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的十分钟，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阳光透过玻璃窗，在裴如琢摊开的物理习题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微蹙着眉，正试图理清一道物理大题的核心思路。
一段时间的相处，周与夏已经和裴如琢联络得很熟了。周与夏熟门熟路地占了沈顾的前座，身体倾向裴如琢，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诶诶！裴哥，快看！陶大美女来了！”
裴如琢被吵得笔尖一顿，没抬头。
周与夏自问自答，科普得尽职尽责：“就隔壁班花陶然！追咱沈顾，写10086封情书那种”
裴如琢的思绪还缠在磁感线上，闻言，眼都没抬，随口应了句，声音淡得像窗外的云：“嗯，文采好。”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却又透着事不关己的漠然。
后排的沈顾，原本正沉浸在一道组合数学的巧妙构造中，指尖的笔流畅地划出优雅的符号。那句“文采好”轻飘飘地落进耳朵，像一颗微小的石子投入平静湖面。他书写的动作几不可查地滞了零点一秒，复又继续，只是笔尖下的公式，似乎不如刚才那般行云流水了。他抬起眼，目光看向周与夏：“你很闲？”
这时，陶然已经落落大方地走了过来，笑容明媚。她先是习惯性地望了沈顾的方向一眼，随即视线一转，精准地锁定了沈顾旁边那个新来的、气质独特的身影。
“裴如琢同学，你好呀。”她声音清脆，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 “我是三班的陶然。”
物理思路再次被打断，裴如琢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耐，被他强行压下。他抬起眼，眼神疏离，像蒙着一层雾：“有事？”
他的冷淡几乎能凝出冰碴，陶然却像是没感觉到，反而将手中一个系着丝带的精致小纸盒递过来，笑容不减：“我自己做的抹茶生巧，这个不算太甜，尝尝看？”
周围空气里的八卦因子瞬间活跃起来，无数道目光明里暗里地聚焦于此。周与夏激动得差点去掐沈顾的胳膊。
众目睽睽之下，裴如琢放下笔。笔杆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他站起身，身高带来的微妙的压迫感让周围安静了一瞬。“出去说。”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调。
走廊拐角，相对安静。
“陶然同学，”裴如琢看着她，语气比在教室里缓和了半分，但界限划得清晰分明，“谢谢你的心意。你很好，但我现阶段没有任何发展其他关系的想法。抱歉。”
他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却也给足了对方体面和尊重。
陶然眼底的光彩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瞬，但她很快重新扬起笑容，洒脱地耸耸肩：“好吧，裴同学果然名不虚传。那……交个朋友总可以吧？”她晃了晃手里的巧克力。
裴如琢沉默地看了她两秒，似乎在确认她的态度，最终只是微微颔首：“嗯。”算是承认了“同学”这层关系，但礼物，依旧没接。
“行吧，那不打扰你啦！”陶然也不纠缠，挥挥手，转身离开，背影依旧挺直，带着一股输也输得漂亮的潇洒劲儿。
裴如琢回到座位，迎接他的是周与夏几乎要实体化的、写着“快给我八卦！”的目光，以及教室里一圈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去的好奇视线。他面不改色，仿佛只是去拒绝了某个不合理的社团邀请，重新拿起笔，试图找回刚才断掉的思路。
在他坐下的瞬间，一道来旁边的视线，极快、极轻地掠过他自然垂在身侧、空无一物的手。
视线的主人——沈顾，早已重新埋首于题海，侧脸线条冷静如常。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脑海里某个已然成型的数学结构，因为那短暂的空隙和那双空手，莫名地出现了一个极微小的、需要重新校准的变量。一种难以名状的、极其细微的松动感，在他严谨的逻辑世界里一闪而过。
周与夏憋不住了，凑近沈顾：“顾哥，你的头号粉丝疑似……移情别恋未遂，裴哥他……好狠的心！好俊的脸！好绝的拒绝！”
沈顾没抬头，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了一道短促的线。
周与夏继续：“嗐，我说沈顾，您就没什么感触？比如……一点点微小的、名为失落或者醋意的情绪？”
“谢清许”沈顾淡淡叫了一声，周与夏：“……”得，白瞎。谢清许过来把它抓走。周与夏最近似乎很喜欢来套乎这个新生。
沈顾终于抬起眼皮，镜片后的目光没什么温度地扫了周与夏一眼，声音平淡无波：“聒噪。”他顿了顿，视线若有似无地往斜前方飘了一瞬，又迅速收回，裴如琢，他拒绝得很体面。
角落一时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沈顾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演算纸，发现那道被无意划出的短线，突兀地横在那里。无关紧要、又无法忽略的误差。
裴如琢深吸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物理题上，却感觉左方有道视线，似乎比平时更清晰了些许，心脏又隐隐约约得难受起来，他皱了皱眉，用手揉了揉，把这归咎于周与夏刚才那番莫名其妙的吵闹。
阳光依旧安静地流淌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庆城一中作为数一数二的高中，上课的时长也没落下，早上七点早读，下午五点半下课，晚上十点下自习，愣是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也被耗完了精神气。晚上放学，周与夏累得不行，“班长，我们坐车回家吧”俩人顺路
谢清许许久没说话的嗓音有些低哑“不行，你今天还缺运动量”
“啊，我好累，好困，想睡”
谢清许有些被说动，今天的题确实难到周与夏了，眼里都满带倦意，却还是没同意，推着他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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