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的牡丹都要谢完了,王家的车队才从碎叶城匆匆赶来。只一进城,雪域高原那股苍茫的肃杀之气就被这腌透了神都的花香冲了个干净。
以江翠花为首的从西北来的“土包子”们止不住地打了好几个喷嚏,江翠花接过了身旁谢知乐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含糊不清的说:“这也太香了······”
谢知乐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瓶,递了过去:“这是无根水,可以隔绝气味。”
江翠花迫不及待地接了过去,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得救了一般感慨道:“还得是你啊谢知乐,装备这么齐全。”
站在一旁的尽缘眼巴巴的看着江翠花用完,这才眼含期盼地从谢知乐手中接过玉瓶嗅了嗅,和江翠花发出了一样的感慨道:“谢公子真是我见过最贤惠的人,若谢公子是女子·····”
“若谢知乐是女子还轮得到你?”江翠花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说:“谢家的门槛只怕早就被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吧?”
谢知乐好笑的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看着江翠花和尽缘你一言我一语的拿他打岔。
确认二人适应了神都的空气之后,谢知乐这才收起了玉瓶,他望着神都人满为患的城门旁早已等候多时的谢家下人,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你们二人真的不随我回去?”
一路上这番对话不知道发生了几次,江翠花长叹一声无奈的说:“我们两是王家推荐的人,跟你住到谢家去算怎么回事啊?你就安心回家去吧,我们天道院大选那日再见。”
谢知乐也明白江翠花说的话,只是就这么让她随着王逸之走他也无法安心。思量再三,谢知乐解下了象征着自己身份的谢家玉牌塞到了江翠花手中,神色严肃的说:“一旦你发生了什么事,立刻用这玉牌联系我,不论天涯海角,我都会立刻赶到你身边。”
江翠花一脸讶异的接过玉牌,正在仔细端详谢知乐这玉牌值多少银子的时候。谢知乐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一般,咬牙切齿的说:“你给我好好收着,不准拿去换钱。”
江翠花脸上浮现出了一瞬被看穿的心虚,但她随即镇定了下来,好奇的问:“这玉牌值多少钱啊?”
谢知乐忍住了想敲一把江翠花脑壳的冲动,无奈的说:“你缺钱和我讲,我找人拿给你。但这牌子千万不能离身。”他沉默一瞬才接着说:“你得让我找得到你,不能突然就消失不见······”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什么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一般。
江翠花撇了撇嘴,将那玉牌收到了怀中,谢知乐脸上的表情才好看了些。随即他解下自己的荷包递给了江翠花说:“大选期间,神都的客栈价格都要翻番。我的荷包里面还有些钱你先拿着,若是不够,等你们找到住处落脚了,我再遣下人给你们送些去。”
“她用不着。”王逸之冷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他被王家的侍从们簇拥着,居高临下的说:“他们二人是我们王家的贵客,自然是住到我们王家。把你的荷包收回去,他们在神都的一应花销都由我们王家来出,就不劳谢三公子费心了。”
谢知乐听了王逸之的冷言冷语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将荷包塞到了江翠花手中之后,放心不下的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妥协一般的长叹了一口气说:“落脚了记得用玉牌给我报平安。”
看着王逸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江翠花头皮发麻,城门口人多眼杂,可不能在这里闹开啊!于是江翠花连推带搡地将谢知乐往谢家侍从那个方向推,边推边安抚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一路上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会每天晚上给你报平安的,你快走吧,接你的人来了。”
谢知乐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着急赶他走的江翠花,闷声说了句:“小没良心的。” 才一步三回头地朝着接自己的谢家人走去。
等送走了谢知乐,江翠花才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挤出了一脸谄媚的笑容,刚才开口对王逸之说点什么。抬眼便迎上了王逸之那不屑的白眼,只能慢慢讲嘴里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王逸之像是耗尽了耐心一般,对着一旁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吩咐道:“将密宗的两位高僧安排到别院去。”顿了下才补充道:“挑个清静些道院子。”
吩咐完琐事,王逸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脚步匆匆,像是有要事要办。
那中年男子应该是王逸之的人,提前知道了江翠花的“身份”,因此在听到了一位女子也被冠以高僧称呼的时候神色如常,恭敬而不卑微的对着他们二人说:“小人王宇,是大公子的管家。二位贵客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住处和酒菜已经提前备下,还请二位贵客随小人来吧。”
*****
王逸之口中的清静院落坐落在城北朝云坊的西南角,一入朝云坊看着连绵不断的楼阁上的王氏家徽,江翠花便知这是琅琊王家族人聚集的地方。
王管家引着他们二人进了门,便开始絮絮叨叨的和他们讲述做客的“规矩”:“家主和卢夫人住在朝云坊的正堂,轻易不会遇见。倒是临街的院子住着三少爷,二位若是遇见了,打个招呼全了礼数即可不必太过热络。二位是我们公子的人,明面上没人敢为难二位。只是王家乃是世家大族,许多事不在明面上,二位若是遇到了难处,只需告知小人,小人自然会替二位料理干净·····“
这一番话说的很是隐晦,但江翠花结合从前听说的传闻,还是猜出了管家大概的意思。
王家这一辈的家主是王逸之的父亲,名叫王晖。此人修为些微,不过金丹而已。却是个长袖善舞,醉心权术的人。这个王晖目前执掌灵枢府,负责监管天下灵矿开采,实在是个油水很足的位置。
所以王逸之说他不缺钱,倒确实是谦虚了。他何止是不缺钱?他简直是富得流油!
想到此处,仇富的江翠花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民间有句俗话,母亲有钱,你就是父母的掌中宝;父亲有钱,你就会多一大堆和你抢财产的兄弟姐妹。
这句俗语放在王逸之身上倒也贴切,他的母亲是王晖的正妻,乃是三君之一天权君洛长风的表妹,出身天赋都是极好,只可惜生完王逸之后便伤了根本,在王逸之八岁那年便撒手人寰。
王逸之母亲去世之后,父亲便续弦了范阳卢家的嫡次女。这位卢家女可是个能生养的,五年抱三,又给王逸之添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再加上王晖四个妾室所出了三子五女,可当真是浩浩荡荡热热闹闹的一家十八口,再添两个姨娘便刚好能凑五桌麻将。
而王逸之在母亲去世之后便在王家处境尴尬,好在天权君洛长风还在,范阳卢家的人一时也不好拿他怎么样。
后来不知卢家和洛长风谈了些什么,王逸之就被王家的人送给了摇光君江雪寒做徒弟,做了剑仙的徒弟,王逸之的身份虽然变得“贵重”,可比起他的兄弟姐妹们来说和父亲的关系到底是疏远了。
显而易见这是争家产的一大劣势,不过看王逸之那样子要他去给王晖装孝子贤孙只怕也难。好在王晖还有百八十年可活,因此这争家产一事倒不算太急。
江翠花神游天外一般胡思乱想着,就听见王管家说:“此院落名为幽篁里,乃是公子的私宅,不在王家主宅里,寻常也没有人上门,可免去二位许多麻烦。”
江翠花抬眼望去,只见门内翠意汹涌。
整间院落被疏密有致的竹林包围,竿竿新篁青碧如玉,挺拔直指澄澈的蓝天。微风拂过,竹叶摩挲,沙沙声如无数细密的私语。竹影筛下细碎的光,在石径上摇曳生姿,恍若流动的碎金。空气里弥漫着竹叶特有的清苦微香,深深吸一口,竟然让江翠花有些恍惚。
这院子·····倒是和她从前在上清山上的住处好像。
王管家的声音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满园的清寂,“此间草木,皆是公子心头所好,一石一水,都是公子亲手布置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管家顿了顿才感慨道:“公子此前从不让别人踏足此处,二位还是到访过幽篁里唯二的客人。”
说完这句话,王管家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补充说:“二位是公子十分重要的客人,自然是与旁人不同的。”
想到王逸之一路上对他们二人的横眉冷对,江翠花和尽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语。
“公子住在临水的停云坞,目前碧玉斋已经给二位打扫出来了,二位贵客可以前去休整了。小人还有事,就不陪二位贵客了。”
“谢过管家了。”江翠花和尽缘礼貌的道谢,便随着侍从前往碧玉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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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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