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沈彦起身的细微动作，他修长的指尖还紧紧捏着手机，屏幕散发的微弱光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轻轻跳跃，似是给他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此时，小雨那带着几分疑惑的话语飘了出来，沈彦听到后，脚步微微一顿，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他那深邃如潭的目光，如潺潺溪流般，缓缓朝我这边落了过来。
我的心猛地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揪住，下意识地，我没敢迎上他那炽热的目光，只匆匆低下头，帮小雨将账单仔细折好，动作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而后，我轻轻地把折好的账单塞进抽屉，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抽屉里小贝的照片。照片上的小贝笑容灿烂，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那笑容带着温度，顺着指尖缓缓传入心底，我的心忽然就定了些——就当是……给过去那些盘根错节、纠缠不清的念想，画上一个不那么难看、略带体面的句号吧。
小雨愣了愣，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小声地问道：“姐，这……”
“没事，老朋友了。”我扯了扯嘴角，试图挤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假装说得随意而自然，可手里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围裙的边角，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起了白。我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先去收拾下9号桌的杯子。”
等小雨转身离开，我这才敢悄悄抬眼。只见沈彦和同行的女子已经走到了门口，他的脚步在门槛处顿了半秒，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他，又像是有什么话欲言又止。最终，他只是冲我这边轻轻点了点头，那动作轻得仿佛一片羽毛飘落，而后转身，毅然决然地走了。玻璃门合上的瞬间，门外的风裹挟着几点零星的灯光，轻轻卷了进来，落在吧台上那杯没喝完的美式咖啡上。那咖啡表面还泛着一层淡淡的涟漪，倒让我忽然觉得，这样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也挺好。
等店里的最后一位客人踏着夜色离去，时针已然悄然指向了夜里23时。店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疲惫与宁静，我仔细地检查了每一台机器，确认电源都已妥善关闭，那“滴”的一声确认音，仿佛是给这一天画上的一个句号。而后，我才轻轻拉上店门，“吱呀”一声，门缓缓合上，将店里的喧嚣与温暖都留在了身后，我转身，准备踏上回家的路。
“你每次都这么晚回家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声音如同夜风中的一缕轻烟，带着几分关切与温柔。
我回过头，只见沈彦正站在街对面的路灯下。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抻得老长老长，像是一个孤独的守望者。他的鞋尖沾着点夜露的湿，在路灯下闪烁着微弱的光。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惊讶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他没立刻回答，而是抬手搓了搓指尖，像是在暖手，又像是在缓解内心的紧张。他的目光慢慢挪到我脸上，避开了路灯那刺眼的强光，声音放得很轻，比夜里的风还软些，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想跟你聊聊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夜里的凉风吹得耳尖发僵，仿佛被一层薄冰覆盖。可心里却忽然有点慌——周围太静了，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流声，打破了这份寂静。单独跟他站在这里，那些压了好久的旧念，就像一群被囚禁已久的小鸟，好像要从喉咙里迫不及待地冒出来似的。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叠了又分，像是时光在交织与分离中徘徊。我们的脚步放得极慢，踩在路边的落叶上，“沙沙”响，那声音仿佛是把心里盘了半天的犹豫，都磨碎在夜风里。我指尖反复捻着帆布包的带子，那粗糙的质感在指尖摩挲，把“你今天……”的话在舌尖转了三圈，终于咬着唇，轻轻开了口：“你”
“我……”几乎是同一秒，沈彦的声音也飘了过来，跟我的话撞在一块儿，就像两颗流星在夜空中交汇。
我猛地顿住脚，指尖僵在带子上，连呼吸都停了半拍，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他也收了步，路灯的光落在他耳尖，竟泛着点浅红，像是被晚霞染上了一抹色彩。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先笑了——那笑声轻得像飘在风里，带着几分腼腆与羞涩，又很快落下去，剩下的只有路灯投下的沉默，像是一层无形的纱幕，笼罩在我们之间。
“你先说吧。”还是他先打破僵局，声音比刚才软了点，目光落在我手里的帆布包上，避开了我的眼睛，像是怕我觉得不自在，又像是在隐藏着什么。我攥着带子的手松了松，却忽然没了刚才开口的勇气，只含糊地摇了摇头：“没、没什么要紧的，还是你先说。”
“她是我的相亲对象而已，我们第一次见。”他的话音落的瞬间，我捻着帆布包带子的动作忽然就轻了，仿佛那带子变成了一根轻盈的羽毛。刚才攥得发紧的指节慢慢松开来，心里那点像卡了颗小石子似的闷，竟顺着夜风悄悄飘走了，仿佛被一阵清风吹散。
“相亲，正常啊。你都27了，也该找个合适的了，我看着你们挺般配的，多处处兴许能成呢。”我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笑比刚才应付赵飞时软了不少，连眼角都带了点松快。
他却没接话，反而往前挪了半步，那动作带着几分急切与期待。他的指尖无意识蹭了蹭外套口袋，像是在里面寻找着什么，语气里竟有点慌慌张张的解释感：“不过是家里催的紧罢了。”顿了顿，又补上句，声音放得更轻：“你……别多想。”
“我有什么多想的”，这跟我还有什么关系呢，“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我强装镇定地说完，转身便走，试图用这决绝的动作掩饰住内心的慌乱。
“黄小丫，我查过你。”沈彦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我身后响起，我猛地顿住脚步，整个人僵在原地。
脑子空了半秒——查我？他想干什么？是发现小贝的事了？心一下子揪到嗓子眼，呼吸跟着紧了，手指死死攥着帆布包带，指节泛白。
“你女儿孟小贝的名字，挂在孟红名下。孟红的女儿孟娇娇——也就是孟小贝的亲生母亲，已于三年前意外离世，户口注销。”他的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像深夜投石入湖，每一下都泛起冰冷的涟漪。“而你的户口上，从你母亲去世后，始终只有你一个人，并且……一直都是未婚。”
他的声音一字一句飘过来，像重锤砸在心上。我眼前猛地发黑，耳朵里“嗡”的一声，连攥包的手都开始抖。
是啊，他在派出所工作，想查户口，还不是易如反掌？
我盯着他，路灯的光漫过他眉骨，把眼底的认真照得没一点藏处——连他瞳孔里映出的我的影子，都透着慌里慌张的僵。
“唐小丫，三年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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