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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广场，苍岚仙府的千人操练广场，今年外门弟子晋入内门的考试就在这里举行。
偌大的圆形场地早已人头攒动，即将参与考核的外门弟子们或独自盘膝调息，或三两成群低声议论，空气中弥漫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这位师姐大概是督考的，看上去还有别的急事，将洛殊放下就走了。洛殊一个人不知道该干什么，也学着其他弟子捏个兰花指盘腿坐下来，她不敢再乱用真气，就闭上眼睛干坐着。
一道道流光从四面八方掠来，落入四周高起的环廊看台，那是前来观摩的内门弟子与真传弟子。
今日来参加武试的弟子无不穿戴整洁，唯独洛殊顶着一身带血的衣服出现在这里，旁若无人地抹出来一块角落坐下了。
看台上有内门弟子皱眉：“这是谁？得多不重视内门考核才会穿成这样出来？难不成这届外门弟子连最简单的清洁术都没掌握吗？”
有人嗤道：“我看是这届外门弟子太幼稚了，总想着一些偏招让自己看上去更有威慑力。我看这位小师妹弄自己一身血的用意正在于此。”
嘈杂中忽有一道清淡如雪的声线：“倒也不必早下定论。”
几人立即噤声，完了，身后是大师兄。
他们也瞬间猜到了下面那个一身血的小师妹是什么身份。
——现在整个仙府哪有人不知道，大师兄三个月前下山镇祟归来时带回了一个小姑娘。带人回来其实没什么，现在人才稀缺，各大宗门都在抢人，有时夜猎遇到天赋逆天的小辈，顺手带回宗门从外门弟子培养起来也是常事。
问题就是，洛殊的天赋未免太逆天了。
贬义的那种。
三个月前测灵根现场，在一众天资异禀的外门弟子们接连爆出变异单灵根、满境多灵根等超高天赋之后，备受瞩目的关系户洛殊，爆出了没有灵根的惊人成绩，第一次震惊全宗。
第二次震惊很快就来了，没有灵根的废物洛殊竟被大师兄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可能是这几天快考试了，为了避避嫌，洛殊才回到外门弟子的宿舍暂住。
大师兄可是无情道君，对洛殊这么特殊，绝不可能是因为男女之情，于是大家猜测，要么是洛殊还有不为人知的绝顶天赋，是个用不着什么灵根也能成才的怪胎，要么是她跟师尊师伯或者哪个长老有什么亲戚关系，老一辈儿那点私生子私生女的糟心事，绝大多数人认为是后者。
洛殊：听起来确实劲爆啊。
刚才旁边有不少人都在议论这回事，洛殊假装打坐，实际左一耳朵右一耳朵的偷听，很快就把偷听来的信息连成了串儿。
原来大师兄之前对我这么好，怪不得原身喜欢他。洛殊心想，那他之前为什么说了我一顿呢？这左右脑打架的，把我带在身边教导，又说我不适合修炼。
难道是三个月教完，发现我确实是个废物，放弃了？
太好了，在我还没穿来的时候，所有人就都知道我是个废物了。谢谢原身妹子，你提前为我的躺平之路铺好了一片坦途。
洛殊心里正高兴着，突然听见轰隆隆的气流波动声。抬头一看，原本空无一物的广场中央亮起一片片圆形区域，区域上升，变成一个个比试台，每个比试台上方有多面水镜缓缓凝结，以确保待会儿每一位观众都能清晰看到比试的每一个细节。
洛殊：个人赛加现场直播？修仙界果然高级。
只见其中一面水镜内是两名剑修正在交手，剑光交织，炫酷无比，洛殊发现原来剑修打起来并不是两把铁剑撞在一块儿，而是斩出剑气，以剑气强度来分出胜负。
洛殊看不懂，目光又转向另一面水镜。
这面水镜中的战斗更为直接，一名身材魁梧的弟子显然走的是体修路线，出招间一拳一脚皆蕴含千钧之力，魁梧兄弟的对手则是一名身形清瘦的青衣弟子，轻盈迅疾地绕着对方游走，时不时踢出一道腿劲。
这种腿脚功夫的对决洛殊感觉自己能看懂，定睛在这面水镜上，观看之余也不自觉地模仿起了他们的动作，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手痒。
洛殊赶紧压住了这种感觉。
不行不行，不能手痒，打不过别人是一回事，不小心打到了那不就结怨了吗？待会儿加那个什么纠葛值就完蛋了。
突然间，洛殊耳畔听到一声悠远的召唤：“下一场，甲字台——洛殊，对柳晴！”
声音传开的瞬间，喧闹的演武场为之一静，所有目光“唰”地投向正坐在地上一脸茫然的洛殊。
洛殊：！！！到我了？！！
还没来得及思考对策，洛殊再一眨眼，自己居然已经站在了一方洁白的擂台上。
对面站着一位身姿挺拔、眼神锐利的女子。洛殊脑海中若隐若现的记忆闪了闪，想起来了，这正是本次考核的风云人物之一，柳晴师姐，外门弟子中最有希望进入内门的好苗苗，也是这一届最出色的法修。
“洛师妹对上柳师姐啊，哈哈。”多的是人看破不说破，在所有人眼里，这就是一场完虐局。
“考核开始！”裁判长老一声令下。
洛殊：唉？！！
柳晴眼神一沉：“洛师妹，请赐教！”
数道淡青色的风索自柳晴掌心激射而出，气势如虹！
洛殊看着铺天盖地的攻势，大脑宕机，在密密麻麻的掌风即将扇到脸上的前一刻，猛地举起双手，大喊一声：
“等一下！”
柳晴动作一顿，掌风消散，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洛殊身上。
“师姐，”洛殊腿都软了，咽了口唾沫，颤巍巍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充满求知欲的笑容，“我、我想问几个问题可以吗？”
比试已经开始却被突然打断，柳晴蹙眉，但仍保持着风度：“你说。”
“那个，师姐，我想问一下，进了内门有什么具体的好处吗？比如，需要每天修炼几个时辰？每个月有几天休假？能随时下山逛逛吗？”
柳晴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怔住，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骄傲与怜悯的神情。
“洛师妹，内门弟子，自当以修行为重！入内门，意味着更好的功法、更多的资源、更频繁的夜猎历练！唯有心无旁骛，每日苦修不辍六个时辰以上，方能追寻无上大道！像你这般贪图安逸，如何能成大器？”
每日苦修六个时辰以上……
心无旁骛……
无休无止的夜猎……
每个词组都像重锤狠狠敲在洛殊那颗小心脏上。
这哪是什么仙途，这分明是换个地方当牛做马。
“多谢师姐解惑！”洛殊瞬间打定主意，对着柳晴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我明白了！师姐我认——”
“输”字还没出口，或许是她鞠躬的动作太大，又或许是命运的玩笑，她脚下不知被什么一绊，又像是被什么力道狠狠推了一下，整个人向前踉跄扑去！
在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她那条练过元武道的腿下意识地胡乱一蹬，试图稳住身形——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时间仿佛静止。
洛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又看了看对面瞬间脸色煞白，捂住腰侧的柳晴。
她刚才。
好像不小心，踢碎了柳师姐挂在腰间的那个，看起来就很贵的玉葫芦？
柳晴因法器受损，遭到反噬，不可置信地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一时竟无法起身。
看台上，有人不着声色地收回了方才射出那一道指劲的手。
裁判长老愣了半晌，才迟疑宣布：“洛殊……胜……？”
全场一片哗然！
“啊？这算什么赢法？”
“太卑鄙了！喊停的是她，突然偷袭算什么回事！分明是故意使诈！”
“柳师姐输得太冤了！”
“柳师姐可是我们这一届最早入门的弟子，她才是最该入内门的啊。”
洛殊站在擂台上，听着四周传来的不满与质疑，欲哭无泪。
不是啊，她想输来着啊。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擂台上。
一位黑衣少年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的对手已经倒在台下，昏迷不醒。方才水镜竟照不出少年对决中使用了什么招数，最后大家看到的只有对手心神崩溃，自行跌下擂台。
他的胜利，干脆、利落，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神秘。
裁判长老看着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眉头紧锁。
高台之上，几位长老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这对决细节并非水镜照不出来，而是修为不够高的弟子们无法看清，长老们却是能看到的。
对决开始，黑衣少年虞渊与他的对手相对而立。随着裁判长老一声“开始”，他的对手迅速掐动法诀，身前灵光闪烁，一道护身气盾已然成形。
也就在这一瞬间。
虞渊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拉出一道残影，并非依靠高深的身法，而是将速度、精准与时机结合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在对手的护身气盾将凝未凝、灵力运转最脆弱的那一毫秒间隙，他已如鬼魅般切入对方中门。
右手并指如剑，指尖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暗色流光，精准无比地点在了对手胸口膻中穴上。
“呃！”
那弟子浑身剧震，刚凝聚起的灵力瞬间溃散，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直了一瞬，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摔下了擂台。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一息之间。
高台之上，通过水镜观战的长老们，这一次将过程看得清清楚楚。
“此子好生凌厉的眼力与手段。”一位长老忍不住低呼。
“他看穿了护身诀的运转间隙，一击即溃。这份对战机的把握，绝非普通外门弟子所能及。”
“但你们看到没有？”主考长老眉头紧锁，目光锐利，“他那指尖缠绕的，是何等灵力？阴寒刺骨，却又带着一股……灼烈的破坏之意，绝非我仙府正统功法！而且，他下手太过狠辣，直击气门要穴，若非同门较量有所收敛，那一指怕是能直接废人修为！”
水镜之中，虞渊已然收手，漠然地站在台上，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沉静寂然。
“胜则胜矣，但此等手段，此等心性……”主考长老缓缓摇头，“只为求胜，不计后果，近乎魔道手段，实非我仙府培育正道栋梁之所愿。”
总之，洛殊和虞渊，一个赢得莫名其妙，惹人非议；一个赢得过于诡异，有违道心。一时间，外门弟子沸腾喧闹，内门弟子低声交谈，现场鼓噪不已。
“此二人，心性皆有不足，如此进入内门，恐非善事。”一位长老捻着胡须，沉声道。
另一位长老提议，“山下无忧镇近来有妖物作祟，扰得民不聊生。我看不如再加试一场，让尚有争议的弟子前去历练，以除妖成果定夺。为保周全，需两人一组，相互照应。”
这个方案很快由主持考核的长老公布，接下来也会很快公布组队名单。
柳晴师姐已经被几个弟子扶下去疗伤了，没人搭理洛殊，洛殊还直愣愣地站在擂台中间。同样还站在擂台上的还有一个人，洛殊下意识地朝那个黑衣少年的方向望去。
恰巧对方也正朝她看来。
那双深色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毫不掩饰的厌恶与冰冷的排斥。
洛殊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这小兄弟看着不是个善茬呀。
最好别和他分到一队，洛殊暗自祈祷。她不想被带飞，也不想出什么别的插曲，求求了，能不能就让她当个身败名裂的小废柴躺在角落，安安静静地被淘汰。
其实那边的虞渊也是这么考虑的。他心里正期望着别匹配到任何一个可能拖后腿的队友，特别是右边一身污血，傻愣愣站着，那个疑似靠乌龙取胜的家伙。
所以当长老念出“洛殊、虞渊一队”时，两人同时脸色一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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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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