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赶六日路程,终于快到冀州,只是还未入城时,就先入了夜,天黑了,当晚便又在外头客舍停留了一夜,索性整了整装束行李,次日一早才赶车进城。
“想在哪儿下榻?”谢斐如问。
沈川想了想说:“直接去边防城吧。”肃城在冀州北部,边防城在北边的最外侧,今年城役就在那头城墙。
谢斐如摇头:“好歹你是借着查看兵器损耗的明目来的,还是先去这里衙门走一趟罢,明日再去那里。”
沈川一时失笑,“正经是做样子走过场,谁还顾得上那个。”
走过场那总也要走,顾不上也要顾,明面上的事总得要做全。
谢斐如不喜欢在这些小地方上有差池,直接对着车夫吩咐了几句,叫先去兵马司治下的衙门附近找个落脚处下榻,车夫连忙应着,手挥鞭一一扬,马儿吭哧吭哧就小跑了起来。
沈川眉头挑动了一下。
谢斐如回看他一眼,一张脸显得淡淡然:“这里去肃城快马加鞭也就两个时辰,就算坐马车慢些,那也不多费多少功夫,不急一时半刻,且我有话与你说。”
很快,几人找到落脚的客栈,露雪跟着来就是照顾两位主子的,所以到一地马车停下,她就忙着去买这买那,添置东西。车夫也自行吃饭去了。
谢斐如叫了饭菜送到房间里,与沈川对坐,一时,先细细说让沈川午饭过后就去衙门将差事对接核了公文帖,印章盖过方才好。
又道:“肃城边防城今冬的城役是从冀州、青州、及京都这就近的三地征人的,我们就此先打听一二,只要服过役回来,不说十成十都会有所察觉,也总不会个个都是迟钝的,今冬或有与往年有什么不同之处,一定有人会留心注意到,稍后我去周边的村户看看,我们分头行事。”
沈川第一反应是不放心,直道:“不可,你一人便不妥,不如等我处理好那边公务再”
谢斐如打断他的话,微微有些拧眉,“我非是孩童,自是知道怎么做事,心中有数,再者还有露雪和车夫跟着,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沈川,事事要人作陪,你是将我看作附庸了,还是看作累赘了?”
沈川便有几秒钟没说话,心里顿住,他从未这样想,只是……
一时竟然没想出个好的解释,却十分清楚并不是谢斐如说的那样。活了两辈子,沈川就不喜欢只会依附于人的人,依附必会受制,受制便要永远处于下位,处在下位就要被人拿捏所有,这是非常简单的一个道理,放在哪里都一样。
他听出了谢斐如声音里的不愉和冷淡,目下自己却没有好的解释,说多了反像是狡辩,半晌,他也只道:“我并非这个意,你莫要误会,你,算了,你去吧,当心些即可。”
谢斐如方才点点头,也不再说话,两人静默下来,各自吃饭不提。
午膳用罢,沈川说了一声,就往那衙门去,随后谢斐如换了身衣裳,带上露雪,坐马车出去去了边郊乡下。
路倒是并不远,她先前已经让露雪外头跟人问过话。
冬日不比农忙不得空,时下正是好闲的时候,出门又冷,大多人都是猫在家里过冬,做些家里琐碎的细活。
谢斐如溜达着在几个村户转了转,遇见出来的农人,便上去搭话,人家一见是坐马车来的生人,也好奇,等见着出来的是个年轻的小姐夫人,见那穿着打扮,只觉得通身的贵气,不想定然是城里富贵人家的小姐,就先恭敬起来,随后又见谢斐如并不高高在上,待他们十分有礼,却这般亲和没恶意,激动又有些惶恐,问什么都说了。
谢斐如那里为着少些麻烦,又不欲太招人的眼,出来便带了面沙的,确是方便许多。
一路转来问了五六波人,说了不少的话,谢斐如也到了些信息。
一直只等天色看着晚了,才打道回了城内。
到了客栈,沈川也回来啦,谢斐如问:“事情处理好了?”
沈川颔首道是,说:“只走个过场,大家也都明白,且这些门门道道,不算多么突兀,一年中各处衙门也常有这样的,大家心照不宣就是了。只是闲话间我提到城役的事,问说今年可好顺利,那些人神色都是寻常,并未有一人异色,我看看出并不是伪装出来的,这说明,城役那边就算出了事,也隐瞒得非常紧,并没有什么动静闹出来。”
谢斐如听人说完,方开口,“我打听到的,却有些不同,徭役每年都有,乃是村户庄稼人躲不开的事,他们都习惯了,说起来也这个只是叹叹气,说辛苦说不容易,只是并未有一人有激烈的情绪反应,我一连与好几个人说完了话,他们都是如此,但我走完三个村子,却现了一个问题,今年这几村因城役累死了人数,加起来竟有数十之人,盖因分摊到每个村乡,是二三个人,故而未引起丁点怀疑和警觉。听说,此次劳累死的人,衙门派了人登记过,一人赔五两银子,死者家人伤心之余,得了抚慰金,就没有闹的了。只是我查阅过最近几年的城役河道役等的数据,几乎没有过这么多的死亡人数,每年累死的,一二人而已,且这又非战乱年代,行重徭重役,死到十人,已经是不对劲。”
沈川皱眉,“就这样,衙门里到底是是没有察觉疏忽了,还是因着什么压了下去?”
谢斐如从衣袖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沈川看,“我记下了十个死了的人的名字,此番去肃城边防城,需暗查,可以从这几个名字入手,我不信找不出一个同他们一起服役的,果真却是要看看,这些人到底去干什么了,如何就悄无声息死了。”
晚上在客栈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两人就赶去了肃城边防城。
这日天气又不好,下起雪来,阴沉沉的,边防城不比其他地方富庶,却也还算热闹,外来客人多。
这里住的有许多军户,还有许多游商贩商,便是在冀州和幽州两地往返的,来去贩卖东西讨生活。
两人一来,谢斐如耳语与沈川商量,说先在这里租个地方住下,又低声吩咐露雪,让她与车夫先回城内客栈待着。
沈川心想四个人确是醒目,只是不免低声说:“你不要丫头照顾?”
谢斐如目光从沈川脸上慢慢扫过,声音低沉而柔和,显得很平静,“若有需要丫头做的,这几日不知道沈大爷可能代劳?”
果然在谢斐如这里便是难以讨到便宜,沈川低笑出声来,只听他说:“乐意效劳,姑娘别嫌我照顾不周就行。”
沈川肯,露雪在一旁还不肯不愿意得很,一张脸苦苦皱了起来,不说这地方风又大天气干燥又十分严寒,条件不好,自家小姐从没受过这样的罪,怎么还要在这里住上了?
“快别作相了,不然下次再不带你出来。”谢斐如点了点小丫头脑门。
露雪也是知道主子自来主意正,说一不二的性格,拿定了的事情轻易不会改,便磨磨蹭蹭说:“等屋子租好,我给你们收拾好再走。”
沈川做事更快,出去一趟再回来,就租好了一处院子。
也是这地做租赁房屋的人多,毕竟是边防之地,进出来往两州的客商走贩都不少,来来往往的,日子久了这门生意就起来了。
露雪把主屋子给他们收拾处理,最后连熏香都点上,才跟着车夫回了肃城去。
新来的租户,听说还是京都的口音。非常年轻的一对夫妻,夫人先没见着,那男人,却是身高体阔的,好俊的体格身板,极英武,叫周边人一下子就聊上了。
租赁来的屋子内,谢斐如问沈川,“可有没有寻好借口,外头与人说话问你作甚的这边境里可有事,你要怎么说?”
这沈川还真一早想好了,这会儿就与谢斐如把话头对上,以免之后两人哪里差了话头,叫人听出来不对劲。
“这也简单,租这房子时我便与人说了,道是我有一舅兄,几个月前,走货来了这边,便没回去了,失去了消息,踪迹全无。家里夫人日日忧心难过,我夫妻二人索性搬来了这里,看能不能打探到些消息,把人找到,总归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
谢斐如听到他连舅兄都编出来了,实在没忍住,忍不住咳嗽了好几下。
沈川也笑了,“怎么,难道我这借口还不好?”
谢斐如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顺了气,片刻方道:“尚好。”反正她没兄长,倒是有几个便宜兄弟,不过,就算不说舅兄,说妻弟,她也没意见。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嘴里一边说:“晌午饭过,先去邻居家拜访拜访如何?”
沈川:“自然。”
来服役的那些人,先前都是住在这里的,打听人事,自然先从近处开始,人熟了,才好说话。
顺顺剧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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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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