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病房里。
被熟悉的气息包围，十三感到安心了许多。
自昨晚吃掉那只黑羊后，她就隐约感觉到自己又要昏睡，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十三深知睡觉期间一定要找个靠谱的看守，不然太危险了。
于是在得知西秦没死后，十三下意识地就想去找这个男人，至少在他和他的队友身边，她的安全能得到一定保障。
毕竟她对他们还有用。
可惜在半路上，十三就撑不住睡了过去，好在杰洛斯遵守诺言将她送到。
睁开迷蒙的双眼，最先印入眼帘的就是小麦色的锁骨，上面有两条旧疤，往下是没见过的蓝白条纹衬衫。
衬衫的扣子没扣全，能看见里面裹着散发浓重药味的绷带，绷带紧贴着肌肉，轮廓分明。
十三松开抓着蓝白衣领的手，却惊讶地发现手背上不知何时被一根尖锐的针戳了进去，还连了根管子一直延伸到高处的架子上。
“醒了？”
熟悉的嗓音响在头顶，十三皱着眉，将手抬起来给那人看，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茫。
“你发烧了，给你输液呢，别乱动，一会儿就好了。”西秦掐了掐她的脸：“这就是喜欢玩雨中漫步的代价。”
十三定定地看着他，确定这个西秦还是原来的那个西秦，眼睛没有变黑，也没有发疯。
看了几秒，她忽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还是没走成。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出了这个城，大概率就要回到以前那种风餐露宿啃生肉的日子。
已经完全适应有炸鸡、漫画、沙发、还有抱起来很暖和的男人——这种舒适软禁生活的十三纠结地闭上了眼。
见她的表情来回变换，西秦一时失笑：“叹什么气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的话及时跟我说。”
十三正想摇头，结果脑袋一动就有点头痛欲裂的感觉，像是有东西在砸她的脑子一样。
“头疼。”
她捂住脑袋。
西秦碰碰她的额头：“还有点烫，发烧头疼很正常，少动弹。”
十三乖乖不动了，她垂下眼眸，视线落在那片白布上，没一会儿，她又伸出没扎针的那只手去碰男人被层层包裹的胸口。
这个地方被她刺伤过，几乎要洞穿他的心脏，还有那些黑纹。
这大概算是她和西秦打的最凶的一次架了吧，虽然现在已经知道西秦失控是因为异种，可是只要一想到……
十三的胸中忽然窜起一股无名火，食指狠狠朝那片白布戳了好几下，虽然没对准伤口，但戳在旁边也能让男人疼得倒抽冷气。
“嘶——！疼疼疼！”
西秦连忙抓住了她的手，脸上满是痛苦困惑的表情：“怎么了小祖宗？又想谋杀我？”
十三的眼眶泛红，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声音因为发烧还有些沙哑：“你凶我……”
西秦满头问号：“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十三数落着他的条条罪证：“你在书房吼我，你让我滚出去，你还打我，你还咬我！”
她偏头，指着脖子上的那一块青紫淤痕，勉强还能看到牙印，西秦顿时有些心虚起来。
“天地良心，我可没让你滚出去，我说的是‘出去’。”
“没有区别。”十三不顾头疼，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却被牢牢按住肩背，西秦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乱动间难免碰到伤口，压抑着痛苦的闷哼声从他喉间溢出，像是疼得说不出话了。
十三动作一滞，混沌的脑子懵懵的，不明白这人既然疼为什么还不放开她。
“……啊，对不起嘛，小十三。”西秦缓了缓呼吸，抱紧她，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那不是我的本意，你知道的，我也是被蛊惑了。当时只是怕伤到你，所以才想让你离远点，不是故意吼你的。”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而且，小十三也很凶啊，我还差点死在你手里呢，这算是扯平了吧。”
十三才不信。
那时她真的感觉自己会死，还好这人不知道怎么的恢复了点理智，才没咬断她的脖子。
十三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
难道，是和黑纹有关吗？
刚开始那些黑纹还能被她抢占，可后来却变得越来越浓厚，竟然还会转头反噬，她想融化对方都没有办法。
十三静静地感受着这具躯体传递给她的温度，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下次另找个有黑纹的人试试。
西秦把下巴搁在十三柔顺的发顶蹭了蹭，感受着暴躁小兔子虽然不说但明显越来越亲近的表现，以前碰都不让碰的头发，现在竟然能让他蹭了。
这让他有种养了许久的花骨朵终于要给面子舒展花瓣的成就感。
安静了好一会儿，西秦又轻声问：“对了，那异种你是怎么解决的？”
从醒来到现在十三都没提及异种两个字，西秦却像是笃定她一定已经消灭了那异种一样，直接问结果。
“吃了……”十三吸了吸鼻子：“杰洛斯看见了。”
西秦略微皱眉，当他看见杰洛斯和十三一同出现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杰洛斯表现得和平常一样，他也不方便当着其他人的面质问。
“那异种叫夜羊，喜欢吃黑域能量，人堕异种就是它搞出来的……”十三一股脑地说出自己知道的知识点：“这都是杰洛斯告诉我的。”
“你是怎么遇上他的？”西秦问。
十三将自己在杂技团碰到杰洛斯，又一起去城主家抓异种的事重新说了一遍，包括杰洛斯对她说的那一大段莫名其妙的话，还有那滩被送给米尔斯的粘稠物。
“杰洛斯挺好的，他帮我翻墙，帮我开门，还背我回来……”十三细数着昨晚杰洛斯为她做的事，心底已经将杰洛斯排进了“熟人”圈。
听完，西秦沉思不语。
如果杰洛斯说的都是真的，那按照他的说法，只要十三像现在这样一直吃下去，异种源积累的越来越多，那么引来的异种也会越来越多。
就像她能闻到那些异种的味道一样，异种也能循着她的味道而来。
而且还有杰洛斯口中的——那些想来杀她的人。
西秦的眼睛眯了眯，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新绿洲的无名英雄吗……
十三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实际上她压根就不信。
什么黑蛊树诞生的白发少年，她可不觉得树能生出人，树最多只能生树。
至于她？她明明是被树吞了，只是后面又被吐出来了而已。
不过……
树为什么要吐她呢？
十三的脑子忽然卡壳，这个问题还从来没细想过。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虽然时隔数月，但那种惊心动魄的经历已然刻进心底——
她本应被融化，也确实在融化，她的衣服和皮肤都被溶解掉了，肌肉和内脏被灼烧，几近死亡。
只是后来，她感到了饥饿，无比强烈的饥饿，饿到失去理智的那种。
叮！
脑子里灵光一闪，十三好像明白了什么。
黑蛊树是异种。
她能捕食异种。
约等于，她能捕食黑蛊树。
她是在捕食黑蛊树的过程中，被树吐出去了！
十三的眼睛亮亮的，溶解的痛苦被抛之脑后，满脑子只剩下一个结论——
树，可以吃。
墙上，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和输液瓶里的液滴声重合，病房门被敲了敲，伊安提着保温盒进来。
看到床上腻腻歪歪的两人，她只是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羽樱买的。”
伊安将饭盒放在床尾的餐桌上，十三闻到香气也不管什么头疼不头疼了，连忙翻下床去查看。
“嘶……饿死鬼，小白眼狼。”西秦捂着被她的动作拉扯到的伤口，面色痛苦地斥了两句。
看到饭盒里虽然色香味俱全但没有什么肉的营养餐，十三撇了撇嘴：“就吃这个？”
伊安看了她两秒，淡定说道：“这不是给你的，炸鸡还没好，羽樱去拿了。”
听到有想要的答案，十三的眼眸才重新亮了起来。
十三喜欢吃肉，而且只吃肉，这是西秦从一开始就说过的，她还尤其喜欢炸鸡。
这癖好不止他们几个知道，炸鸡店那一条街的人几乎都知道，毕竟西秦每周都会带她去个五六七八次的，眼熟了。
“真是有了鸡就忘了哥。”西秦吃味地说了一句，说完又觉得有歧义，索性闭上嘴。
十三不理他，自顾自地拖着手上的吊瓶跑出去，她要去外面等羽樱。
因为人堕异种的事，炸鸡店老板快一周没开门，她都要馋死了。
目送十三独自离开，又看着悠闲坐在床上准备吃饭的西秦，伊安有些不解：“老大，你现在不怕她跑了吗？”
以前不都是走哪儿跟哪儿，逛个街还要手拉手不然一转眼就跑丢了的。
西秦闻着饭菜的香气，心情愉悦：“她炸鸡还没吃呢，跑什么跑。”
伊安：“……”
等西秦吃完出去一看，发现杰洛斯竟然还在，而且正和自己的队友们坐在一起吃午饭，还有说有笑的。
付小燕也来了，她和伊安坐在沙发上，十三拿了个抱枕垫坐在地下，羽樱则坐在矮凳上，杰洛斯蹲在十三旁边，一群人围着茶几吃饭聊天。
“怎么了？白小姐想尝尝我买的饭吗？”杰洛斯看十三时不时瞥向自己的饭盒。
“想。”十三毫不客气，她看中了杰洛斯碗里的鸡翅。
杰洛斯被她的直率逗笑了两声，大方地把自己的饭盒递过去：“那请吧。”
“杰洛斯，你为什么要叫她白小姐啊？”羽樱吸溜着粉条，好奇地问。
“嗯？不是叫小白吗？”杰洛斯顺势问旁边的女孩：“所以你的真名是十三？”
他当然知道西秦给他的是假名，只是人家不说，他也只能这么称呼着。
十三点点头。
杰洛斯温和地笑了笑：“那我以后也叫你十三如何？”
十三对此没有意见：“好啊。”
付小燕一边吃饭一边用余光去观察杰洛斯，一副想看又不敢看偷偷摸摸的模样，别看她平时看表演喊得比谁都欢，真到了面对面反而屁都不敢放一个。
发现十三和杰洛斯好像还挺熟，付小燕决定从十三这里入手。
“小十三，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付小燕说着，从背包里神秘兮兮地掏东西，挪了挪屁股坐到十三的身边。
“铛铛铛~！”
几本画着鬼脸的漫画书就这么突如其来怼在十三的眼前。
“咳，咳！咳咳咳……！”
十三一个猝不及防，呛到了，手忙脚乱地往后退。
“诶？不，不好意思！我不该在你吃饭的时候拿出来的。”
付小燕也没想到十三.反应这么大，明明上一次她还挺喜欢的啊。
“咳咳！咳……”大概是食物碎屑被呛进气管了，十三咳得很厉害。
一只温热的大手适时地拍在她背上，给她顺气。
“喝点水，先咽下去。”
西秦沉沉的嗓音响起，装着温水的杯子也递到了嘴边。
十三就着西秦的手小口小口地喝，又猛咳了几下，才缓过劲来。
“那个，小十三，真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付小燕尴尬地挠挠头：“没想到你会被吓到，我还以为你喜欢呢。”
十三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的脸颊上还飞着红晕，是刚才咳得血气上涌。
她现在已经对鬼一类的东西有心理阴影了，虽然知道西秦家里的那个不是真鬼，而且已经被自己消灭，但这种精神攻击带来的伤害迟迟磨灭不去。
西秦给人顺完了气，又对付小燕道：“你一会儿去我家，把那几本恐怖类型的都拿走，别再给她送这些了。”
付小燕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
谁知十三立马反对：“不行咳……我，我要看完。”
西秦有些无奈：“你不是害怕吗？”
“怕。”
“那你还看。”
“你在我就不怕了啊。”
西秦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只叫她把水喝完。
付小燕转忧为喜，拉着十三又讨论起了漫画剧情，两个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声音倒是让这白到肃穆的病房里洋溢出些许活力。
说到后面，羽樱也忍不住加入了进去，伊安虽然少言寡语，但并不排斥这种朋友之间热闹的氛围，时不时也会附和两句。
西秦拍了拍杰洛斯的肩，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诊所三楼有个小阳台，摆着一张小茶几和一把椅子，桌上有一杯已经见底的咖啡，从这里向外看能将对面一整条街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阳台是万融平时用来休憩的地方。
西秦大喇喇地直接霸占唯一的那张椅子，杰洛斯倒也不在意，他靠在窗边，抱着手等西秦先开口。
俩人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无非就是关于十三的事情。
看西秦这态度，杰洛斯知道十三肯定早把昨晚发生的事和盘托出了。
“想不到杰洛斯先生这么深藏不露，懂的还挺多。”西秦看着楼下三三两两的行人，平淡开口。
杰洛斯笑笑，没有否认：“只是逃难途中经历的多了，算是给我倒霉命运的一点回馈吧。”
西秦：“只是回馈吗？杰洛斯先生难道不是想建立自己的伟业？”
杰洛斯自嘲地笑笑：“您太看得起我了，在这种破烂的世界，能够像现在这样活着就已经很幸运了，我可没有当英雄的可笑想法。”
西秦转头看向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既然没有，那就本本分分做好自己的工作，别老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杰洛斯也不甘示弱，直视他，语气充满了鄙夷：“原来，你也只是把她当东西。”
西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杰洛斯收回视线，眺望远方：“你拴不住她的，除非现在就把她杀了，否则，等她成长起来，别说是你，整个不夜城都容不下她，甚至还会被她牵连。”
话头一顿，杰洛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笑起来：“不过无所谓，不夜城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如果她需要，我会帮她找到一处更好的居所过渡。”
“哦？是嘛。”西秦眼底闪过一丝寒芒：“那不如我先把你给解决了怎么样，这样也算是消除一个隐患。”
闻言，杰洛斯沉默了好几秒。
“……杀了我也没用，像我这样的人有千千万万个，你能防住我，还能防住千千万万个居心叵测的人吗？西秦先生在不夜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应该比我清楚，人心是比异种更可怕的存在。”
“不过，”他话锋一转：“现在的小十三的确很弱，倒是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来提供保护。”
“小十三？叫得挺亲切啊。”西秦嗤了一声，舌头顶了顶后牙根，总觉得想咬点什么，手往兜里一插，却什么也没摸到。
差点忘了，他现在穿的是病号服，不是放有棒棒糖的夹克外套。
“你其实没必要对我敌意这么大，西秦先生。”杰洛斯说道：“你我之间并不存在真正的冲突，最终的目的都殊途同归。”
“呵，谁跟你殊途同归。”
西秦站起身来，走到杰洛斯面前，两人的距离不过一拳，传说这个距离不是要亲吻就是要打架，可西秦只是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脸上挂着假笑。
“十三是我的所有物，不管是你，还是你们的什么组织，最好别舞到我面前来，否则，我不介意坐实疯子这个称号。”
杰洛斯咽了咽口水，西秦认真起来时的威慑力还是很挺令人发怵的，不过他仍然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小十三肯定已经跟你说过了，少年能感知到少女的存在，我不知道新绿洲的那位是什么想法，不过直觉告诉我，他们早晚会相遇的。”
“同类之间，不是抱团，就是厮杀。”
“呵。”西秦讥笑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室内传来十三的呼喊。
“西秦——”
清脆的女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紧张的气氛，也让西秦收敛起眼底的戾气，他若无其事地放开了杰洛斯，还替他整理了一下被自己摁出褶皱的衣服。
“你这个故事还挺有意思的。”西秦恢复了往常的态度：“我很期待后续。”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潇洒离开。
看着西秦的背影消失，杰洛斯的嘴角才降下来，他暗暗嘶了一声，皱着眉揉了揉肩膀。
“这个混蛋，手劲儿还真大。”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十三在走廊找到了西秦，她捧着一罐水果罐头朝他跑去。
“跑什么？”西秦将人接了个满怀：“头不疼了？”
“没那么疼了。”
西秦看到她手里的罐头，顺手接过：“是要打开吗？”
“等一下再开。”
十三牵住他的手往房间里拉，动作自然得像做了无数次。
房间里，桌上已经摆了两罐被打开的罐头，散发着甜甜的清香，还有一罐正被付小燕抱在怀里。
只见她面色涨得通红，手指抠在罐头的盖子边缘使劲，努力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开。
“我不行，我手好痛！”付小燕放弃了，她大喊大叫着，把摩得泛红的手掌给伊安看。
“这是在干什么？”西秦疑惑：“水果派对？”
十三将罐头放在桌上，示意他坐下：“羽樱说三秒内能打开这个罐头的才能被称为真男人，这是个游戏。”
西秦顺着她的力道坐在地上，看看眼前的罐头，有些迟疑：“所以，你是要我打开它，然后证明自己是……‘真男人’？”
十三点点头：“伊安和羽樱都能在三秒内打开。”
西秦好笑得弹了弹她的脑门：“可伊安是女生啊。”
十三：“那伊安就是‘真女人’，付小燕不是，她打不开。”
付小燕在一旁干嚎：“我手痛！”
看着一脸坏笑的羽樱，还有旁边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陪幼稚小朋友玩游戏的伊安，西秦叹了口气，伸手拿起罐头。
咔挞。
很轻松，被机器压得死紧的盖子在西秦手里就这么轻轻松松被扭开了，甚至看不到他用力在哪儿。
“西秦。”十三此刻很开心，她认真道：“你是一秒真男人！”
西秦：“……”
第二次，没想到第二次看到十三的笑容，是在这种情况下。
西·一秒真男人·秦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复杂到没有立即去纠正十三的措词。
他眼角抽搐了下，抬头瞥向羽樱：“你最好能把这所有打开的罐头都吃掉，别浪费粮食。”
“老大！”羽樱憋笑得难受，表情一时狰狞：“不是我教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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