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火车上,气氛与来时已截然不同。
两人依旧是对铺,但那份小心翼翼的试探已被一种舒适的默契取代。林澈靠着车窗,手里把玩着那支深蓝色钢笔,笔身在阳光下流转着细腻的光泽。
“其实我报名夏令营的时候,没想过真的能选上。”林澈忽然开口,目光仍落在钢笔上,“我就是……不想就这么结束。”
江屿从书页间抬起头。他今天没戴眼镜,眉眼显得格外清晰。“我知道。”
“你知道?”林澈惊讶地看他。
“组委会老师后来告诉我,说有个艺术生提交的材料很有意思。”江屿合上书,唇角有很浅的弧度,“能把素描说得像拓扑学一样严谨。”
林澈耳根一热:“我那是在认真阐述艺术创作的逻辑性...”
“嗯,”江屿眼里带着笑,“很严谨。”
火车穿过隧道,明暗交替间,林澈看见车窗玻璃上映出他们并肩而坐的影子。他忽然想起晚会那晚未尽的对话,想起擦过耳廓的指尖温度。
“江屿,”他转过头,声音很轻,“如果那天在图书馆,你发现我是个女生,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车厢里安静了一瞬,只有铁轨规律的哐当声。
“不会。”江屿回答得很快,目光沉静地看着他,“我回信,是因为信里的那个人。和其他无关。”
这个答案比任何情话都让人心动。林澈低头转动钢笔,感觉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那你是什么时候...”他顿了顿,换了个说法,“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不只是笔友的?”
江屿看向窗外飞逝的田野,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大概是发现,比起解开一道难题,我更期待看到你的下一幅画的时候。”
他说得平静,林澈却听得心跳漏拍。
火车到站时已是黄昏。站台上人来人往,他们随着人流往外走。快到出站口时,江屿忽然停下脚步。
“我家司机在那边。”他示意某个方向,然后看向林澈,“你怎么回?”
“地铁。”林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分别的时刻还是到了。两周的朝夕相处让此刻的分别显得格外艰难。他们站在人流中央,像两块不愿随波逐流的石头。
“那...”林澈刚要开口,江屿却上前一步。
很轻的一个拥抱,克制得几乎算不上拥抱,只是肩膀短暂的相触,手臂在身侧轻轻一拢。快到林澈还没来得及反应,江屿已经退开半步。
“路上小心。”江屿说这话时,视线微微偏开,耳廓在夕阳下染着薄红。
林澈怔在原地,直到江屿转身走向接他的车,才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你也是。”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汇入人流,感觉被拥抱过的肩膀还在发烫。背包里装着那支钢笔,画夹里是夏令营期间为江屿画的所有速写——在实验室专注侧影,在图书馆蹙眉思考的模样,还有晚会那晚在灯光下温柔注视他的样子。
这个夏天确实结束了。但有些东西,正刚刚开始。
林澈转身走向地铁站,脚步轻快。他摸出手机,给那个已经存了许久却第一次拨通的号码发了条信息:
“到家告诉我。”
几乎是在发送成功的瞬间,对话框上方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林澈看着那行提示,忍不住笑了。
站台的风吹过来,已经带着初秋的凉意,但他心里却像装着整个未尽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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