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
「十三」扒在门口，耳边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娇喘，内室的一张办公桌上正躺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而她面前的男人同样赤身**。
这两人在做什么不言而喻，但奇怪的是，他们都戴着口罩，遮挡住了面容。
西秦紧皱眉头，快步上前想捂住「十三」的眼睛，却被她先一步退开，没让碰到。
她背着手，语气充满了天真和好奇：“他们在干什么？”
西秦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声音沉冷：“十三，先跟我出去好吗？”
「十三」歪了歪头，又看向内室：“可他们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
“……”
见西秦一脸严肃，「十三」忽然笑了：“哥哥，你脸好红呀。”
西秦顿了顿，违和感蹭蹭往上涨，他怎么会脸红，他应该脸黑才对吧。
西秦不禁认真看了眼面前的人。
她在笑，为什么？
耳边满是污言秽语，鼻尖能闻到隐隐约约的霉味。
失策。
西秦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是幻觉，他产生了幻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对了，净化室，难道说自己此刻还在净化室中？
正想后退，一眨眼，眼前的「十三」却突然跑掉了，他本打算再追，却听后面传来一声呼喊。
“西秦！”
袖子被使劲拉扯，西秦回头一看，又是一个十三，只见她神色担忧，还有些生气。
…
五分钟前。
十三刚进教堂，就感到了不对劲，空气中的甜味似乎变浓了，而且都来源于一个方向，十三循着方向找去，悄悄咪咪溜上了二楼。
“西秦！”
见西秦对着一堵墙怔愣的模样，像是被魇住，十三二话不说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力道之重直接留下了一道红印。
“喂！西……”
说着，又想扇巴掌，挥掌过去却被一把抓住，他的手不同于以往，有些凉了。
西秦紧握十三的手，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时间忘了控制力度。
“疼……”十三扭着手腕想抽出来，声音拉回了男人的注意，他不由得松了些力气。
掌心中的触感温软而真实，但西秦的眉头仍没松开，他冷着脸，一脚踹开小门，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是爬满墙的黑色霉菌，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甚至堆叠出了超出一根手指长的厚度，看着就令人不适。
十三将西秦拽出房间，刚想说些什么，就见西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她避开其他人的注意，离开了教堂。
外面的光线比教堂里亮堂多了，纷纷攘攘的人声令人安心。
从出来到现在，西秦一句话都没说，身体仍处于紧绷状态。
“西秦先生。”
歌莉娅带着保镖赶到了，她闻到四周弥漫的药味，嫌弃地扇了扇鼻子：“原来就是这里啊，一模一样的药味，臭死了。”
西秦之前就联系过琼，告诉她东区可能存在未知异种的事情，但大概率不是攻击型，不然东区早成一片血海了。
他呼出一口气，快速道：“不止是药的问题，那个教会问题更大，他们的净化室会让人产生幻觉，影响认知，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幻觉吗……”歌莉娅狐疑地看了眼西秦脸上的红印：“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西秦的语气冷漠：“歌莉娅小姐自己去体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这时，又从远处走来了一帮人，个个凶神恶煞，为首的是一位近两米高的魁梧大汉，他看向歌莉娅的眼神可算不上友好。
“歌莉娅？”魁梧大汉说话像打雷：“这里可是东邦的地盘，莱恩帮的人不请自来，想干什么？”
歌莉娅面对他，倒是笑靥如花。
“别紧张，埃里克，我不是以莱恩帮身份来的，只是朋友家的小孩生病了，找了很多医生都没见好转，听说这里有偏方管用，所以拜托我来帮忙看看而已。”
埃里克嗤笑一声：“高高在上的莱恩帮也会跑到我们这种贫民区寻求偏方吗？真是可笑！”
“赶快滚，这里不欢迎你们！”他恶狠狠地斥道。
嗓门之大，把附近的人都引得纷纷朝这边看，围观人群慢慢聚拢。
歌莉娅紧抿着嘴唇，气得差点维持不住体面，埃里克是东邦老大的副手，他说的话自然也是他们老大的授意。
歌莉娅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便踩着高跟鞋离开，跟琼报告去了。
早在埃里克过来时，西秦就带着十三远离了歌莉娅，他可一点不想参与他们帮派之间的争斗，惹了敌意平白添堵。
十三见西秦目不斜视地朝前走着，很明显心情不好，就连牵着她的手都有些紧。
“西秦，你刚刚在教堂里，为什么对着一面墙生气？”十三问。
西秦闻声看向她，站住不动了。
十三又问：“还有，你刚才说幻觉？什么幻觉？”
西秦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
十三被看得毛毛的，对方还一直不回应，她顿时有些气闷：“干嘛不说话？”
良久，西秦才握紧她的手，又捏了捏她的脸颊，像是在确认什么，十三一掌拍掉他作乱的手，刚要骂，就听西秦轻声问。
“你还欠我几个亲亲来着？”
十三愣住：“四……”
“我不欠！”
眼前的男人像是松了口气，忽然倾身抱过来，埋首在她颈间，不肯离开。
拥抱非常紧密，高大的身躯完全压在她身上，十三有些站不住。
“起开，你很重！”
西秦充耳不闻，还蹭了蹭她的脸蛋，呼吸喷在她的脖颈，有些痒。
十三推不开人，更气了，她磨了磨牙，一口咬在他的锁骨上，这才让男人拉开了些距离。
西秦疼得嘶了一声，嘴角却带笑，明晃晃的牙印和生气的十三都显得那么真实。
他摸了摸锁骨：“这是在给你的所有物盖章吗？谢谢。”
十三翻了个白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西秦顿了一下，才慢慢道：“我看见你了。”
“？”
十三没听明白。
“我产生的幻觉，是你。”西秦说道：“我看见你跑上了二楼，还听见你叫我哥哥。”
十三疑惑：“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因为不喜欢别的东西顶着你的脸招摇撞骗，所以生气。”西秦捏了捏她的脸。
“……”
十三沉默了。
按照这个说法，教堂会使人产生幻觉，那么萨姆看见的那个「安娜」估计也是假的。
西秦看见了她，而萨姆看见了安娜，那其他人呢？其他人也会产生不同的幻觉吗？
为什么医生不受影响？
为什么自己不受影响？
正思考着，十三不经意抬眼瞥向西秦，刚刚因为担心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西秦的红发上似乎沾染了一点黑色。
一缕微妙的思绪忽然闪过心头。
十三让男人弯下腰，然后伸手去勾他的脖子，西秦还以为是小兔子良心发现给出的安慰抱抱，正打算高兴地回应，结果下一秒就被推开了。
十三手里捏着一片黑色毛絮，看了会儿，突然放进嘴里。
西秦怔愣了一瞬，没想到她会直接这么做，连忙掐住她的腮帮子迫使张嘴。
“乱吃什么？”他的语气有些急。
口腔里看不见任何东西，他伸进手指想将那片毛絮找出来，十三呜呜两声，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头。
“呸……”十三无比嫌弃道：“你没洗手！”
西秦担心她，还想检查，却被一巴掌拍开。
十三气呼呼的：“我没有乱吃！我在确认，这大概率就是异种。”
西秦顿住，随即皱起了眉头，这毛絮来源于黑霉菌，而黑霉菌存在最多的地方就是教堂。
“你是指，它现在就在这里？”
“不是它，是它们。”十三指向教堂的方向：“里面的每一个，都是。”
每一片毛絮，每一朵菌体，全部都是，不是附属衍生物，也不存在唯一的本体，而是每一个都是本体本身。
这让西秦联想到小时候在书上看到过的一种海洋生物，是由无数微小的个体组成的大型集合体。
它们行为一致、思维一致，和一般的独立生物并无差别。
想到那些头皮掉落死状凄惨的人，西秦沉吟了一会儿：“类似于传染病的异种吗……那麻烦了。”
这一片，可到处都是霉菌呢。
毛絮粘在人的身上跟着进入基地，都不知道传得多广多远了。
不过好在传染型异种的目的一般不是为了杀戮，而是繁衍，所以致死率不会太高，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目前为止只死了十几个人。
除了那座教堂，别的地方都很少看见类似的霉菌，大概是因为个体离开了整体也很难存活下去。
这时，西秦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是琼发来的讯息，建议他们先回去。既然这异种暂时没有攻击性，那在没调查清楚之前就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给十三带来麻烦。
…
晚上。
吃过晚饭，十三坐在阳台发呆。
他们的房间在庄园二楼，楼层不高，但因为地势原因，可以远远地看见东区那边的围墙。
咔嗒——
浴室门被打开，西秦洗完澡出来，十三回头望了一眼。
他没穿上衣，随手拿了块毛巾擦头，手臂上紧实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酒红色的湿发凌乱地搭在额前，他抬手将碎发向后捋去，露出凌厉的眉峰和高挺的鼻梁。
那些黑纹依旧盘踞在贲张的胸肌上，未干的水珠沿着性感的腹肌轮廓一路向下，最终没入白色的浴巾。
西秦不笑的时候，薄唇总是抿成一条冷硬的线，看着生人勿近。
可当他发现小兔子呆呆的眼神时，那冷漠的唇角却忽然软化。
“好看？”他打趣道。
十三诚实回答：“好看。”
西秦笑了，嗓音压低了些：“那，想摸摸吗？”
十三没动，只是淡定地移开视线，说道：“我想去教堂，晚上人少。”
西秦想了想，同意了：“行，等我收拾一下……”
“我想自己去。”十三打断他。
西秦的脚步顿住。
十三接着说道：“你会被影响，我不会，所以我想自己去，我已经认识路了。”
结果西秦直接摇头：“不行，教堂情况不明，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
十三沉默了会儿，静静地看着西秦换衣服，良久：“你之前说，你是我的所有物，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那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吗？”
“……”
西秦似乎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十三说道：“我想让我的所有物待在这里。”
听见这个描述，西秦一时没忍住笑。
见男人不当一回事，十三皱眉：“你说话不算话。”
“宝贝儿，我可没答应过你什么。”
“……”十三抿了抿唇，正色道：“我已经有很多独自应付异种的经验了，而且这次的霉菌没什么攻击性，只是会致幻，但那对我无效。”
“我不是担心这个。”西秦继续穿衣服：“保守派的人已经混进紫山，他们可比霉菌危险多了。”
“那我叫歌莉娅陪我去，她有保镖。”十三又道。
“莱恩帮在东区比你我还显眼，到时候你连东区大门都进不去。”西秦再次反驳。
“……”
话题似乎进行不下去了，十三有些泄气，她只不过是想独自去教堂找那异种，现在已经知道了本体在哪，又没攻击性，根本不足为惧。
“……不跟你讲了。”
十三憋闷地说了一句，随即陷入沉默，不肯跟西秦对视，看起来是有些赌气了。
西秦顿了顿正在扣衣服的手：“你这么急切，是因为琼说的那句蜕变越快越好吧？”
“……”
十三不说话。
空气一时有些凝固，西秦深知对方的脾气，知道这时候该哄了，要不然，等到明天早上她就会给你表演什么叫形同陌路。
这样想着，他走上前去，弯腰撑在十三坐的软椅两侧，将她困于身下。
“诶呀，生气了？”
十三依旧不看他，偏头眺望远处东区。
“我知道小十三这是在关心我，所以才不想让我跟着去的，对吧？”
“白天是我大意了，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出现像今天这样的意外。”西秦伸出三根指头发誓，可十三完全不理会。
他试探性地去牵十三的手，结果被躲开。
“真不理哥哥了？”西秦挑眉：“好绝情的宝贝啊～”
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似乎想近距离观察她的表情。
距离过近，十三想装眼不见心不烦也不行了，她忍无可忍，想推开面前的人，但手刚撑住对方的胸膛，就被握住。
“你之前带来的那本关于金丝雀的漫画，看完了吧？”
西秦忽然开口，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十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里面金丝雀和金主是怎么和好的来着？”西秦又问。
“……”
十三.反应过来，并选择拒绝回答。
西秦倾身，十三动作迅速地一把捂住他的嘴，想将他推远，结果手腕被扣住，温热的唇就这么印在手心里。
十三猛地抽回手，有些无措地避开视线，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又来了。
真奇怪，明明以前没有的。
“你搞什么……”十三低垂着眼睫，不看他。
终于说话了，西秦松了口气。
他装作无辜地问：“怎么？我亲错了？”
“你什么都不懂。”十三推不开他，只能往后缩脖子，以便拉开距离：“人家漫画里的亲吻戏很多的，含义也很多，亲额头是珍重 ，亲脸是喜爱，亲手背是服从……”
亲手心……手心……漫画里貌似没画。
十三试图用一本正经的“科普”来掩盖掉那层酥麻感。
西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么多啊……那宝贝儿分得清吗？”
十三无意识地攥了攥拳：“废话。”
话音刚落，就感觉下巴被抬起，那张俊脸猛然在视线范围内放大。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唇上，只贴了一下就分开了，十三当场宕机。
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早已波澜起伏的某人轻抚她的下巴，轻声问：“那你告诉我，刚刚是什么含义？”
十三的大脑被迫开机，并磕磕绊绊地运转起来，半晌，才终于得出了一个答案。
“你想……和好？”
“不。”西秦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这个答案，直视她：“是喜欢你。”
“……”
这个答案可不在十三的备选里。
“因为喜欢你，所以我不想你陷入任何危险。你想杀人，我会给你递刀，你想去教堂，我会陪你，只要让我看着，确认你的安全。”西秦补充道。
“……”
十三依旧沉默，好一会儿才拍开西秦的手，偏过头去。
见她这样，西秦的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但开口仍是玩笑般的语气：“怎么不说话，难道是被哥哥的告白刺激得关机了？”
他轻轻勾了勾十三的手指：“别想太多，我的喜欢和你无关，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们保持原样好吗？”
西秦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冲动行事，要是惹了小兔子重新缩回洞里，那他真是……
“如果讨厌的话……记得推开我。”西秦补充，笑容有些勉强：“不然，哥哥会误会的。”
十三垂眸，闷闷的声音传来：“别吵，我在思考。”
“……”西秦苦笑一声：“好吧。”
良久，就在西秦以为十三终于思考出结果的时候，十三却绕过他，径直去了浴室，说该洗漱了。
西秦：“……”
一墙之隔内，十三泡在浴缸里，她透过高高的窗户看夜空中的紫月亮，无言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不太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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