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许猛地坐起身,一阵剧烈的头晕让她又险些栽倒。她扶着那块石头,大口喘着气,胸腔里的心脏狂跳不止,晚上夜风有些凉了。
夏许有些冷的搓了搓胳膊,他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四周,远处都是黑漆漆的看不到头,月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冠包围,切割得支离破碎,只能在地面投下些许微光。
白日里熟悉的树林也完全变了模样,扭曲的枝桠像鬼爪般伸向夜空,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声,让夏许觉得有些害怕的后缩。
“姑妈?”夏许试着喊了一声,声音干涩嘶哑,立刻被巨大的寂静吞没。
没有回应。只有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夏许摸索着口袋,手机还在,但屏幕漆黑,按了半天电源键也无济于事——没电了。最后一点与外界联系的希望也断了。恐惧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勒得她喘不过气。
她怎么会昏睡这么久?
又为什么没人来找她?
模糊中听到姑妈的呼唤,难道是错觉?
这还是梦嘛……?
无数个想法在她脑海中沦陷,夏许强迫自己冷静,试图辨别方向。
但周围所有熟悉的参照物都隐没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她更慌了,夏许以为这一切都还是梦,靠着自己刚刚那个方向又躺了下去,祈求快点结束。
饥饿和脱水的感觉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加强烈,那个面包提供的能量早已消耗殆尽。
夏许再一次睁开眼睛,她的意识有些消散,麻木的躺在地上,这种情景她在小时候就遇见过一次,只不过那次是爸爸把她救出来的。
夏许靠着石头,努力回忆白天的路径,却只记得自己为了寻找那些稀有的、有特殊纹路的木头,越走越深。
就在这时,远处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点微光。
很微弱,摇曳不定,像是烛火,又像是……
夏许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荒山野岭,深夜时分,怎么会有光?
是搜救的人吗?还是……别的什么?老人们常说的关于这片老林子的那些古老传说,此刻不受控制地钻进她的脑海。
那光点停顿了一下,似乎也在观察,然后开始移动,缓缓地,向着她的方向飘来。
夏许立刻屏住呼吸,闭上眼睛,浑身僵硬。
——直到。
有一个东西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手,夏许迷开一条小缝,看见是一个蓝色的,类似于昆虫一类的物品。
她松了一口气,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是梦里的那只蓝色的蝴蝶。
夏许用手摸了摸他的翅膀,轻声说:“你是爸爸派来的吗?可不可以带我出去?”
蝴蝶煽动着翅膀,像是同意了一样。
夏许有些高兴,她将蝴蝶放飞,然后跟在它后面走着,或许是在梦里见过一次,他好像并不害怕这只蝴蝶,反倒有些觉得安心。
蝴蝶走了一会,便飞不动了,停在一根树枝上,光也暗了一些。
夏许有些担忧,上前一步仔细的观察着它,刚才没仔细看,现在他突然发现小蝴蝶的翅膀上缺了一块。
“你受伤了吗?”
“这样可能会有点痛,你先忍一下。”
夏许扯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料,捡起了地上的一块木头,将小蝴蝶的翅膀包扎了起来。
“你还能走吗?需不需要我抱着你?”
小蝴蝶扇动了两下翅膀,然后飞快的飞到了夏许身上。
夏许看着肩膀上的小蝴蝶觉得有些可爱,摸了摸她的头,指尖传来一阵微凉,但不是刺骨的。
“准备好了吗?那我们出发啦。”
小蝴蝶像是听懂了,翅膀轻轻震颤了一下。
夏许迈开脚步,跟着肩膀上这小向导所指的方向前进。
这一次好像真的变得不同了。
夏许觉得小蝴蝶散发出的蓝光虽然微弱,却似乎有着奇异的效果。
它所照之处,脚下盘根错节的树根仿佛会自动让路,那些横生的、容易绊倒人的荆棘枝条也似乎柔和了许多。
周围那些令人不安的、扭曲的黑影,在蓝光所及的边缘徘徊,却不再充满压迫感,反而像是沉默的旁观者。
甚至,夏许感觉到,森林的声音也变了,变得柔和,变得安静了,连内心的那一点恐惧和害怕也随着时间一点点消失。
蝴蝶会偶尔的轻轻扇动翅膀,调整光芒的角度,有时,也会短暂地飞起来,在她前方几米处盘旋等待,确认她跟上后,又落回她的肩头或发梢,尽职又尽责。。
走了不知多久,疲惫再次袭来,夏许咬牙坚持着。
终于,在穿过一片特别茂密的灌木丛后,他看到树木后面零零散散透出来的微光——天还是亮的。
夏许多开最后一片树叶,看见外面依旧阳光明媚,夏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们……我们出来了?”
夏许转头寻找那只蓝色蝴蝶时,却发现它正停在不远处的一根篱笆桩上,翅膀上的光芒正在逐渐变淡。
“你要走了吗?”夏许心中涌起强烈的不舍。
小蝴蝶最后用力地扇动了几下翅膀,蓝光闪烁,像是在告别。
等到下一次转头的时候,夏许发现树林恢复了原来的样貌,她低头才发现,手里不知何时还抱着几颗零散的木头。
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也记得不太清楚了,她只觉得现在脑子有点儿疼,眼睛有点儿胀,有点儿酸,剩下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夏许想放下手中的木头,再进去看看,却被远处,姑妈和村民们的呼唤声喊住了。
“夏许!是夏许吗?天哪,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夏许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未散的迷茫,声音有些干涩。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姑妈几乎是踉跄着冲过来,一把将她死死搂进怀里,那力道大得几乎让夏许喘不过气。
怀里的木头“啪嗒”几声散落一地,滚落在脚边。
“傻孩子,就算再跟姑妈赌气,你也不能在这荒郊野岭里待一天一夜啊!这得多危险呀!要是出点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你……”
姑妈的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只是更用力地抱紧她,身体因为后怕而微微发抖。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夏许喃喃道,意识终于慢慢回笼,一股歉疚涌上心头,“对不起,姑妈,让您担心了……”
“别哭了,孩子回来就好,快带回家看看有没有受伤。”老村长在一旁劝道。
“是啊是啊,快带回家吧。”
“孩子估计也吓坏了,回去就别再说她了。”
“……”
几个热心肠的村民也跟着附和。
姑妈这才松开她,用粗糙的手掌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然后紧紧攥住夏许的手,拉着他往家的方向走。
“跟姑妈回家。”
夏许点点头,乖乖的在姑妈后面跟着。
她看着姑妈在自己前面哭了一路回家了也没有消停。
夏许看着姑妈略显佝偻的背影,心里的歉疚更深了,可那种缺失了一块的空落感依旧萦绕不去。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想着想着,她就想去爸爸的书房待着,爸爸走后,那里便空了下来。
夏许就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庇护所,不论开心快乐还是难过,都会去那里分享,每次也总不知道在讲给谁听,但她就是喜欢,总觉得有人会回应她。
夏许习惯性地握住那冰凉的门把手,上下晃动了几下——门纹丝不动,她愣了一下,加重力道又试了试,门依然紧闭着。
她猛的意识到门好像被反锁了。
“姑妈!姑妈!”
夏许大力的拍着房门,朝着客厅的方向喊道。
许久,她才听见门外姑妈有些梗塞的声音传来。
“你以后哪儿都不许去,就给我在房间待着。”
“姑妈,姑妈,你放我出去,我保证以后不会乱跑了。”
“姑妈!你听我说呀……” 她又喊了好几声,门外却再无声响,只剩下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
夏许靠着冰凉的门板,无力地滑坐在地上。
晚上,除了风有些大以外,剩下的一切都很正常,连续好几天夏许也都没有再做过那个梦,她也渐渐的,忘了这件事情。
时间总在不经意间流走,转眼已是深冬,外面下起了厚厚的一层雪,寒风在楼宇间穿梭,发出呜呜的哨音,催促着街上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
屋内灶台上冒着腾腾热气,夏许捏起一团温热的糯米团,学着姑妈的样子,压坑,填馅,收口,再在手心里轻轻揉圆。动作生疏,做出的汤圆总歪向一边,不像姑妈做的那么圆满。
夏许抬头看了眼客厅
“奶奶呢?”她问。
“去给你爸爸妈妈上香了。”
“奶奶想爸爸了?”
“嗯。”姑妈轻声应道,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夏许忍不住望向祠堂的方向,透过门缝,隐约能看到老人佝偻孤独的背影静静地立在牌位前,跳动的烛火映照着她满头的银丝,夏许心里涌起一阵酸楚。
厨房传来,伴随着笃笃笃的切菜声,还有一股浓郁醇厚的香气,夏许早早的就坐在餐桌前,流着口水等待了。
姑妈撑起一个圆润白胖的,稳稳地放进了夏许的碗里。
“来,吃了汤圆,又长一岁。保佑咱们夏许平平安安。”姑妈说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家里人每一年都会这么说,这就像是一种习俗一样。
夏许咬开软糯的外皮,甜腻滚烫的豆沙馅流进口中,一直暖到胃里。
她忽然就明白了,冬至所有的仪式,归根到底,就是这一个“聚”字。
吃饱喝足后,夏许在外面看着村里人放烟花,大的小的都有,每家每户都在放,平常安静的村子也就这个时候会热闹起来了。
因为奶奶岁数大了不能受惊吓,所以家里已经好多年没有再放过烟花了,夏许也就只能看看别人家的了,过了一会她觉得地上看的不够过瘾,便悄悄爬上了房檐。
烟花五颜六色的在天空上炸开,看的夏许过了好久还意犹未尽。
夜也渐渐深了,村里又恢复了往常的安静。只有少数人还在外面闲逛,纪念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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