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两边邻里各走了一趟,算是认了个脸,又将编好的话拿来一说,大家觉着心里有了底,就更和气起来。
加之他们两个人这般身形状品貌,实在不一般,很是打眼,这些人自然都愿意跟他们来往。
这不是,前脚下才回来,次日上午,其中一户就来回礼了,提着一篮子本地的土仪送来,笑容满面与谢斐如说话。
“你要找人,我想着,不如去下沙坊那一条街看看,就在外城边上,就先前,那些过来服城役的人都安排在那边住,那里人多热闹,外地人更是不少,货商走贩都爱在那边停留的,卖的东西新式又齐全,连我们住得远些的,隔个五六日也爱去逛一逛呢。”
谢斐如唇边就抿出轻笑来,认真与人搭话,“原是这样么,多谢婶娘告知,也不知今冬服城役的人有多少,才这般热闹。”
那位婶娘忙道:“不少呢,先前过去那边,往城墙上一看,城墙脚下上面,密密实实都是人,听那里做生意的大爷说,少说有三百之数了,因着服役吃的饭菜少油水,那些人干完了活就去沙坊街买些吃的填肚子,这人一多,那头生意就跟着好。”
谢斐如微一垂眸,心中便有所思忖,那婶娘还在说话,“你兄长过来做生意的,不定就去过那里,你们去那边问问,说不得就能打听到些线索。”
“婶娘说得极是,这番劳您的惦记,我心中实在感激,等相公回来,我就与他说。”
“哎哟,怎生得这样客气,我不过一句话的事,费什么了,若真助你寻到兄长,才是积福积德了,夫人快别客气了。”这样仙娥一样的人物,只与人说说话只觉都是自己的福气了,这妇人送完东西坐过这一回,才告辞起身离去。
见人离开,谢斐如才关上了门。
又过了会儿,沈川从外头回来了,一扫行迹,就知屋里来过人,方问了几句,
谢斐如说:“是隔壁张家的人。”
旋即把方才那人说的话说了一遍与沈川听。
沈川一下听出问题,“这不可能,今冬城役在三地征人,只京城里,我请人查过文书,都有两百多人,难不成青州冀州两地,一共才征了一百?从没听过这样的事,只怕还要翻个倍,才对得上。”历来城役分摊到每个地方的人数都是差不多的。
这正是问题所在,谢斐如说:“那么,多出的那些人去哪儿了?京都没有闹出消息动静,必是因从京郊征去那些人大部分都回去了,故而能知道,人数上的问题应只能出现在青州和冀州。”
沈川点头,即说:“就先往沙坊街走一趟。”
谢斐如:“好,我去换身衣裳。”
沈川便微微按着她肩膀,见她坐下,“不急,先吃饭。”
二人的饭菜自然是沈川在外头买回来的。
谢斐如看了一眼便笑:“说好了要照顾我,便是这般照顾的么?”
沈川亲自盛一碗饭放在谢斐如手中,“小姐委屈这几日,还请担待吧,我便有心给你洗手作羹汤,也没那个本事了。”
谢斐如登时眉目微微上扬,实在忍不住笑意,那眉眼间的清冷此刻已是一分也无了,“你且去,我自不是那挑剔的人,何必笑你,只要做了来,我定好生吃的。”
“促狭。”沈川随手用筷著,用另一头敲了谢斐如的额头一下
谢斐如登时就愣了愣。
这动作,也有些过显亲昵了。
沈川却仿如无知无觉,谢斐如沉了一眼,便也暂且抛开压下,不作他想。
两人吃过饭就收拾准备出门,因着这边风大,谢斐如又披上一见氅衣,沈川一看,又说:“还是依旧系上面沙吧,一则别吹冻了脸,又怕路上人时时看你,到时也比不自在。”
谢斐如颔首,便去系上了,这倒并不会奇怪,这大寒的天气,北风呼呼的吹,别说戴面纱,路上戴幂篱罩子大帽裹得紧紧出门的大有人在,反而是如沈川这样穿得利索干练的人更打眼。
好在他体格清奇健硕,又练了内家功夫,身体并不惧冷。
两人一出院子,门头边墙根石柱少系了一匹马,哼着鼻子打了个响儿,冒出一股白气。
谢斐如提裙踩着阶梯轻轻下去,讶然,“在哪儿弄来一匹马?”
沈川回说:“肃城这边马儿比京城好买,我在马市上买来的,之后少不了日日要出门,没马不很方便。”这也是地理位置的缘故,肃城出去过幽州一大片的土沙之地,马匹骆驼等在这里都需要,因而贩马的人也多。
“过来,我扶你先上马。”沈川看着谢斐如说道。
却见谢斐如摇摇头,她自己走到一边,踩着铁脚踏,拉着马鞍,借着力,一下上了马背,稳稳当当。
沈川愣后一笑,“原来竟会骑马,你们谢家原来还教女孩儿这个?”
“在青州是学的。”
那时她包了一片园地,到了时节便会去看看,庄子里有一位擅驯马的人,教人不再话下,谢斐如便跟着学会了,只是后来她骑马的机会也不多。
然提到青州,沈川心中不由想到别的,在青州学会,谁教的,青州陈家那位大公子?
眉眼微扬,沈川踩着他踏脚,利落翻身,坐在谢斐如身后,双手环至谢斐如身前抓起缰绳,驱起马儿哒哒哒跑了起来。
背后骤然贴上来一具温暖的身体,热气仿佛一下将人包裹围笼住,瞬间隔绝了身后的冷风。
太近了。
谢斐如挺直腰背,僵硬了一会儿,闭了闭眼,心下缓了片刻,方才让自己适应。
而沈川此时心里的感觉同样无法言说的感觉,他何曾与女子同乘过一骑?活生生就是那句话,温香软玉在怀了,头一次知道人的身体当真可以这样的纤细柔软,谢斐如头发挨着自己胸膛,蹭到自己脸上,沈川呼吸间全是她身上的暖香,与床上的气味一模一样,床上睡时,他们还各自盖各自的被子,眼下真真是紧挨着的。
沈川心道,果然上辈子不搭理女人是好事,搭上了那就要攥一辈子,要出点什么差子,岂不是要人的命?
马儿并没有疾驰,大街上也不能快跑,不过比行人稍快些。
半个时辰左右,就到了沙坊街,才至街道口,就听见各种各样,嘈嘈杂杂的声音,车马人行说话声,叫卖声。
人多物多,眼睛看也看不过来。
“你看。”谢斐如忽然微微侧身,伸手示意沈川看。
沈川抬头随着人指的看过去——
那不远处,绵延婉转的城防。
真的很近。
从北城门出去,大约没几里路,骑上马跑一会儿就能到了。
城防每年都要修缮,不过是有的年份活重,有的时候轻,这都说不准。
沈川来一家门店前头停住,下了马,又扶着谢斐如下来,说:“在这里喝碗热汤。”一面随手将马系在旁边的柱子上,这里车马出行多,小店客栈旁都有这样的柱子,店门外有人看着,没人敢偷。
谢斐如自是没有异议。
二人一进去,小二热情迎他们进去,店内人还不少,有些吵,沈川道:“上二楼吧。”
小二只管应的,笑说:“听二位口音,是从京都那边来的吧,小店的羊汤可是肃城一绝,吃过就没有说不好的。”
沈川低头谢斐如,“可有没有忌口?”
京中人少有吃不惯羊汤的,不过沈川没有大意,依旧先问一句。
他从前见过闻着羊汤味道都会吐的人。
谢斐如摇摇头,“没有。”
沈川才叫小二去了。
这二楼朝北的临窗开着,能看见城外的城防,延绵千里的一段,两端皆隐入云雾山间了。
不多时,小二就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羊汤上来,放在桌面上。
沈川随口问:“今年这边的城役已经服完了?”
小二收日托盘夹在胳膊肘处,边笑着应话,“可不是,前几日就做完了,服役的队伍都走了,先前我这儿忙得站着说句闲话的功夫都没有呢。”
沈川也笑了下,“我也听说今年服城役的人更多了,怪倒你们忙也忙不过来了。”
小二:“那倒没有,同往年也差不离的,还是三百左右的人数。”
沈川故做个怀疑的表情出来,“不是说今年城上损坏的地方多,活儿更多,才多征了人来?”
小二笑着挠挠头,“大爷敢是听错了消息,今年的活儿并不重,我们店那些日子日日有那边服役的人过来的,我听他们说的呢。”
这时,旁边一张桌子的人朗声接起了话,“可不正是小二哥说的那样,我有一个乡下弟兄,服的是今年的城役,他说今年的活儿还算轻省。”
沈川和谢斐如对视了一眼,随后,沈川看向旁边说话的那个男人,“如此说来,今年从肃城这边征来服城役的人,也并不很多了。”
那中年汉子先喝了一口热汤,才说:“顶不过百人罢了。”
各种徭役每年都是轮换着来的,冀州里,肃城靠近防城,城役每次都从这里就近征调一部分。
这些人说肃城只征了一百,京都那边文书中明确记录京郊征调的是二百余人,都说在这里服役的只有三人,难道青州来的服役人都凭空消失了,还是都死光了不成?
这绝不可能。
除非,肃城文书也作了假,实际征人数远不止一百。
要看肃城里的文书沈川可没办法。却此时,谢斐如忽然靠近了沈川一些,低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片刻,沈川起身走到了旁边一桌,一边吩咐小二再上几碗热汤,一壶酒,一些下酒菜上来,小二忙笑着应了。
沈川方与那汉子道:“我观兄台是个敞亮人,可介意我坐坐?”
那人大笑说了一声:“请。”
沈川方才作出推心置腹的样子与人说话,“大哥却道我因何来这里,原是我舅兄几月前来这边做生意,后面忽然没了消息,最后寄的那封信上说了一件事,说在这处认识几个服城役的弟兄,约好了等人这里活儿结束,就一起干一笔大的,但这之后,人就没了信。不得已,我才带了我夫人一处过来寻人,方听大哥说你一兄弟也是服役的,不知可否引我见一见,我这里有几个人的名字,想请你兄弟认一认,若真识得,好歹也好有个线索,不至于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那汉子一听沈川这么说,在看旁边一桌,正坐着个冷冷清清办遮面的女子,就信了他的话,一口答应下来,说:“这有何难,我那兄弟家里离这里并不远,明日这个时辰,我请他来这里,兄弟直可过来,我引你二人认识就是。”
沈川连连道谢,一面告知自己名字,又询问对方贵姓,他自来最会交朋友,酒菜一上,推杯换盏间,两人就熟络起来,对方已是称呼他为沈兄弟了。
谢谢支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036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