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开始出发前往无忧镇的时候，洛殊才知道原来在武试中有争议的弟子，并不止她自己和邪恶小兄弟两个，而是有八个，恰好凑成四组。
洛殊：这届弟子里刺头这么多的吗。
柳晴师姐因受内伤，同时因为她在这一届外门弟子中实力断层，和谁匹配都不合适，所以长老们综合考虑过后，让柳晴师姐直接获得了录取资格，不用下山加试。
洛殊心里也算大石落下，好险，差点把人家光明前途毁了。
不过看了一眼走在她前头，浑身散发“莫挨老子”气息的高马尾少年，洛殊心里那块石头又吊起来：我的前途就不一定了。
这小半天光景，虞渊一直走在洛殊前面，半个眼神都没给过，好像一点也不愿搭理她。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腿比较长的原因，这家伙走老快了，洛殊平均走十米就要小跑一段。
虽然前世洛殊都是徒步上学，平常打元武道体力也很在线，但是这山路未免也太长了吧，说好的无忧镇就在山脚下呢？为什么只是下个山，洛殊都感觉自己快要生生走死了。
她怂得很，还不敢说“等等我”，生怕虞渊听到又一个不高兴走更快了。这种长相叛逆的小伙子就容易跟人反着来。
洛殊不敢松懈，万一被甩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她可没有自保能力，正低着头督促自己跑快点再快点，前面人忽然脚步一停，洛殊结结实实撞在他背上。
被追尾的虞渊转过身来，面色晦明不辨。
洛殊立即把脚往后挪了两步：“虞兄对不起！下次你刹车之前能不能吱一声？”
虞渊盯着她：“会御剑吧。”
洛殊：会预见吧？他是怎么知道的？
千万别问我什么奇怪的问题啊，上级不让我泄露天机，我只能预见这个世界会爆炸，应该也包括你。
见洛殊一脸茫然，虞渊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烦，在她身上打量一眼：“你不是剑修？坐骑总有吧？”
洛殊：哦哦，原来问代步工具那回事。
“没有。难道虞兄你有？”
“我？我当然有。”
洛殊眼睛一瞪：“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用？加试路上还不忘锻炼身体？”
虞渊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她一眼，指了指旁边的界碑：“苍岚仙府地界内不许御剑，不许乘坐坐骑”
洛殊：自觉闭上小嘴巴。
“前面是悬崖，我自己能过去。你的话，”虞渊下巴朝一边微微扬起，“右边直走，有条下山路，绕两个时辰，应该也能到对面了。”
洛殊：两个时辰？！是打算在这就丢下她吗？！
“虞兄你是不是忘了，”洛殊抬起手腕晃晃，一道淡金色的气索正捆在其上，而另一头正连着虞渊的右手，“裁判长老出发前给每支小队都挂上了同息锁，虞兄要是唰地一下飞到对面，同息锁断裂，咱这一组就直接被淘汰啦。”
虞渊难忍地啧了声。
忘了还有这个烦人的东西。
-
和洛殊臆想中的不一样。
虞渊的坐骑，不是一把剑，也不是一朵云，而是数万片黑色羽毛组成的类似一条扁舟的东西。
洛殊坐在上面，完全没有电视剧里主角第一次上天，惊恐地尖叫“这风好大啊”“我要摔下去啦”的反应。
因为这羽毛船实在是太舒服了。
虞渊站在羽毛船头操控方向，云海之上啥也看不见，不懂他是怎么找路的，修仙界的人真是牛比。
现代人可能都幻想过坐云上飞舟，洛殊是新鲜了好一阵，后来还小睡了一觉，醒来却觉得越来越饿。怎么那么久还没到？
幸好出来的时候从斋饭堂兜了一点包子水果。洛殊拆开布包挨个拿出来吃，现代人的习惯是吃东西之前多少都会问一声旁边人吃不吃，但她看看虞渊，心里毛毛的，就没招呼他。但想想这样多没礼貌啊，回头再一看——
虞渊突然出现在身后。
且还是弯下腰来正盯着她。
洛殊吓个激灵，手里兜满青枣的布袋一倾，差点骨碌碌全掉下去。
也是凑这么近，她才发现原来队友同志的长相这么出众，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这会儿洛殊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周蘅师兄，当时她心里给周师兄的颜值打分为“中帅到特帅之间”，而虞渊，好像能达到“特帅”那一档评分标准了。
虞渊眼睛一眨，眼球忽然变成金红色，仿佛化作两轮缩小的曜日，对面洛殊的瞳孔随之涣散。
他动用了秘术——金乌赤瞳。
虞渊也蹲了下来，手指轻轻掐住她还咬着半个枣子的腮，“你现在在想什么？”
洛殊含糊不清地咕噜噜回答：“你长得好好看。”
虞渊：？
什么东西？
还评价上他的脸了？虞渊从被冒犯，到疑惑，诧异，再到了然。
嘁，果真个头脑简单的蠢货，怪不得会喜欢裴照寒，就看上那张脸而已。
虞渊本想随便问句“是我好看还是姓裴的好看”，突然可能是觉得这个问题低级无聊又恶心吧，又收回去了。他的金乌赤瞳不是用来问这些破事的。
“你，”
虞渊低声开口，声线带着一种奇异的、震颤灵魂的韵律，飘入洛殊心神，“修为究竟几何了？结丹了没有？几个变异灵根，几个满境灵根？是裴照寒的谁？”
洛殊被那奇异又可怕的眼睛看得呆呆的，几乎是梦呓般地回答道：“结丹……是什么意思？那个什么灵根……我都没有啊。你不知道吗？我丢人都丢大发了。而且裴照寒是谁？”
话音落下，周遭死寂。
虞渊眼中正盛的金红光芒差点褪去，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
金乌赤瞳问出来的话，绝无虚假。
她竟然不知道结丹为何物？
而且……没有灵根？
虞渊入门稍晚于洛殊，因此错过了统一的测灵根大会，他平时又孤僻，绕着那些外门弟子走，没什么人能把这个八卦告诉他。
不过这怎么可能？一个没有灵根、不通修行的凡人，如何能被仙门收录？更荒谬的是，她跟在裴照寒身边三个月有余了，竟然连大师兄裴照寒的名字都不知道？！
装傻？可什么样的伪装能骗过金乌赤瞳？
虞渊死死地盯着洛殊依旧茫然无措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难道她的修为其实远超自己想象，已经达到了能够完全克制，甚至免疫金乌赤瞳的境地？所以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惊世骇俗的“真话”，反而是在嘲讽他的试探？
这个猜测，跟洛殊今天双垂髻扎得三长两短的痴傻模样一对比，虞渊真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脑子还是眼睛。
如果问出来的话是真的，那么为什么裴照寒会亲自教习她三个月？她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被裴照寒如此对待？
他有太多疑惑了，然而金乌赤瞳这个血脉里就藏着的秘术，虞渊目前还只觉醒了一分，只能维持几秒，偶尔发动一次。
秘术维持时间很快结束，虞渊眼中红光渐消，只好暂时作罢。
他最后极其复杂地看了洛殊一眼，转过身回到船头。
洛殊手里捏着半个枣子，完全不知道刚才自己被问话了。
在她的视角，只是虞渊刚才莫名其妙过来看了她一眼，啥也没说。不知道是不是他开船这么久也饿了，想吃她东西又不好意思。
他自己不拿，洛殊才不会送上去给，又抱着瓜果干粮自己背过去吃。
-
无忧镇风景优美，并不像洛殊想象中那种到处灰扑扑，全镇笼罩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之中的样子。
看着周围花红柳绿，洛殊心道，这真是有什么妖祟居住的地方吗？感觉更适合旅居养老哇。
洛殊亦步亦趋地跟在虞渊身后，路上欣赏欣赏风景，时不时还偷偷瞄了几眼前面那道挺拔却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背影。
虞渊不看风景，且依旧不等她，进镇子以后在平地上走得更快了，洛殊一遍呼哧呼哧追赶，在心里第一千零一次哀叹自己倒霉透顶的穿书生涯，虞渊忽然停下脚步。
洛殊一个没刹住，差点又撞上他的后背，赶紧手忙脚乱地站稳。
真是的，不才刚提醒他刹车先喊一声吗！
只见虞渊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玉瓶，倒出一枚萦绕着清冷光辉的丹药，面无表情地服下。
洛殊：这是什么？怎么一言不合就停下来嗑药？
紧接着人家就递给她一颗，并道；
“这是暂息丹，可暂时屏蔽同息链两个时辰。”
虞渊声音比那丹药看起来还要冷，他抬手指向镇口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你服下这颗丹药，然后去那里待着。”
洛殊眼睛一亮，能合法躺平？
不对不对，这个邪恶小兄弟刚才还想把我抛下，这会肯定也是打发她走。
洛殊接过丹药，但是没放进嘴里，一对黑白分明的杏子眼看着他。
虞渊补充：“那里是未被妖气侵染的安全区。”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你也知道自己修为这么低，跟着只会更麻烦，在这等着我回来就行了。”
洛殊：这么惊喜！
不再犹豫，洛殊马上将丹药干吞了下去，下一刻她就隐约感觉到身上那道无形的束缚感似乎松动了一些，功效果然和虞渊说的一样。
“那就祝虞兄一路顺风了！”洛殊转身就要往树下冲。
“等等。”
洛殊疑惑回头。
虞渊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修长的手指在袖中随意一探，摸出一块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头，随手丢给她。
那石头入手冰凉，粗糙普通，没有半分灵气波动。
“拿着。”虞渊的声音依旧平淡，“这是我护身的法宝，暂时借你，若真有妖祟侵扰，到时只需要在上面敲击三下，即可激发护盾，足以保你一时无恙。”
说完他心中冷笑：河边捡的石头，这废物若真信了，死了也活该，省得碍事。
洛殊握着这块保命石，愣了一下。
她感受不到任何灵力，但可能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是个没有灵根的人。
这可是修仙界，这小石头或许是什么返璞归真的高级货？而且，这个看起来冷漠无情又坏脾气的同门，嘴上说着狠话，却还是让她待在安全区，自己去镇妖，还给了她保命的东西……
他果然面冷心善！
洛殊抬起头，对虞渊露出了穿过来之后第一个真心实意，十分感激的眯眯眼笑容：“谢谢你虞兄！你真是个好人！”
那笑容过于纯粹灿烂，与虞渊预想中哭着鼻子求别丢下她的反应完全不同，让他心绪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小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紊乱。
虞渊猛地转过身，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警告：“……安静待着，别给我惹麻烦。”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去了，身影迅速消失在镇子街巷中。
洛殊握着那块护身石，心情颇好地走到大槐树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下来。
嗐，虽然队友脾气怪了点，但人还是不错的嘛。洛殊想着想着都有点惭愧了，刚才应该给他几个果子吃的，他一路上都没吃东西，待会怎么有力气杀妖呀。
她放松下来，作为一个普通人，享受着难得的清静。
洛殊有午睡的习惯，这会儿树下阴凉，微风和煦，她很快便睡着了。
不过，大概是洛殊的潜意识里记得，这儿还是一片有妖祟盘踞的村庄，多少睡得不是很踏实。
她做了个噩梦。梦中混沌一片，虽然没什么怪物窜出来，但总有种一种被精力正被缓慢抽离的诡异感觉，仿佛背后有无数张看不见的小嘴在呼吸。
梦里的洛殊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挣扎着想醒来，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拽着不愿让她离开，突然，她感觉有两团影子朝她飞速靠近——
洛殊猛然惊醒：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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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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