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在赵峰师徒身后合拢,沉重的声响如同丧钟。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冰冷的帝王,和跪在地上的卑微宫女。
“把……头……抬起来。”萧承烨的声音极慢,极低,像毒蛇在黑暗中吐着信子。
林影僵硬地抬起下巴,被迫迎上他的目光。那双时常清晰不明,偶尔流淌暖意的深眸,此刻只剩下翻涌的墨色风暴和噬人的冷冽。
“林影……”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御阶,靴底敲击金砖的声音如同死亡的鼓点,“朕,当真是小瞧你了。”高大的身影在她头顶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奴婢,不知皇上何意。”每一个字都带着某种决绝到底的力量。
“不知?”萧承烨蹲下身来,声音里带着灼人的怒火,“与晋王在藏书阁‘相谈甚欢’,转眼又与赵峰‘情投意合’……”他的指尖突然狠狠钳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直视那燃烧着烈焰的黑瞳,“你说,朕在这里要了你,怎么样?”
最后几个字,像是恶魔的低语,震得林影耳膜嗡嗡作响。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强撑的力气轰然溃散!林影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因暴怒而显得陌生的俊颜。他怎么可以?怎能昨夜才拥着琉璃入棠梨宫暖帐,白天还在翠微宫与赵繁素执手凝望,转眼之间就对她露出这般噬骨吸髓的凶相!她疯狂的摇头,手脚并用的往后退去。
萧承烨俯身把她抱起,扔在了偏殿的龙塌之上,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林影的四肢百骸!她如同濒死小兽般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手脚并用地向后疾退!
“别碰我!萧承烨!你不能这样对我!”颤抖的话语冲破喉咙,在空荡的房间激起层层回响。这是她第一次,直呼龙颜之名!
“朕不能?”萧承烨的瞳孔骤然收缩,怒火如同火山彻底喷发,“那赵峰就可以?”他猛地向前一步,轻易就化解了她徒劳的反抗。男性的力量如山般不可撼动,手腕被他一只铁钳般的大手轻易锁死,粗暴地反剪到头顶按在枕塌之上,她整个人被死死钉住,动弹不得,屈辱的泪水终于滚滚而下。
“放开!你混蛋!”她拼尽全力挣扎,换来的是更重的压制。
“啪——!”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蓦地炸响!殿内屏风后,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声和膝盖碰地的闷响!
萧承烨被她这拼尽全力的一巴掌扇得偏过头去,白皙的脸颊瞬间浮现清晰的五指红痕。他用舌尖抵了抵火辣辣的内颊,缓缓转过头,那眼神已无半分人性,只剩一片赤红的毁灭欲:
“滚!”一声饱含无尽暴戾的低吼,“都给朕滚出去!立刻!!!”
“是……是!”屏风后传来一阵手忙脚乱、肝胆俱裂的窸窣声,仓惶的脚步声迅速远去,沉重的殿门被轰然关闭,彻底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和希望。
光线骤然黯淡。殿内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浓得化不开的绝望。
“萧承烨,我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林影如同受伤的幼鹿,在庞大的猎食者阴影下瑟瑟发抖,声音破碎不堪,泪水糊了满脸。她看到他眼中翻滚的欲念和狠厉,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掌控生杀的年轻帝王,骨子里流淌的凶悍兽性与他的帝王威仪同样惊人。
“求我?”萧承烨俯身逼近,冰凉的龙涎香混合着暴戾的气息将她紧紧包裹,“林影,朕想要你……很久了!很久!”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残忍的坦诚,“就因为你那些狗屁不通的故事!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什么平等尊重!朕尝试去尊重你那可笑的坚持!学着给你故事里那些女子才有的……那叫什么?偏爱?”他语气陡然拔高,充斥着被背叛的狂怒,“可你呢?!你在乎过吗?!你回报了什么?!是背着朕去勾搭别人!”
他低吼着,炽热而粗暴的吻狠狠压了下来,带着毁灭的气息,掠夺着她的呼吸。林影全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穿越至今,五年孑然,所有的男女认知都来源于纸上谈兵。当真实的、充满侵略性的触感铺天盖地而来时,她除了剧烈的颤抖和深入骨髓的恐惧,根本无法作出更多反应。
锁骨处传来尖锐的刺痛——他狠狠咬了她一口!手腕被禁锢得骨缝生疼,双腿被他的身体彻底压制。衣衫撕裂的刺耳声响在空旷的殿内格外惊心。
她心如死灰,仿佛灵魂已抽离躯壳,只余一片冰冷的虚空。在意识沉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她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问:
“萧承烨,我、恨、你”
身上肆虐的动作似乎极其短暂地滞涩了一下,快得像是她的幻觉。一个滚烫的、带着怒意和不甘的喘息般的低语,如同滚烫的烙印,狠狠烙进她的耳膜深处:
“那便恨吧。”
白昼的光线透过高大的窗棂,在凌乱的、散落衣物的金砖地上投下刺眼的光斑。林影蜷缩在床头,**的肩头布满青紫与齿痕,长发如瀑般凌乱铺散。她紧闭着眼,任屈辱和剧痛一寸寸碾过四肢百骸。身体像一个被彻底揉碎又胡乱拼凑起来的木偶,每一处关节都在无声地叫嚣着破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麝香味与绝望的气息。
脚步声响起。萧承烨穿戴整齐,带着沐浴后的水汽,俯下身来。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紧闭的眼睫,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汗湿冰凉的眉心。
“等我回来。”声音恢复了帝王惯常的低沉平稳,仿佛昨夜的狂风骤雨只是一场幻梦。
林影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依旧死死闭着眼。感受到压迫的气息离开,殿门开启又关闭的声响后,她才猛地睁开眼!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烧灼一切后的冰冷灰烬。她死死攥紧身下的锦缎,纤细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森森白色。牙齿深深咬进下唇,血腥气弥漫开来,才堪堪压住那几乎要破口而出的崩溃哭喊,她自认不是贞洁烈女,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要死要活,可是,她好难受,她说不出哪里难受,感觉从身体都灵魂,都密密麻麻的疼。
宫女太监们进来时,神情复杂,混杂着敬畏、窥探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当那些熟悉的、曾经能一同说笑的面孔出现在殿口,带着小心翼翼的呼唤:“小影……”“林姐姐……”,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林影淹没!
“出去!”她猛地拉过薄被蒙住头脸,声音嘶哑刺,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喉咙,“都出去!请让我自己来!”那语气带着近乎哀求的绝望。
宫女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放在一边,慌忙的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她一个。她用尽全身力气支撑起身,试图寻找破碎的衣物遮蔽。双脚触地的瞬间,一股强烈的酸软和眩晕猛然袭来!“噗通”一声,她重重跌坐在冰冷刺骨的金砖地上。酸软无力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这具遍体鳞伤的躯体。她挣扎着,如同离了水的鱼,几乎是半爬半拖着,挪向昨夜被粗暴丢在角落的宫女常服。那身象征宫规森严的常服,此刻正静静的散落在那里,对她进行着无声的嘲讽
她胡乱地、几乎是粗暴地将那身破碎的衣衫裹在身上,推开所有试图搀扶她的手,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冲出了这间变成她噩梦源头的殿堂。阳光刺得她眼前发黑,她不知道要去哪里,意识混沌如同置身噩梦。脚步踉跄,如同梦游,最后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早已荒芜冷清的“宫人斜”。
“嬷嬷……”她无声地呼唤着。然而举目四望,荒草丛生,哪里还有熟悉的墓碑?李嬷嬷唯一的栖身之所,消失了!这最后的念想也被无情抹去!巨大的恐慌袭来,她转身又向藏书阁狂奔而去!
“姐姐?”小梨看到她如厉鬼般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唇破血痕、颈项间掩不住斑驳印记、脸色惨白如鬼的模样,吓得失声惊叫!
“天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小梨的声音带着哭腔,冲上来想要搀扶。
林影下意识地避开,疲惫地摇了摇头,声音嘶哑:“小梨,李嬷嬷的坟呢?”
“坟?”小梨愣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前些日子有人说,是李嬷嬷家乡的远房族人寻来了,求了恩典将嬷嬷的骨灰,迁走了……”
远房族人?深宫沉浮几十年的老嬷嬷,与家族早断了联系,怎会突然冒出亲人迁坟?林影脑中一片混乱,仿佛有无数的钝器在里面疯狂搅动,什么都想不清,理还乱。她只觉得冷,刺骨的冷,从破碎的身体深处透出来。
“小梨”她的声音虚弱得如同游丝,“我好累……想……去你房里……睡一会儿……”
小梨含着泪拼命点头:“好!好!我扶你。”
“不……不用。”林影推开小梨伸来的手,几乎是凭着一股绝望的本能,摇摇晃晃地回到了那间她生活了三年的、小小的耳房。那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却再也给不了她丝毫的安慰和温暖。
她将自己重重摔在硬板床上,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紧闭双眼,却无法驱散脑海中循环往复的画面——沉重的喘息,撕裂的痛楚,那双燃烧着暴戾□□的深邃眼睛……那些不堪入目的场景如同魔咒,一遍遍烙印进她的神经!她根本不想回想,可是那些画面如同鬼魅一般萦绕在脑海,根本挥之不去,好像在嘲笑她的无能和天真。
“好好享受吧……”记忆深渊的话语突然冲破限制,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太阳穴,痛的她眉头紧皱,那是梦里的咒语,是她这具身体的主人对她这个异世灵魂的反讽。冰冷的恐惧和灭顶的屈辱夹杂着不甘的愤怒像是要冲破她的皮囊,背后甚至凭空生出刺骨的寒意!她用被子死死蒙住头,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蜷缩,像个缩进壳里的软体动物。
混混沌沌地睡了不知多久,噩梦中惊喘着睁开眼时,窗外已是墨染天色。昏暗的油灯下,床边赫然坐着一个人影——那个刚刚还在噩梦中折磨她的始作俑者!萧承烨!
林影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如同受惊的猎物猛地弹起缩向床角!
“奴……奴婢参加皇上!”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尚未散尽的惊惧。
“呵,”萧承烨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眼底深沉似海,“睡醒了?骨头硬了?不叫朕的名字了?”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视野。
“奴婢……不敢!”她将头埋得更低,声音细不可闻。
“不敢?”萧承烨嗤笑一声,带着残酷的玩味,“昨夜……你叫的不是很顺口、很动听么?嗯?”他伸手,指节冰冷地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林影闭上眼,不去看那年前的帝王,萧承烨的手直接从林影下巴放到了她腰间,开始结林影腰间的腰带,她惊恐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尖叫着抗拒!
萧承烨看到她眼中瞬间凝聚的恐惧和鄙夷,眼神微暗,将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玉瓷瓶扔在床头。
“自己上药。”
林影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随即是一种更深的、被看透一切无所遁形的羞辱感席卷而来。她几乎是夺也似的抓起那冰冷的药瓶,逃也似的翻身下床:“不敢劳烦皇上!奴婢自己来!”她捡起药瓶,几乎是踉跄着冲出了房门,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空间。
“林影。”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种罕有的、连他自己似乎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昨夜,朕,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林影的脚步在门口顿了一瞬,身体僵直。她没有回头,没有回应,只是像躲避瘟疫般,猛地拉开房门,冲进了冰凉的夜色里。
藏书阁后院有一处粗使杂役用的简陋澡堂,此时夜深人静空无一人。林影将自己整个浸入温热的水中,仿佛想用这水流洗刷掉身上所有的污迹与烙印。当衣衫褪尽,满身青紫交叠的淤痕、深刻的齿印、手腕上紧锢留下的深紫勒痕……如同无数屈辱的符咒,在昏黄灯光下触目惊心!她猛地沉入水底!窒息感瞬间包裹!在那绝望的濒死瞬间,昨夜被死死按在床榻之上的恐惧感再次排山倒海般袭来!她猛地钻出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
水流漫过伤处,带来细密的刺痛。她在水中泡了很久很久,直到指尖都起皱发白,皮肤冰凉麻木,才觉得找回了些许对这具残破躯壳的感知。麻木地为自己涂上冰凉的药膏,那刺骨的凉意也无法熄灭肌肤深处那滚烫的屈辱烙印。
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走出澡堂,走回藏书阁,林影只觉得好笑,宫中禁令这些规范对这些贵人形同虚设——晋王萧承启现在还在宫中逗留,甚至还在藏书阁堵她。
“奴婢参见王爷。”她尽力想扯出一丝笑容,发现脸上肌肉早已僵硬。
“你……”萧承启的目光从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滑向她领口极力遮掩却依然露出的青紫痕迹,眼神骤然变得阴鸷复杂,“还好么?”他伸出手,想扶住她明显摇摇欲坠的身体。
林影像被烫到般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那只手。
萧承启的手僵在半空,指节捏得发白。
“如王爷所见,”林影垂眸,语气平板无波,“挺好的。”
“林影,”萧承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薄怒和尖锐的嘲讽,“你太天真了!当真以为寻个芝麻绿豆的测星小吏假作姻缘,便能金蝉脱壳,逃离樊笼?简直是痴人说梦!”他再次逼近,语气斩钉截铁:“此间,除了本王,没人能带你离开!”
林影抬起眼皮,那眼神空洞而疲惫,像两潭沉静的死水:“是么?敢问王爷,是以什么身份带我出去?是王府的通房侍婢?还是……王爷恩赐的某个暖床玩物的名分?”
萧承启被噎住,眼底掠过一丝狼狈,语气稍缓:“本王……并非此意。”
“奴婢累了,”林影打断他,声音里充满了透支后的空洞,“恕奴婢告退。”她绕过他,脚步虚浮地向前走去。
“林影!”萧承启在她身后低吼,话语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她最敏感的神经,“是因为本王,不如他位高权重?!在你心里难道就只有那把龙椅?!”
林影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月光洒在她单薄而伤痕累累的脊背上。她没有回头,只有低微的声音,如同叹息般飘散在夜风里,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了悟与决绝:
“王爷,你这些无聊的试探,真的没有任何意义。”
这一次,她没有丝毫停留,将那个僵立在原地的尊贵身影,连同那满含妒忌与挫败的质问,一并抛在了身后冰冷的月色里。
推开那扇熟悉的、狭小居室的门,桌上亮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昏黄的光线里,宋小晚正沉默地坐在那里,手边放着一个食盒。
“小影!”看见她进来,宋小晚立刻起身,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忧心,“快来吃点东西!一直给你温着的!”
“谢谢。”林影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倦意。
两人在桌前坐下。宋小晚打开食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小点心和一碗温热软糯的白粥。她默默地盛好,推到林影面前。
两人都沉默地吃着。满室寂静,只有偶尔轻微的碗勺碰撞声。昨夜至今的一切,是横亘在她们之间沉重巨大的鸿沟,如今只有一层薄薄的纸隔着。她们小心翼翼地避讳着,仿佛一个眼神就能将其触碎,引发不可收拾的崩裂。那种熟悉的、彼此相依的信任与默契,正在被无声地撕裂、溶解。
食物填塞着空空如也的胃袋,带来一点点可悲的暖意。然而入口的食物寡淡无味,如同嚼蜡。它们只维系着生命的苟延,对那颗破碎冰封的心,没有丝毫安抚。
“吃好了……就早些歇着吧。”宋小晚轻声说,开始收拾碗筷。
“我自己来就好。”林影站起身,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宋小晚看了她一眼,没有坚持,双手默默的退了回去,林影换了身干净衣裳,拿着食盒走到狭窄的小院里。天气已经入夏,夜晚的风带着些许凉意。院子另一头值夜的两名小宫女正凑着头低语,断断续续的声音还是随着夜风飘了过来:
“唉,原先同吃同住,往后……可就真云泥之别咯……”
“嘘!作死呢!小点声!被听见了仔细你的皮!”
“听见又如何?陛下若有心,早该封赏抬举了!还用等到现在无声无息?怕是……也就那样咯……”
“……也是,昨夜动静那般大,不也……”
“闭嘴!慎言!慎言!”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隐没在墙角的阴影里。
林影抬头望天。月色溶溶,清冷地笼罩着九重宫阙,将屋檐殿角的轮廓勾勒得森然锐利。人言如水,世情如霜。这深宫里的每一丝风,都裹挟着无数双眼睛的窥探和无数张嘴的猜测。最难揣摩的,从来不是天意,而是这方寸之间、翻云覆雨、莫测难辨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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