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默为了一张艺术展的门票，把自己“卖了”，并且卖得迫不及待。
许是惦记着那栋别墅，梁语昕的效率高得惊人。池默刚吃完早饭，餐厅包间的地址就发到了池默的微信，连时间都定在当天中午。
池默今年二十八了，从大学毕业到现在，见过的相亲对象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不过这么仓促的见面还是第一次。她甚至连对方的照片都没看过，只是从梁语昕的口中知道对方的名字，叫岑砚清。
名字很好听，就是不知道人长得怎么样。
对于梁语昕口中的“身高一米八”“长得比明星还好看”，以池默以往的相亲经验看，这两句话最多只能信一半。
出于对POLA美术馆艺术展的尊重，池默起床洗了头，化了个淡妆，开着车紧赶慢赶地，才在约定的时间前十分钟赶到餐厅。
给前台服务员报了包间号，池默跟着服务员穿过大厅，来到了一间虚掩着门的包厢前。
手机震了震，是梁语昕发来的“加油”表情包。
池默深吸口气，敲响包厢门。
“请进。”包厢内传来一道男声，声线温和干净。
池默推门而入，这是一间雅致的私房菜馆包间，包间里放着一张方型实木餐桌，餐桌的一侧坐着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
听到门口的动静，男人扭头朝池默看来，池默看到了他的正脸。
男人的五官生得极为出挑，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薄而透明的镜片后是一双细长的雁眼，眼尾微微上扬，浅褐色的瞳孔谦润宁静，温和的目光却藏着洞悉一切的锐利，偏又带着让人生不出一丝戒备和反感。那浅色的薄唇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如春日暖阳，令人莫名感觉心安。
池默倒吸一口凉气，飞快瞥了眼门牌号，又摸出手机核对梁语昕发给她的地址。
就在池默猜想自己是不是走错包厢时，男人开口，“池默？”
他的嗓音低沉，却不沙哑，带着点晨露般的清冽，语调轻轻的，像雏鸟掉落的绒毛扫过耳畔，又酥又麻。
池默借着撩拨耳边头发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耳根，抬头迎上男人温和的目光：“岑砚清？”
男人点头起身，这一站，池默才发觉他个子很高，她一米六五的身高，脚下还踩着一双四公分的高跟鞋，可他仍比她高了小半个头，宽肩窄腰，一身剪裁合身的白色衬衫勾勒出颀长的身形，像是一棵风雪中傲然挺立的青松，清寂中透着沉稳。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好像迟到了。”池默走进包厢，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包带，脸上堆着歉意的笑，心里却在狂喊：梁语昕这次居然没吹牛！真?一米八大帅哥！还是顶配版的！
呜呜呜这种温柔人夫感男人简直就是她的天菜啊！
岑砚清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语气轻柔，“你没有迟到，是我来早了。坐吧。”
池默在他对面坐下，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两眼。
毫无疑问，岑砚清属于那种第一眼就能让人印象深刻的人，长得好看，性格沉稳随和，简直就是相亲界的SSR！
她朝岑砚清抿唇笑了笑，试图打破沉默：“等很久了吗？”
“没有，是我约的时间太仓促了。”
“本来想过几天再约你，但早上刚接到通知，明天要开始值班，下次休假要到元宵那天了，”岑砚清拿起茶壶，倒了半杯茶，用手背试了试杯壁的温度，才轻轻推到池默面前，半开玩笑道：“希望池小姐不会觉得我是个猴急的人。”
池默被他逗笑，捧起瓷杯抿了口茶，“不会，要加班嘛，我懂的。”
她有些好奇：“听语昕说你是医生？医生过年都不休假吗？”
岑砚清正拿着桌上的iPad翻菜单，闻言抬眸，认真解释：“大部分科室过年会轮休，但急诊科全年无休。越是节假日，反而越忙。”
他把iPad转向她，“这家店的招牌菜是脆皮乳鸽和蜜汁黑叉烧，不知道你有没有忌口？”
池默摇了摇头：“我不挑的。”
岑砚清又点了几道菜，把iPad递过来，“你看看还要加什么菜？”
池默看了眼菜单，除了脆皮乳鸽和蜜汁黑叉烧外，岑砚清还点了清蒸石斑，和两盅椰子鸡汤。
池默觉得还挺巧，岑砚清的口味和她应该差不多，他点的这几个菜都是她爱吃的。
两个人点三个菜一个汤已经够了，池默没有再点菜，只是加了一份杨枝甘露当甜品。
服务员确认菜单退出去后，包厢里安静下来。
池默捧着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正绞尽脑汁想找个话题，岑砚清先开了口：“第一次见面，我还是做个自我介绍吧。”
“啊？” 池默连忙放下杯子，眼睛微微睁大，模样显得有些乖。
岑砚清的嘴边不自觉浮现出一抹淡笑：“我叫岑砚清，今年三十岁，是云城第一人民医院急诊外科的主治医生，医大临床医学专业5 3本硕连读毕业，目前每个月基础工资加绩效，扣除五险一金后到手有两万多，名下有套全款房，一辆车，父母也都是医生，有退休金和存款，不用我操心。”
“哦。” 池默慢半拍地应了声，心里在咂摸——有车有房无贷款，工作稳定，父母无负担，这条件在相亲市场上，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优质股。更何况，他还有张比明星还能打的脸。
池默本来只是为了POLA美术馆艺术展的门票，应下了这场相亲宴，本身她对此并不报什么希望，但她了解岑砚清的条件后，她承认她心动了。
不过她这点心动，顶多算对好看皮囊的欣赏。
池默清楚自己的条件和岑砚清并不匹配，而通过相亲解决婚姻大事的男女，绝大多数都是想找一个门当户对、和自己条件匹配的另一半。
想了想，她也开口道：“我在一小当艺术老师，月薪五千出头，不算高，名下有辆代步车，还有一套老城区的房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
池默说着顿了下，朝岑砚清笑了笑，“不知道梁语昕有没有跟你说，我是个孤儿，是奶奶把我带大的，现在我和奶奶住在一起，我奶奶心脏不好，身边离不开人照顾。”
岑砚清似乎愣了下，似乎有些意外。
岑砚清的反应在池默的意料之中。
以她相亲多次的经验而言，就算相亲对象再怎么喜欢她这张脸，不介意她父母双亡，也多半接受不了女方带着一个年迈的老人，她把这事一说，没准吃完饭对方就会找借口离开，以后不会再联系了。
“抱歉。”岑砚清低声说了句道歉。
池默摇了摇头，心里没什么波澜。
她早已过了为早逝的父母伤怀的年纪，如今只想照顾好奶奶，若非奶奶想看她结婚生子，她估计是不会成家的。
岑砚清这种条件的男人应该是奶奶心目中最完美的孙女婿人选，可惜像岑砚清这种条件的，一般看不上她。
池默已经做好这顿饭结束就断联的心理准备。
“你奶奶的病现在怎么样了？”岑砚清忽然问，语气平静得像在聊天气：“我认识心外科的林主任，或许可以帮上忙。”
“你是说市一院心外科的林清和林主任吗？”池默激动道。
林清和是本市最权威的心外科医生，奶奶的年纪大了，之前看病的医生都不建议奶奶做手术，一直保守治疗，池默想挂林主任的号让她看看，但林主任的号极其难抢，就连黄牛都没有，池默抢了三个月都没抢到。
岑砚清的这句话，比几百万的支票还要令人难以拒绝，池默看着岑砚清的眼睛都亮了，“真的吗？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岑砚清拿出手机，调出二维码，“加个微信吧，有需要你可以联系我。”
池默毫不犹豫拿出手机扫了岑砚清的微信二维码。
岑砚清的微信名称是他的名字首字母缩写和一串数字，从格式和长度来看大概率是他的手机号码，头像是一只躺在地板上板鸭趴的正开脸橘猫，池默多看了两眼，也没有分清楚是哪只网红猫。
挺可爱的，不过和他本人的画风不太搭。
点击添加到通讯录后，岑砚清很快就同意了添加好友的申请，池默点开他的主页，给岑砚清打上一个备注：岑医生。
菜很快上了，许是因为刚刚的插曲拉进了距离，池默主动提起了话题。
“这家店我和梁语昕来过几次，他们家的脆皮乳鸽和黑叉烧的味道绝了！”就是价格有点贵，池默每次来都有点肉疼。
岑砚清笑了笑：“这家店是同事推荐的，你觉得好，那我就放心了。”
“你没来过？”池默有些讶异，这家粤菜馆开了十几年，本市人几乎多多少少都来吃过几顿。
岑砚清缓声解释：“我不是本地人，是工作后才定居在这里的，干我们这行有点忙，去年我是科室的住院总医师，一天24小时都必须在医院待命，吃住都在医院。”
池默听到岑砚清去年365天吃住都在医院，看着对方的眼神顿时多了些敬佩。
“你们医生真的好忙。”池默感慨。
就算是996，007的工作都有回家休息的时候，这做医生的却连出去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简直就是牛马中的牛马！
岑砚清摇了摇头：“习惯了就好，我现在升了主治，没有之前那么忙了。”
“你第一次来，那你待会可得多吃点。”
“好。”他笑着应下，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侧脸，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看起来温柔勾人，池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吃饱喝足，池默借口上厕所准备结账，但却被告知账单已经结清。
池默遗憾地走回包厢，想着一会把钱转给岑砚清，但还没走到包厢，便听到一道有些熟悉的男声，在喊她的名字：“默默……”
池默顿了顿，回头，看见一张熟悉又憔悴的脸，正惊喜地看着她，“默默，我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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