,紧贴着她的皮肤。
孟棠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知道顾萧是怀疑她居心不良,情急下掀起自己的胳膊,露出上面满是抽打的伤痕。
“这些伤痕都是我姨母用鞭子造成的,如今我已离开孟家,我以性命担保,对大人绝无二心,求大人饶了我吧!”
孟棠装出一副噙着泪水,可怜巴巴的样子。胳膊上的新旧伤交叠,有的结了疤;有的肿着还流着血;任人看了都心疼的紧。
顾萧却只用余光撇了一眼,没什么表情,淡淡道:“真可怜,可惜苦肉计可对我没有用。”
随后抬起乌黑的眸子,双手高高的举起长刀。
不是非死不可吗?她都惨成这样了,还觉得是苦肉计,孟棠真的是又害怕又无语。
但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当顾萧的大刀朝她砍过来时,利用女子防身术侧身到顾萧左方,敏捷躲开刀锋。还没等顾萧反应过来,抄起手中握着的烛台,狠狠的朝顾萧的脑门上敲去。
刹那间,长刀从他手中滑落,高大巍峨的身体开始摇摇欲坠,然后倒在地上就不省人事了。
不会是反杀了吧?
孟棠颤颤巍巍的走过去,用食指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好在还有呼吸,她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读研时独自租房住,学了几招女子防身术,现在也是用上了。
怕他中途醒来,孟棠撕下内衬的一小块布将他的嘴巴塞住。然后把他扶起身,用床上的红被子包裹,接着用很长的麻绳将他捆了个遍,最后用力打上十个结才放心。
看着地上躺着不省人事的顾萧,孟棠又开始犯难。现在从这里逃出去,本就不了解知府内的构造,若是被人抓到,必然发现被她打晕的县令,怕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屋内灯光昏暗,一旁的衣桁上挂着的官服,绣着惊奇的纹路,方方正正的,很有威压感。
这给心虚的孟棠吓一跳,突然她眸子一闪,想到一个绝佳的计划。
她将官服拿下来换在身上,袍子松松垮垮的,心想勉强也能穿。但这靴子就差了点儿意思,只不过没问题。
孟棠偷偷从外面找来一些木条和废纸,塞进靴子里,然后穿上去直到合适为止。整理好走到铜镜面前。
这样的一张清纯的脸到底哪里像眼线,孟棠左看右看,眼里全是对这张脸天赋的认可。
如绸缎般的秀发只用一两根银钗盘起,瘦小但修长的身姿,细长的眉毛,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如一颗剥了皮的葡萄纯洁无瑕。
只不过和顾萧的话,还是云泥之别,需要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化妆。
这化妆在现代可以称为巫术般的存在,既可以把平凡之人化成美貌天仙;还可以女子化成俊俏的男子;将男子化成貌美的女子。
像孟棠这种从大学开始就苦练的女生来说,已经是深谙化妆术了。
她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的将脸上原本新婚妆用清水给擦拭干净,露出原本细嫩的皮肤。并未揩铅粉,而是着重于眉毛。
毕竟顾萧眉毛浓密,极具旷野感,很有辨识度。孟棠只需用螺子黛加深两道眉毛,在拉长眼尾向上翘。
从碳盆里找到烧焦的细木碳,轻轻的在鼻梁两侧打上阴影,从而在视觉上增强立体度。
在铜镜面前端详,孟棠用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简直不可思议,竟与顾萧有六七分像,兴奋的一蹦三尺。
对着铜镜,孟棠还一本正经的,学着古代县令有礼作揖:“参见大人。”结果把自己逗的哈哈大笑。
窗外已是深夜,孟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直接躺在婚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
门口传来沉重的敲门声,“县令大人。”
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孟棠方才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下一秒就翻身下床。
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将全身收拾了一番。临走之前还不忘从角落搬来一面屏风,将昨夜晾了一天的县令大人给藏起来。
这般操作可把孟棠累的够呛,坐在地上缓了很久才起身开门。就见守在门外许久的老官,一手拿着扇子,另一只手抬着正要敲门。
两人短暂的四目相对。
孟棠心里直发慌,这人莫不是县令的师爷吧。
紧接着,师爷立马拿着扇子行礼表达歉意:“孙楠失礼了,还望大人海涵。”
“无妨,无妨。”原来没有被识破,孟棠心想,那可太好了。
“那在下,谢过大人了。”孙楠说完后顿了顿,盯着她鬓角的汗问道,“大人,您今日面色为何如此憔悴。”
“呃……这,孙师爷你有所不知,昨日本官刚大婚,所以……”孟棠苍白的解释。
“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去升堂吧,免得耽搁了公事。”说完孟棠就扶着乌纱帽,赶忙遛走了。
只留下了愣了很久很久的师爷……
大人昨日才成婚,今日还未孝敬岳父母,便要升堂,竟这般任劳任怨!况且这夫人若不是她外公刑部尚书,硬要将她许配给大人,大人也不必为此大发雷霆了。
大人今日很奇怪,很诡异!
恍然间,他听到“呜,呜,呜”的声音,悄摸摸的走到新房门口,确认声音是里面传来的,偷偷的推门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一面屏风摆在房门正面,仔细看后面还有一道扭曲的影子在抖动。
太诡异了,跟顾大人一样!
他赶忙上前,掀开一看,将近破音。
“大人!”
谁敢想一世英明的顾大人,平阳县的县令,竟,竟被人裹成粽子,在地上打滚!
*
而另一边还不知情的假县令已经高坐公堂,传人击鼓升堂。
“威——武”
衙役整齐的排两边,各部门的官吏坐在位子上,整理好公文。
孟棠没见过这么庄重的场面,她只看过包公探案。那威严的样子,她实属是学不来。但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心虚的从签筒中抽出一支签令,不自在的甩在地上,“停,带、带事人。”
随后,衙役就押着两人走了上来,两人侃侃跪在地上。
一个穿着华贵,膘肥体壮的中年人。另一个截然相反,花白的胡子,瘦弱矮小,鬓角掺着缕缕银丝的老人。
孟棠翻了翻报案的诉状,皱了皱眉,问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速速说来。”
“大人,小的是太阳村佃农,因为今年气候不好,还不上公家的租子。我的女儿被强行抓到纺织行劳作还钱,我本想将自家养了十年的鸭子拿去镇上卖掉换钱,好把我女儿赎回来。谁知王财主看上了这鸭子,结果付钱的时候竟颠倒黑白说这鸭子是他的,不肯给钱。大人,你一定要为小的讨回公道啊!”
老人跪在地上止不住的抽泣,用枯枝般的手擦眼泪。
孟棠听后将惊堂木重重的拍下,“被告王财主,你可认罪啊!”
“大人冤枉啊!这鸭子他说是他的便是他的?那我还说这鸭子是我的呢!”
王财主狡辩完后,在公堂上指着老人威胁道:“况且你个老不死的有种叫鸭子一声,它肯答应吗?”
孟棠看着地上面如死灰的老人,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即使她深知王财主在诡辩,但只要没有证据就定不了这厮的罪啊!
该怎么办呢?她左思右想,突然灵光乍现。想起来现代的尿检,便是检验其新陈代谢中的成分,来断定健康状态。
或许也可以用来断此案!
随即孟棠扔下一只签令,大声说道:“肃静!来人审鸭!”
各官吏都忍不住面面相觑,然后公堂上就传来细细碎碎讨论声,都说审鸭的说法实属太过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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