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光渐暗。
街角的一间小屋子大门紧闭,房内熬药的锅炉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符海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眼神呆滞地看着窗外。
笃笃——
有人敲门。
“符海!你今天怎么又请假?喂!我知道你在家,你——”
门外的人见没人回应,压了一下门把手,结果发现没锁。
走进屋内,呛人的药味熏得他眯眼。
“我说你没病吃什么药啊?越吃越有病!老板说你明天再不去上工,就永远别来了,你不干有的是人干!喂,你听见没有啊?”
“……”符海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
“你这屋子臭死了,也不收拾一下,初茉呢?这两天没见她啊,难道你俩一起罢工?真是服了!”
也许是听见了初茉的名字,符海眼珠动了动,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朝卧室走去。
那人见符海的反应跟个傻子似的,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嘟嘟囔囔骂了两句便走了。
“……茉茉?茉茉?”
符海在屋内呼唤女友的名字,可惜没有任何回应。
奇怪,他明明记得茉茉在家的,还和他说等明天再一起去一次教堂。
明天?明天……今天是哪天来着?
符海皱起了眉头。
…
白色斑驳的教堂内。
最后一位“患者”也离开了,助理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眩晕。
“我先去焚烧炉那边烤一烤,消消毒,今天身上估计粘得有点多。”
“去吧。”坐在主位的医生点点头,把口罩戴得更紧了一点。
助理走进内庭,穿过昏暗走廊,一直走到教堂背后的墓地,这里埋葬着曾经为紫山拼过命的英雄,只是时间过去得太久,物是人非,现如今已经鲜少有人来祭拜。
墓地旁边就是焚烧间,用于火化尸体,只不过大多因异种而死的人连躯干都找不回来,更别说火化下葬了。
焚烧间本应废置,可现在却隆隆作响,正常运作着,焚烧炉已经被改造过,空间大了许多,允许一个成年人站着进入。
助理脱下白大褂、口罩、手套,又穿上了一件隔温服,在焚烧炉外面的控制台上操作两下后,便走了进去。
大门关闭,焚烧炉内的高温管开始工作,辐射线照射在助理身上。
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
直到——
一张无比疲惫的脸,突然出现在了大门的钢化玻璃上。
助理被吓得跳起来,连忙去推门,结果大门从外面被堵住。
“你,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他明明记得锁门了的!
萨姆不慌不忙地后退两步,看了眼旁边的控制台:“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好好回答我。”
“你在说什么?快放我出去!开门!听见没有!”助理大力拍打着门。
萨姆看着他,默默地将控制台上的温度调高了一格。
“你,你干什么!别乱来!你想做什么?你先把门打开,一切好说!”
萨姆停下手:“净化室,是怎么一回事?”
助理怔愣:“你,你想问什么?净化室就是净化室啊……”
“它通向哪里?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里面看见我的家人?”随着话音落下,萨姆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痛苦。
脑子……又开始疼了。
每当萨姆想理清自己的思路,试图恢复理智时,脑子就开始产生钝痛,像是有东西在挤压他的神经,强迫他停止思考。
而安娜的声音和影子,也一直在脑海中闪现。
萨姆带来的贡献点都花完了,他没钱再进净化室,那些药似乎影响了他对现实的判断,对妹妹的执念让他决定直接绑个人来问清楚。
“净化室就是净化室,它是个房间,它哪里都不通!尊敬的客人,这样吧,我带您去净化室!您不就是想去净化室看个究竟吗?我带您去!不管是您家人也好什么都好,我带您免费去,好不好!您先放我出来!我带您去……”
助理极力安抚着门外的男人,可惜,他猜错了萨姆的意图。
“不,那根本就是……虚假!我碰不到她,我碰不到……”萨姆晃着脑袋,身体也跟着晃起来,似乎有些站不稳。
“客人,您先把门打开,拜托!把机器关掉,求,求你了,快没时间了!”
助理紧紧靠着门,极力远离那些高温管,之前能救命的东西,现在却成了要命的东西。
萨姆揉着太阳穴,嗓音低沉,听起来还带着怒意:“我问的是,原理……原理!你懂吗?那个净化室,到底通向哪里?是不是黑蛊树?通向我妹妹所在的地方,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我为什么会看见……”
“那就是个房间啊!它哪里都不通的!”助理大喊,他开始觉得热了,额头上冒出密密的汗珠。
萨姆却不信,只当这人是不肯说,一生气,手下的温度调节器被直接拉到顶格:“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那就是个幻境而已!能放大人们内心深处的**!就像嗑嗨了一样!会上瘾!都是根据记忆和**来的啊!它就是个房间!我说了!我都说了!求求你把门打开啊!!”
“那到底……是什么?”萨姆的眼里充满了血丝。
“是异种!异种!!”
高温辐射使助理身上的黑色毛絮全部蜷缩干瘪,掉落在地,但同时,持续的高温也开始烧焦他的头发,隔温服已经不足以隔绝这种温度。
铁门内,助理在疯狂嘶叫,萨姆却像是完全屏蔽了他的声音,呆滞地站在一旁。
幻境……异种……
所以,都是假的?
凄厉的惨叫被焚烧间隔绝掉了大部分,只剩下闷闷的敲打门框的哐当声在墓地里回荡。
…
月亮升起,天空阴沉沉的。
从琼那得到消息的东邦老大伊戈尔带着手下气势汹汹地闯进贫民区,并将整个区域团团包围。
教堂门口的白帐篷被拆了,伊戈尔一脚踹开教堂大门,为首的医生走上前来,面色不虞。
“伊戈尔先生,我们可是一直都按时交税的,从未拖欠,今天这番阵仗是要做什么?”
“哼!”伊戈尔啐了一口,怒斥道:“做什么?你用什么手段搞贡献点我不管!但在我的地盘上偷偷养异种?!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异种?伊戈尔,说这种话可要讲证据!我们教会为东区做了多少贡献,救了多少人,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不顾青红皂白随意污蔑,是真的为大家着想,还是轻信了某些人的谗言?”
“你别在这儿跟我说屁话!”伊戈尔大骂:“这些天死的人可全都是从这破教堂出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对你们那点见不得人的骗钱勾当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想到,呵!异种?!我看你们真是活得太安逸了!忘了这紫山原先是怎么沦陷的!”
医生被伊戈尔的唾沫星子喷到眼镜上,侧了侧头:“我们教会一直很感激基地的保护,感激东区的包容,但你污蔑我们养异种这种事实在是太过可笑!”
“是嘛?可不可笑一搜便知!”
“所有人都看着呢,伊戈尔,我们教堂里还有病人,难道你真想硬闯?还讲不讲道理了?!”医生伸手拦他,却被一把推开。
“道理?哈哈!在东区,老子就是道理!”伊戈尔举起手里的枪,毫不犹豫地对着医生脚边开了一枪。
砰!
子弹嵌入地下,溅起的沙土砸到医生脸上,周围本来还义愤填膺的人们被吓了一跳,匆匆后退。
伊戈尔满意地欣赏他们的反应,收起枪。
“所有人,保持警戒!”
一声令下,跟在身后的小弟们走上前来,一把将医生推回教堂,推搡间扯掉了他的口罩,医生手抖了抖,连忙捂住口鼻。
“你!走前面!”那名手下喝令。
进入教堂,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房子里的确还有一些病人,他们看起来像是刚睡醒一般的迷糊,看见端枪进来的一群人也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是像单纯无知的傻狍子那样呆呆站着。
双方对峙的情境直至被一人打破,那是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儿,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她从昏暗的走廊里走出,呆滞的瞳孔颤了颤,最后定格在了门口的伊戈尔身上。
“一起……一起啊……”
她喃喃道,声音太小了,没人听清。
伊戈尔只见她嚅嗫着,一步一步朝这边走来,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变成了跑。
“哈哈……一起!一起!!”
伊戈尔举枪:“站住!”
女孩儿没停,伊戈尔再次发出警告。
“我叫你站住!限你三秒,三!二!”
砰!
伊戈尔一枪打中女孩儿的大腿,致使她重重摔倒在地,蓝色的连衣裙一瞬间便被染红。
可令伊戈尔震惊的是,那女孩儿没有惨叫,也没有喊疼,反而是诡异地笑着,一遍又一遍地叫喊着“一起”。
“你!你!杀人犯!伊戈尔杀人了!”医生见此状况,直接大喊大叫起来,试图让外面的人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枪声不小,外面自然也能听见,人群顿时骚乱起来,想要冲破阻拦进入教堂帮忙。
伊戈尔大怒:“给你们脸了!”
砰砰砰——!!
枪声此起彼伏,又有几个喊着“一起”的病人冲过来,可很快就被击毙。
亲眼看见伊戈尔杀人,外面的人坐不住了,开始暴乱。
贫民区不少人都得到过教会的帮助,虽然价格高昂,但对于进不去基地的他们来说,这些帮助已经是救命的恩情。
更何况部分民众的家人此刻还在教堂里,他们疯狂地往里冲,害怕家人会莫名其妙成为伊戈尔枪下的冤魂。
几名白大褂趁乱想跑,转身的那一刻却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大叫起来。
从二楼的房间、昏暗的走廊、没锁死的净化室里忽然涌出了大量的黑色飞絮,如同一群群黑色马蜂,飞速朝大门口冲去。
伊戈尔心头一惊,握紧了手枪:“哼……原来在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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