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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第十三幕 最后的晚餐(六)

亚科夫做了一个荒诞无比的梦。

尤比坐在他肩膀上,轻若无物。一个面目模糊的敌人站在他们面前。“把这人变成血奴。”亚科夫不知道这话为何会从他口中说出,可他感到一股抛却道德的、报复的畅快。尤比抬起手,将一串血色的锁链串在敌人身上,那人的胸口立刻显出刻印,发着邪恶的光,顺从又麻木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继续向前走,更多不知名的敌人出现了。“把他们全变成你的血奴。”亚科夫又说。

尤比什么也不过问,只遵着他的教诲做。更多的行尸走肉跟在二人身后,列成长队。亚科夫冷漠地瞧这些人,心想着愚蠢又肤浅的人们也许只配用这种方法得到救赎。他们需要欺骗,需要支配,需要痛苦,需要神!如若不是尤比,也会是别人,那为何不是尤比?他侧头瞧那强大的吸血鬼,却发现尤比的身体好像变小了,像被他的支配抽空了。

“你还能坚持下去吗?”亚科夫问。

尤比什么也没说,只点点头,像已是个不会说话的傀儡。

血奴的首领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失去力量。他们继续向虚无又危险的道路前方奔跑,不敢停下脚步。每遇见一位敌人,亚科夫来不及看清他们的衣着身形,只管叫尤比重复那行为——把他们全变成血奴。大地被清洗,山河被改造,世间鄙弃太阳,尊崇月亮,支持者与反对者皆无还手之力。可吸血鬼变得越来越小,他们的方向也越来越犹疑。最后,尤比只剩下一张巴掌的尺寸,亚科夫将他托在手心上,不肯再向前一步。

“我累了!”忽然,尤比蝙蝠般爬到他脸上,掰开他干裂的嘴唇,“你为什么不自己做这事?”

恍惚间,亚科夫发现小人钻进自己的嘴里。他来不及反应,猝不及防地合上臼齿——咯吱一声,有什么东西被他咬碎吞掉了。血从他的眼眶夺目而出,所有的锁链与刻印全被咽进了身体里。

他惊醒时,太阳还没升起来,四周却炎热得像火炉。只一个冰凉的东西垫在他脑后,让他不由自主地转过去,将脸埋进去解暑。亚科夫很快发现,那是尤比的膝盖。血奴熟练地拽着主人的手,摸索着手指的缝隙寻找那枚红宝石戒指——他什么也没找到。他安心下来。

“你又做噩梦了?”尤比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来,“你脸上都是汗,嘴唇还被咬出血了。”

“只是梦。”亚科夫抹去汗水,闭着眼睛不愿瞧他,“你的舞会结束了?”

“嗯,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尤比瞥向榻边的铜灯,“那是□□的斋灯,对吧?他们过节时家家户户都要挂的。”

“我不知道。”亚科夫说,“我只是看着漂亮,便带回来给你。你喜欢吗?”

尤比却不说话了。

安静使血奴觉得不祥,他睁开眼睛抬头望去——吸血鬼竟在夜里也戴着面纱。一个廉价的波斯蓝瓷吊坠挂在面纱外,在月色与香雾中摇来晃去,是个似曾相识的样式。尤比摸到他嘴唇上,蘸了那的血,放到面纱后的舌头上品尝。

“这是欺骗的味道吗?”他的主人倔强又哀伤地发问。

亚科夫屏住呼吸,等待刻印的惩罚降临。

部落中的奴隶犯了错,鞭子就抽上背来;船舱里的水手犯了错,便予他饥饿与干渴;军队中的士兵犯了错,监禁与贬职紧随其后。亚科夫凝视尤比的眼睛,从倒影中审视自己——他仍是奴隶、水手与士兵吗?他犯了错吗?他是否有权力,能决定自己究竟是否犯了错?

痛苦没有袭来。血奴感到浑身舒畅而安宁。他从榻上按着枕头爬起来。

“你今天去哪了?”亚科夫沉静地问,“你说你要去舞会,可你没有。”

“我什么都看见了!”尤比显然被他游刃有余的反应小小地激怒了,“我看见你,看见伊玛目,还看见…石刑。”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欺骗了你?”亚科夫早有预料地觑起眼睛,“我说我去巡逻,说今天是□□的新年。哪一句是骗你?”

尤比眼中倒映的灯光在黑暗中动摇起来。“…你没有欺骗我,也是隐瞒我。”他的声音变小了,“就像舒梅尔一样。”

“你觉得我该事无巨细讲给你听?”

“我是这的城主,我是你的主人!”

“那你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我能做许多事,比你能做的要多!”尤比扯下面纱,嘴唇下的尖牙折出寒光,“我能将伊玛目变成血奴,将在场所有投石的人全变成血奴!我能做他们的神明,让嫌隙与隔阂不再存在,将残酷的刑罚尽数取缔!我用不着牺牲什么,就能解决一切!”

亚科夫瞧他这副狰狞模样,故作厌恶地甩开他的手——血奴愉快地发现这很有效:尤比的眼神一下怯懦地软下来。

“那其他认同这事的□□呢?”他缓缓地发问,像在恐吓,“这种事到处都有。”

“…谁要是认同,我就将谁变成血奴!”

“那无视与纵容这事的基督徒和犹太人呢?”

“那要看情况…”

“根本不信神,也不信你的人呢?”

“我…”

“但凡世上有你觉得不对的人与事,你就将他们强扭成你想要的模样,是吗?久而久之,世上所有的人都成了你的敌人,所有的事都成了腌臢。细究起来,谁都又蠢又坏,该变成血奴。你让龌龊下流之徒组建成你的信徒。”亚科夫换了个姿势,靠在榻边的垫上,“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没这么做?”

吸血鬼被他的话堵得发不出声音,惭愧又悲愤地低下头,像正为自己从未犯下的罪过忏悔。这可怜的模样叫亚科夫心中泛起一阵卑劣的窃喜与奇妙的怜悯——血奴沉醉地再次牵起主人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叫他轻抚那刻印。

“我告诉你的话你都记得。”亚科夫垂下眼睑,“所以你才没这么做。”

尤比的手在他胸口犹疑地挣扎,终究没收回去。

“你不信任我吗?”吸血鬼不甘心地问,“既然我记得你的话,我就已是可靠的人,能分担你的忧愁。你为何还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告诉你,除了叫你难过以外无济于事。”亚科夫揉捏着那几只不安分的手指,“你用不着缴税,受不着酷刑,也关不进监狱。你还有我,我什么都处理得好。你不添乱,不给我惹麻烦,就足够了。”

“那我成天玩乐,把所有事都交给你和舒梅尔,你也不在乎?”

“对。”

“…你真这么想?”

“我真这么想。”亚科夫指自己的刻印给他瞧,“你瞧它有一丝疼痛的迹象吗?”

吸血鬼不甚肯定地爬到那去,将凉爽的脸颊贴上去听他的心跳。

“既然如此,你从前为何不这样做?”尤比懵懂又疑惑地发问,“要是我从来不知道这些事,不是才能活得更自由、更无虑、更幸福吗?

“除非你恨我、嫉妒我…就是为了让我痛苦,才让我看见,却又紧接着让我蒙上眼睛…”

像一艘破旧的船似的,亚科夫感觉自己被投石机扔来的浇着油的巨石砸得翻沉。海面上的一半燃着熊熊大火,海面下的一半冰冷地支离破碎——刻印给他的痛楚终于像海水的漩涡般,要将他从胸口一点点吸进去。他非拼命地游,拼命地逃离这囚笼不可。

“你简直是个愚蠢自大的幼稚鬼…”血奴咬着牙将主人的手越握越紧,甚至捏得骨节发出弹响,“你还是从前的你,本领与头脑毫无长进吗?我当初告诫你的话,难道是为了叫你现在想这些吗?”

尤比被他挣扎的模样吓到了。“对不起,亚科夫…我胡乱说的…”吸血鬼呆愣在那,不得动弹,“我不明白,我也觉得荒唐,可我真不明白…”

“听着。从前你我一无所有,孱弱无力。‘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卑微下贱。’我告诉你这话,是为了你有朝一日能摆脱泥潭,不是叫你同情其他愚笨又无能的人!”亚科夫死死拽他到面前,“现在你有了城,有了本领,有了军队和财富,有了权力!你能运用它们,摆脱那些念头,让自己做个高尚体面的人——我不是叫你放弃那些拼搏得来的、真正珍贵的东西,非作践自己,和虫豸混为一谈,为他们着想!”

“…可我就是同情他们!我的眼睛看到,我的耳朵听到,就无法忍受我的手脚什么都不做!”尤比的眼睛弯弯地显出痛苦的弧度,“这是你教我的!”

“那就解决你的同情!采舒梅尔的建议,你修豪宅,盖修道院,施些善心,看他们感激你的善良,你的同情就能得到满足!”亚科夫的声音振聋发聩,“我就是你的双手,双脚,双耳,双眼。你母亲选中了我,给了我命令,你就要听我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是疼痛?”吸血鬼的尖指甲抓着他的胸口,“既然你遵从了命令,为什么刻印还是发作?”

亚科夫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也不明白。疼痛正像深海中的千万只鱼虱,拖着他向下沉没,啃咬他的每一寸骨肉。他感到一阵深刻的后悔,而后悔又叫他终于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背叛了什么东西——究竟是什么东西被他背叛了?是自由,还是刻印,还是某种他尚未参透的真理?

“真荒唐。”亚科夫卸了劲,将这些疼痛打碎了咽下肚去,“我不知道。”

尤比眼中的无数种情绪像漩涡般浑搅,最后竟浮出一种令他厌恶万分的怜悯来。亚科夫感觉自己的胸口正被吸血鬼抵着向后推,一个冰冷的、天鹅绒似的脑袋钻进他颈窝,瘦削的膝盖硌得他肚子生疼。在两只尖牙抵在他皮肤上时,血奴终于出了满身的冷汗。

“滚下去!”他半是恐惧半是怨愤地令喝,“不许咬我!”

“别担心!”尤比的声音像麻醉的草药汤,昏沉又灼热地在他脑子里咕嘟着沸腾,“我品尝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牙齿扎进血管,像逼供的刑具,要亚科夫握紧拳头,将指甲狠狠扎进手心才能忍耐。吸血鬼一边吸吮,一边极缓慢地动着舌头舔舐,像是非要细细将血奴谜一般的血全品清楚,琢磨出其中每一丝每一滴的意味——他显然失败了,亚科夫如释重负又阳奉阴违地想——因为尤比正抓着他的手,手指摸进他的指缝里。

“也许这是爱的味道吧。”年轻又盲目的吸血鬼竟肤浅又含糊地感叹,“…真是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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