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载权清晰地感受到了这束目光的温度,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耳根似乎微微泛红,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又故作严肃地绷紧了脸,“咳嗯……这边也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等一下。”秦振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但语气并不坚决。
“贺主任,请等一下!”一个更加响亮,带着强烈情绪的女声如同炸雷般在身后响起,瞬间盖过了秦振宇的迟疑。
程念大步流星地追了上来,皮鞋踩在碎石瓦砾上发出急促的“咔哒”声。
贺载权停下脚步,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脸上写满了“又怎么了”的不耐烦,他转过身,语气不善,“啧,你们还有什么事?”
程念在几步外站定,胸膛微微起伏,目光锐利如刀,毫不掩饰地扫过贺载权身后的絮都,意图再明显不过,“贺主任!我们都是哨兵协会的一员,你不觉得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有必要向大家做个说明吗?”
贺载权眼神一凛,下意识地侧身将絮都挡得更严实了些,他避开了程念咄咄逼人的视线,目光飘向远处还在冒烟的废墟,语气带着明显的回避和强硬,“这不关你的事。”
“哈?!!”程念一直强压着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猛地向前踏了一步,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双眼因愤怒而圆睁,几乎要喷出火来,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攥紧成拳,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克制自己不要一拳挥向眼前这个碍事的向导,“贺载权!你现在是说关于向导的事情,与哨兵协会无关?你是这个意思吗。”
贺载权嘴唇紧抿,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削斧凿,沉默以对,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程主任,”秦振宇沉稳的声音适时插入,他不动声色地向前一步,宽阔的肩膀巧妙地隔在了剑拔弩张的两人之间,形成一道物理屏障。
他的目光带着询问看向程念,“你现在是需要精神疏导吗?”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似乎在提醒她注意失控的情绪。
“秦振宇,你这个没眼力见的!”程念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她压低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让开!我再不多问点东西出来,那个属于你千载难逢的向导,就要被贺载权这老狐狸藏起来带跑了!”
秦振宇闻言,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真正的茫然,“……跑?”
他下意识地感受了一下精神图景中那个清晰无比如同灯塔般温暖,而独特的能量印记,那是絮都刚才引导时留下独一无二的痕迹。
他的哨兵能力本就附带强大的追踪特性,只要这个印记存在,哪怕天涯海角,他也能瞬间锁定她的位置,为此哨兵困惑的看向程念,眼神里充满了“你在说什么胡话”的不解。
“……”程念被他那副耿直的茫然样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满腔的怒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她用力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抱歉,贺主任,我刚才太着急了,话没说清楚。
五区刚刚经历一场恶战,参与战斗的哨兵数量不少,很多人力量消耗巨大,急需疏导稳定。我们现有的向导人手严重不足,分身乏术。
您既然是总部派来的支援力量,现在就走恐怕不太合适吧?”她巧妙地将话题拉回了公事公办的层面,同时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絮都,暗示的意味依旧明显。
此话一出,贺载权作为支援向导的立场就变得有些被动。他确实无法在战斗刚刚结束、善后工作急需向导力量时抽身离开。
但他更不想让年幼的絮都过早地暴露在众多情绪不稳,需求强烈的哨兵面前,那对她而言刺激太大。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拽了拽贺载权的手指。絮都仰着小脸,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理解,“贺叔叔,我会坐公车回去的,您留下来帮他们吧。”她顿了顿,强调道,“我和姐姐约好了晚上要见面的。”
“欸!小姑娘你还有个姐姐?”程念的眼睛瞬间亮了,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脸上的怒容消失得无影无踪,瞬间切换成热情洋溢的笑容,身体也下意识地微微前倾,“多大了呀?我有没有见过她?”
她这么问绝非单纯的好奇,在哨兵世界,血亲间出现能力者的概率远高于常人。在程念看来,絮都展现出的潜力如此惊人,她的姐姐也极有可能是块未经雕琢的璞玉,甚至可能是另一个高等级能力者!这简直是双重惊喜!
絮都本能地感到一丝不适,程念那过分灼热,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目光让她下意识地往贺载权身后又缩了缩,声音也小了些,“您……应该不可能认识我的姐姐。”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感到莫名压力的女人。
让絮都先离开的想法与贺载权不谋而合,他心中掠过一丝懊恼,早知道高文达这么好用,刚才就不该那么快把他赶走,这种对“好用工具”错失的惋惜之情,在他心头一闪而过。
“好。”贺载权立刻顺着絮都的话应下,拿出通讯器,“我让管家千珏立刻过来接你。”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
“如果贺向导不介意的话,”秦振宇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向贺载权,“我可以负责护送絮都小姐安全回家。”他理解贺载权的顾虑,一个能轻易平息S级哨兵暴走,如同行走宝藏般的向导,放任其独自行动确实太过冒险。由他这个刚刚接受过她引导,状态稳定且实力强大的S级亲自护送,无疑是最稳妥的选择。
贺载权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秦振宇,眼神里充满了,防的就是你,居然还敢毛遂自荐的不善。
可是他心中飞快地权衡着利弊,比起让絮都留下来,面对越来越多情绪各异、需求强烈的哨兵,可能看到的刺激场面,或许……只让秦振宇一个人护送,风险反而更可控一些?
至少秦振宇目前看起来理智尚存,并且似乎懂得克制。
就在贺载权脸色阴晴不定地权衡时,一旁的程念如同打了胜仗的将军,偷偷对着秦振宇竖起了大拇指,脸上绽开一个无声的、带着赞许和干得漂亮的灿烂笑容。
贺载权眼角余光瞥见程念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眼看秦振宇就要这样理所当然地带着絮都离开,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秦哨兵,在走之前,你是不是该先处理一下你的仪容仪表?”
他的目光扫过秦振宇精赤的上身,古铜色的肌肉上还沾着汗水和污迹,“你该不会是打算就这样坦诚相见地出现在公共场所吧?”
饶是秦振宇神经再大条,此刻也感到了一丝窘迫,低头看了看自己光裸的上身,又看了看絮都那双清澈好奇的眼睛,那张俊美刚毅的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赧然,“抱歉。”
贺载权看着他那副后知后觉的样子,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扶额,“这么多年了,你这没神经的毛病,是不是也该有个限度了?”
“噗哈哈哈——!!”程念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声!她一边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用力拍打着秦振宇光裸,汗湿的肩膀,“说得太对了!秦振宇!你这家伙也太心急了点吧,哈哈哈!快去!赶紧去把备用的作战服换上,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前世模糊的记忆里,絮都似乎听谁说过,恐高患者真正恐惧的并非高空本身,而是心底那极致失控的坠落感。
此刻,这句话在她身上得到了验证,她现在正被这个世界的“特产”,一位哨兵,用超能力带着在千米高空飞翔。
透明的能量薄膜看似脆弱,却坚实地包裹着两人,将呼啸的高压狂风隔绝在外。
飞行,人类亘古的痴迷,絮都亦不例外,她的目光贪婪地捕捉着下方缩微的瑰丽世界,早将先前被陌生男性公主抱的那点羞涩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的右手下意识地环紧了秦振宇的脖颈,仿佛那是唯一能对抗那虚无坠落感的锚点。兴许是情绪过于高涨,一丝引导的力量不受控制地从她指尖溢出,悄然渗入秦振宇的体内。
秦振宇的身体瞬间绷紧,喉间滚动,竭力咽下几乎脱口而出的呻吟。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毫无顾忌地挥洒力量,怀中这孩子是他力量永不枯竭的源泉。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悸,随即又为这自私的念头而深深自省。
纷乱的思绪在女孩灿烂的笑容前瞬间消散,他想回以微笑缓和两人间陌生的氛围,面部肌肉却僵硬得难以调动,无意识中,他只能更用力地将怀中轻盈的身体抱紧,直到絮都手上那台银白色的地图发信器尖锐地鸣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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