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安和急着开口狡辩,但还是规规矩矩咽下食物,再开口:“怎么就有去无回了,我不是就收了点佣金嘛。而且、而且,我哪里生活不能自理了,我这顶多就是有点懒!”
“安和以前就很独立,应该没有蓝老师说得那么夸张。”
听到有人为她发声,她大拇指一竖,得意叫道:“权威!”
不过转念一想,她只是松口,完全敲板前还是不要太嚣张。
蓝安和软下语气,掐着手指向妈妈保证:“妈妈,我发誓,独居以后我一定洗心革面,每日早睡早起,按时吃饭,必要时学习一些生活技能。到时还你一个成熟的好孩子……就像小承哥一样。”
蓝安和已经拿这个事情烦了她好久了,有祝承帮她看着也确实让人放心。她叹口气,拍了板:“可以,前提是小承看得上那套房子。”
“太好了。”目的达到,蓝安和坐正身子,开心地往碗里夹菜,“这你放心好了,房子保准小承哥满意。”
饭后,为了表现殷勤,蓝安和主动揽下收拾的活。祝承很自然地端起碗筷想要帮忙,被蓝秋水强制阻拦。
“碗放下,让她做。她大年三十干一次,接下来一整年都要挂在嘴边说。”
蓝安和掰开祝承的手抢下那几只碗:“就是,别抢我的一等功。”
十几只碗碟顶多四个来回就能收完,没有难度就自己创造难度,她一碗一碟一双筷,进出七八回,捏着抹布又把餐桌擦了四五遍。
看似工程很大,其实只需要她把撇去残渣的碗碟摆进洗碗机,顺手丢个洗涤块,按个按钮。这点活她硬是干到春晚演完两个节目。
等她坐下,蓝秋水起身又要去准备水果和甜点。
祝承反客为主,将剥好的一捧小橘子塞进她手里,打趣道:“辛苦了。”
以前她也总是做完自己分内的事后再向他索取一份奖励,但这种事情已经很久远陌生了。
她没有动,先谨慎地确认:“是和以前一样奖励我没有做甩手掌柜,还是在阴阳我雷声大雨点小?”
没想到分离还是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磨损。
祝承僵硬笑笑:“我怎么会这么对你。”
“那我就放心了。”蓝安和害怕被妈妈发现自己指使客人干活,趁她弯腰放水果时背身囫囵吞下手里的橘子。
“来,快尝尝。这个草莓是早上去农户家刚摘的,又甜又新鲜。”蓝秋水专心地挑选着最红最大地草莓,并未注意到身后蓝安和地小动作。
“谢谢老师。”
三人看着春晚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九点一过,祝承起身道别:“多谢蓝老师招待,家里还有些东西没有收拾好,我就不多打扰了。”
蓝秋水说着挽留的话送他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身去取那几盒礼品:“小承,快把这些东西拿回去。”
祝承赶忙背着手溜出门,“一点薄礼,老师就收下吧,我还想多来老师家蹭饭。”
人情讲究有来有回,不让他送来礼物,下次就难请他来玩,这小子刚搬来的时候每次来蹭饭都要拎着牛肉或者虾,不收他的肉,他绝不肯上桌吃饭。
蓝秋水没再多坚持,目送他回到自己家。
刚合上大门,蓝秋水就被挤在身后的蓝安和绊了一下,立马拉下脸,正欲开口,台词却被她抢了先。
“我知道我知道,看看人家,多学学。这话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打小时候就这么说,现在都是大人还要这么说。”
“去把衣服换了,套上厨房那件连袖罩衣,帮小承打扫一下。他今天刚回来,估计一个人收拾不完。对了,抹布拖把清洁剂什么的都带过去。”
“罩衣?暗红格子那件?能不能不穿啊,好丑。”
“嫌丑你就穿身上这件大衣去,沾灰沾油可别哭。”
这件大衣可是用挣的第一笔工资买的,虽然没有金贵到不敢沾水的地步,但如果弄上洗不掉的污渍她还是要心疼好一阵。
蓝安和将大衣挂回衣柜,乖乖套上罩衣,配上脚上的黑色防水靴,嘿,真像个卖鱼佬。她对着镜子好笑一阵,脱下鞋子换上厚实保暖的红色棉拖,往镜前一站,更是笑得直不起身。
塑胶材质摩擦发出阵阵噪音,棉拖又厚又沉的鞋底踏在地板上,噔噔铛铛。
她终于收拾妥当,拎着一桶清洁用品,将碍事的长发高高束起,专门跑到蓝秋水面前显眼。
“蓝老师,里屋我都刷干净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赶着去别家上户了。”蓝秋水嗑着瓜子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又添油加醋:“还是你们文化人幸福,大年夜可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像我,我只能扫完这家再去另一家……”
蓝秋水揪起靠垫作势要扔她,蓝安和拔腿扭身就跑,脚上的拖鞋不合脚,差点在门口摔个“五体投地”。
走廊里不似家里那么暖,空气阴冷,电梯上下经过时还会从缝里溜风。敲完门后,她两手都拿着东西不好插兜取暖,瑟缩着手不停跺脚。
很快,大铁门“咔哒”打开了。祝承探出脑袋,低头扫她一遍:“怎么把蓝莓提回来了,蓝老师不肯收吗?”
“不是,是我出门偷拿的,我想吃。外面好冷,可以先让我进去吗?”
祝承忙让开身子,趁她经过自己顺手接过蓝莓和水桶:“我这边空调很久没打开过了,制暖效果不好,你怕冷,穿这点不行。”
蓝安和没理会他的嘀咕,径直穿过玄关,被室内的荒凉震惊。
所见之处都落了灰尘,行李箱和纸箱都堆在客厅的空地上一个都没打开,看上去他一放下行李就上她家拜年了。
望着充满着生活气息的屋子,她忽然有些感慨。
以前祝母工作忙,祝承总是自己一个人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净整洁,在他家的时候她就没看见过装满的垃圾桶。直到他突然搬去父亲生活的城市,一切都落了灰。
祝承拎着清洁工具,与她并肩站,扫了一眼她的目光所及:“……我刚把垃圾清理好,还没开始打扫。正好,我们换一下衣服吧,罩衣给我,你穿我的外套。”
“可是我妈让我帮你打扫。”她假装为难。
“到时候你再原模原样穿回去,蓝老师不会知道的。”祝承一边替她想好应付方法,一边脱下大衣,把衣服展在她背后。“后背的绳子我已经帮你解开了,罩衣挂在我手臂上就好。手再抬高点。”
帮她穿上自己的大衣后,祝承动作利落地穿上罩衣,背手一秒系好绳子。
蓝安和裹紧身上带着体温的大衣,勉强从袖子里伸出手为他鼓掌:“好快。这件罩衣穿你身上好看多了,我穿着像市场上卖鱼的。”
他笑笑,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脑袋,顺手整理大衣的领口:“这样够不够暖?不够的话我行李箱里还有一件更厚的羽绒服。”
“够了够了,大衣你都捂暖了给我的,跟披了件电热毯一样。”
不相信似的,他捏捏她露出袖子半截的手指,确定是温热的后又说:“你先原地站一会儿,我把沙发擦一遍你再坐。”
祝承个高,蓝安和穿到大腿的围裙到他身上只到宽松卫衣的长度,堪堪盖到下身。袖子似乎也不够长,他在水槽前弯腰伸手洗抹布,袖口轻松跑到手腕上,都不用特意卷起。
他撑着沙发靠背,展开长臂,发挥手长劲大的优势,把沙发一口气擦了个来回。如此反复几次,直到清洗抹布的水不再浑浊。
“再等等,我擦干一点。”
他又取来一条干的毛巾,着重擦拭贵妃榻,擦完对皮质沙发的湿凉触感不满意,打开行李箱取出小毛毯披上。
蓝安和自觉走到贵妃榻上坐下,这是她最喜欢的位置,可以整个人窝在沙发上。祝承叉腰看她抱手半躺靠在沙发背上,打量一通,注意到她没穿鞋的脚。
于是他打开另一个行李箱掏出一条超长羽绒服给她当盖被,用帽子兜住脚,袖子打结抱住膝盖。
“不够暖的话再和我说。电视我要擦一遍再开,你再等等。”
苍天可鉴,开电视这事可不是她主动提的。可她舒服躺着看他一个人忙碌,心里竟升起一股愧疚感,好陌生。
蓝安和支起身子:“我和你一起吧。没帮上忙还增加你的工作量,我实在过意不去。”
“等我找找有什么你能做的事。”
祝承擦电视时,窗外时不时响起零散的鞭炮声,他丝毫未分心,专注地用抹布清理电视机外壳上的所有沟沟壑壑,处理完一块区域,他就转过头看一眼沙发上裹得严实望向窗外放空的人。
或许蓝秋水知道自己女儿的德性,她也能预料到蓝安和啥也不会做,她只是心疼祝承年三十独自回家,听见屋外的烟花声时会感到孤独。
不出所料,等蓝安和抱着一碗蓝莓盯着电视后,再也没提过帮忙的事。
看她目不转睛看电视的样子,他笑笑,仿佛躺在沙发上吃零食的是十年前的蓝安和,那时她使唤人更理直气壮,现在还学会愧疚了。
夜越深,烟花响动越密集。蓝安和踢开裹在腿上的羽绒服,穿上鞋跑到能看见朝东的卧室窗边。
一簇一簇的黑影团在江沿的绿色步道上,各色烟花从黑影中迸发而出,升到几乎与他们所在的楼层差不多高度,“嘭”地在空中炸开一朵朵花。她所在的窗前是个视野极佳的观景台,能看见江边流动的人群,也能看见烟花升空爆炸的完整过程。
“祝承!快来!好多烟花!”
不知哪里发出的水声停了,脚步声穿插在烟花间隔的安静时分,最终停在身后。
怀里突然被塞进一个热乎乎的水袋子,蓝安和惊讶转头看他一眼。
他探到窗边,随口说:“这里凉,抱个热水袋暖和。”
祝承没有特别的表情,像是做了件和喝水一样极其稀松平常的事。接着他又推过书桌旁的椅子让她坐下看,自己则坐在没有靠背的高木凳上。
烟花声响,手心的温度溢漾全身,她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转过头忍不住想要煽情一番。
“祝承,欢迎回来。”
“没大没小,要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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