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滤槽的水声成为了避难所中的恒定背景音，顾言辞扔进去的项链早已沉入水底，不再发出任何信号。几天过去，张继冬的人没有出现，这让两人稍微放松了警惕。
“看来你的小饰品终于安静了。”沈望舒在某天早晨评论道，她正在检查水培作物的生长情况，动作比前几天稍显迟缓，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顾言辞从维修工作中抬头，注意到沈望舒苍白的脸色：“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像被辐射过的真菌。”
沈望舒勉强直起身：“比某个连基本电路都接反的人强。”她试图用一贯的尖锐语气回应，但声音明显虚弱。
顾言辞放下工具，走近仔细查看，沈望舒伤口周围的绷带上有着不明显的渗液痕迹，边缘皮肤发红。“伤口感染了？”她直接问道。
沈望舒叹了口气，不再掩饰：“应该是，从昨天开始有点低烧，但我以为能控制住。”
闻言顾言辞翻了一个白眼，“这个时候就不要故作坚强了，没人给你颁奖章。”
顾言辞帮助沈望舒回到休息区，重新检查伤口，情况比预期的要糟，尽管外表看起来只是轻微发红，但周围组织明显肿胀发热，可能是深层感染。
“我们需要一些强效抗生素了。”顾言辞得出结论。
沈望舒摇头：“太危险了，低烧而已，我能撑过去。”
“等到你不能‘撑过去’的时候就晚了。”顾言辞已经开始准备外出的装备，“林叔教过我一种地衣的识别和提取方法，它的抗生素特性很强。”
事实上，顾言辞早就注意到沈望舒状态不佳了，前一天晚上守夜时，她听到沈望舒在睡梦中因不适而辗转反侧，早晨她也注意到对方拿工具时手的轻微颤抖，但她知道直接关心只会遭到拒绝，于是等待合适的时机提出解决方案。
沈望舒最终没有再反对，只是简单地说：“如果一小时内不回来，我就假设你死了，自己想办法。”
顾言辞笑了笑：“放心，还没听到你承认我的机械技能比你强，我是不会死的。”
外面的世界依然灼热而危险，顾言辞利用黄昏时分温度稍降的窗口期外出，熟练地避开可能被监视的区域。她很快找到了那种特殊的地衣——一种生长在岩石背阴处的灰绿色苔藓状植物。
采集过程中，她注意到远处有官方庇护所车辆的活动痕迹，但不是最近的，这让她稍微安心，看来张继冬的人还没有系统性地搜索这一片区域。
返回途中，顾言辞特意绕道检查了几个隐蔽点，确认没有新的监控设备或被闯入的迹象，比原计划多花了二十分钟，但她带回了足够的地衣和一些意外发现的药用植物。
“你迟到了二十一分钟。”沈望舒的声音比之前更虚弱，“我差点就要执行应急协议了。”
顾言辞没有回嘴，迅速开始处理采集来的植物，她将地衣捣碎后浸泡在纯净水中，提取有效成分，同时用另一种植物的叶子制作了退烧敷料。
“又是林叔教的？”沈望舒看着她的熟练操作问道。
顾言辞点头：“他相信传统知识有时比高科技更可靠，特别是在末世环境中。”
药物起效需要时间，当晚，沈望舒的发烧加剧，有时甚至意识模糊。顾言辞守在她身边，更换敷料，确保她补充足够水分。在神志不清的时刻，沈望舒偶尔会放下平日的防备，流露出罕见的脆弱。
“不要...不要让他们得逞...”她在一次高烧中喃喃自语，手指紧紧抓住顾言辞的手腕，“真相必须...”
顾言辞轻轻松开她的手指，重新敷上冷却的布巾：“休息吧，科学家，等你好了再继续拯救世界。”
第二天清晨，沈望舒的烧开始退去。她醒来时发现顾言辞靠在墙边小憩，身旁放着已经准备好的水和药物。
“你没睡？”沈望舒的声音依然虚弱，但清晰了许多。
顾言辞立即醒来：“刚好轮到我守夜。”她递过水和药，“感觉如何？”
“像被扔进离心机转了几小时。”沈望舒勉强坐起，服用药物，“不过比昨天好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沈望舒慢慢恢复。她们利用这段时间深入研究林振宇留下的资料和顾言辞父母的研究笔记。随着更多内容被破译，一个惊人的事实逐渐浮现：那种特殊的基因突变不仅增强了对辐射的耐受性，还可能赋予携带者某种“环境感知”能力。
“这解释了为什么你在地表行动时总能直觉性地避开危险区域。”沈望舒在某天傍晚说，“可能不是巧合或经验，而是某种未被认识的感知能力。”
顾言辞思考着这个可能性，她一直将自己的勘探能力归功于养父的严格训练和自己多年的经验。
“张继冬可能知道这一点。”她最终说，“这就是为什么他始终容忍我在庇护所中来去自如，甚至从事地表勘探工作。”
沈望舒点头：“他可能在观察你，同时研究你的能力发展，直到我出现，带着那些能揭露他计划的数据...”
谈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这次不是爆炸，而是某种重型机械的运转声，距离似乎比上次更近。
顾言辞立即查看监控设备：“东南方向，约一公里，是挖掘设备。”
沈望舒挣扎着起身：“他们可能在系统性地清理区域，如果那样...”
“他们会找到这里。”顾言辞接完她的话，“我们需要准备离开了。”
尽管沈望舒尚未完全康复，她们仍然准备撤离。顾言辞整理装备和补给，沈望舒则尽可能多地备份研究数据到便携驱动器中。
在整理林振宇的日志时，顾言辞有了一个重要发现：日志中提到一个名为“守望者”的地下抵抗网络，以及如何联系他们的密码方法。
“如果我们能联系上这些‘守望者’...”顾言辞眼中闪着希望的光芒，“也许我们就不必独自面对这一切了。”
沈望舒审查着联系方案：“风险很高，如果这是张继冬设下的陷阱...”
“林叔不会那样做。”顾言辞坚定地说，“他已经为此付出了生命。”
最终，她们决定尝试联系，利用避难所中老旧的通讯设备，顾言辞发送了一条加密信息，使用林振宇日志中提到的密码。
接下来的时间在紧张等待中度过，外面的机械声时远时近，有几次似乎就在避难所正上方经过，每次震动都让她们屏息凝神，准备应对可能的入侵。
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缕光线从裂缝透入时，通讯设备收到了回复。简单的回复确认了对方身份：“守望者存在，保持隐藏，等待联系。”
她们不是孤军奋战。
这个消息给了她们新的希望，但也带来了新的考量。沈望舒的伤势尚未完全康复，立即撤离风险很大，但留在原地，随着张继冬的搜索范围缩小，被发现的危险与日俱增。
“再等一周。”顾言辞最终决定，“让你的伤再好些，同时收集更多信息和资源。”
沈望舒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对这个计划：“但需要加强警戒和应急准备，如果他们找到我们...”
“我知道应急协议。”顾言辞点头，“不会让张继冬轻易得逞的。”
但至少现在，她们有了一个计划，也有了一线希望，在这个末日世界中，这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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