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纪洋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猥琐过。
他怀里抱着个无限膨胀的隐形鸵鸟头套，亦步亦趋地跟在萧屿身后几米远的地方。
那头套太大了，几乎挡住了他全部的视线，他只能歪着头，从羽毛的缝隙里艰难地辨别萧屿的背影。
路过的同学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他走路姿势好怪哦。”“好像在抱一个看不见的大箱子？”“他是不是在跟着萧屿啊？”“啧啧，现在的痴汉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纪洋内心os：我不是！我没有！我是在处理不可回收情绪垃圾啊！
走在前面的萧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微微一顿，像是要回头。
纪洋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整个脑袋猛地往那蓬松的鸵鸟毛里一埋！
做完这个动作他就后悔了。
在旁人看来，他就是突然站在原地，然后对着空气做了一个猛扎下去的诡异动作，活像一只想把自己埋起来却找不到沙子的傻鸵鸟。
果然，周围投来的目光更加复杂了，掺杂着同情和“离他远点”的意味。
萧屿似乎只是调整了一下背包带，并没有回头，继续迈步下了楼梯。
纪洋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他绝望地发现，这头套不仅大，还挺挡风，埋在里面居然有点莫名的安全感？
就在他快要被这甜蜜（并不）的负担压垮时，怀里的重量突然一轻。那个巨大的鸵鸟头套像被戳破的泡泡一样，“噗”地一声消失无踪。
……没了？
就这么没了？
纪洋保持着双臂环抱的姿势，愣在原地。所以这玩意儿还有持续时间？时间到了就自动刷新？
【叮咚！鸵鸟埋沙套装·体验版（一次性）已超过存在时限，自动回收。】那个电子童声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证实了他的猜测。
纪洋：“……”你有这提示功能刚才怎么不说！害我抱了那么久！
所以，处理这些鬼东西的方式，除了硬着头皮互动之外，还可以……等？
这个发现让他几乎要喜极而泣。
但很快，他又垮下了脸。
等等，刚才系统提示说“放任不管可能会引发轻微社会性死亡”，但如果只是等待的话，算不算“放任不管”？刚才头套消失好像也没造成什么后果……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前面的萧屿已经拐进了图书馆。
纪洋犹豫了三秒，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
不是他真想当跟踪狂，而是他得搞清楚这破系统的触发机制和影响范围啊！科学研究需要观察样本！
他鬼鬼祟祟地溜进图书馆，远远看到萧屿在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拿出了笔记本电脑。
纪洋找了个斜后方有巨大书架遮挡的位置，偷偷摸摸地坐了下来，拿出手机假装看书，实则开启“暗中观察”模式。
图书馆里很安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萧屿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他微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看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偶尔敲击几下，侧脸线条完美得不像话。
纪洋看着看着，竟然有点出神。抛开那些内心戏不说，这家伙安静下来的样子的确是……
念头还没转完，他就看到萧屿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然后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几乎是同时，纪洋感到头顶传来一阵凉丝丝的触感。
他下意识地抬头——
一小片大概只有巴掌大的乌云，正晃晃悠悠地悬在他头顶正上方，往下飘着雨丝！
雨水穿透书架，无声地落在他的头发和手机屏幕上，还有他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里——当然，没有任何实际味道和触感，但视觉冲击力满分！
纪洋：“！！！”
好的，破案了。新情绪：烦躁。实体化表现：局部小雨，但降雨地点是他的头顶！
所以他不仅是情绪管理员，还是人形晴雨表？！专测萧屿牌天气？！
他手忙脚乱地抬手在头顶挥来挥去，试图驱散这片不请自来的乌云，动作看起来就像在驱赶一群看不见的苍蝇。
这番动静吸引了旁边几个同学的注意，大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对着空气扑腾。
纪洋尴尬地停下动作，假装脖子不舒服，做了几个拉伸动作，然后默默地掏出纸巾，擦了擦干爽无比的手机屏幕和头发，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
他偷瞄了一眼萧屿，对方似乎完全没受到影响，依旧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他头顶那片乌云……好像也变得更浓了一点？雨丝更密了？
纪洋欲哭无泪。哥，您能不能别烦了？您再烦下去，我这儿都要下暴雨了！
也许是他的怨念起了作用，也许是萧屿终于解决了问题。几分钟后，萧屿的眉头舒展开来，身体微微向后靠向椅背。
纪洋头顶那片尽职尽责的小乌云“噗”地一声，消散了。
纪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雨过天晴……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完，就看到萧屿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噗噜噗噜……”
一连串粉色的小泡泡，毫无征兆地从纪洋面前的桌子上冒了出来，其中一个特别大的，还“啪”地一下炸开，差点糊他一脸。
纪洋：“！！！”
他惊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捂那些还在不断冒出来的泡泡！
为什么！为什么他开心，冒泡泡的还是我？！这系统是把我当成情绪展示架了吗？！
图书馆里安静的氛围被他的动静打破，好几道不满的视线投了过来。连前方的萧屿也若有所觉，微微侧头朝他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纪洋瞬间僵住，整个人定格在一个双手扑桌的诡异姿势上。
四目相对。
萧屿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清冷，和一点点……探究？他似乎不明白这个叫纪洋的同学为什么总在自己附近发出奇怪的动静。
纪洋的大脑飞速运转，电光石火间，他急中生智。
就保持着双手按桌的姿势，对着空无一物的桌面艰难地解释道：“……有、有只虫子，很大，会飞，我……我把它赶走了。”
萧屿静静看了他两秒，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转回了头。
就在他转回去的瞬间，纪洋清晰地看到，一个小小的半透明的【问号气泡】从萧屿的方向飘了过来，慢悠悠地悬停在了自己的桌角。
———
纪洋对着桌角的【问号气泡】和桌上残存的几个【粉色泡泡】，陷入了沉思。
这俩东西一时半会儿没有要消失的迹象，像两个无声的嘲讽，时刻提醒着他命运的离奇。
所以，萧屿刚才……到底是为什么开心？
强烈的好奇心像小猫爪子一样挠着纪洋的心。他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再次望向窗边的萧屿。
对方已经恢复了之前那副清冷专注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昙花一现的浅笑只是纪洋的错觉。但纪洋可以肯定，自己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证据泡泡确凿！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撬动这座冰山的心防？难道是解出了世界级难题？还是在看什么高深的学术论坛？
总不能是看代码冒出来的粉色泡泡吧！
纪洋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下滑，落到了萧屿亮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
距离有点远，看不清具体内容，但好像……不是代码界面？也不是文献PDF？
那屏幕的色调，似乎也是粉色的？
纪洋心里“咯噔”一下，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屏住呼吸挪步到萧屿身后，眯起眼睛，努力调动起五点二的优秀视力，拼命聚焦——
下一秒，他看清楚了。
萧屿的电脑屏幕上，赫然是一只滚圆滚圆穿着蜜蜂衣服的柯基犬屁股！那屁股正对着镜头，毛茸茸的短腿笨拙地试图跳过一个极低的小栏杆。
结果啪叽一下摔了个滚，视频还配着极其欢快的“哈吉米哈吉米”。
萧屿放在触控板上的手指微动，视频重播。那只柯基犬再次憨态可掬地滚了一圈。
而萧屿的嘴角，又一次以那个微不可查的弧度，轻轻弯了一下。
“噗噜……”
纪洋面前，又一个新鲜的粉色泡泡慢悠悠地诞生了。
纪洋：“……”
纪洋：“…………”
他默默地把自己缩回了书架后面，表情一片空白。
原来如此。
破案了。
让高冷男神萧屿同学情绪波动甚至产生粉色泡泡的，是……萌宠搞笑视频。
这说出去谁信啊！
他扶住额头，感觉自己对这位校园男神的认知正在经历一场颠覆性的地震。
就在这时，他桌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室友发来的微信消息。
细微的光线和震动音效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有点突兀。
前方的萧屿似乎又被这点动静打扰了，他再次侧过头，目光越过书架，投了过来。
纪洋的心跳骤然加速！那目光……似乎不仅仅是落在他身上，好像还在他面前的【问号气泡】和残存的【粉色泡泡】上，极快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停顿了一下。
难道……他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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