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叠雪把军报送到梅府,是月升时分,梅府管家吴伯告诉他梅督军已经睡了,严叠雪解释事出紧急,吴伯便应了他去唤醒主人,让他在主厅稍坐等候。
没了交谈,作为背景声的钢琴曲愈发清晰,严叠雪虽为军人,对乐器有几分造诣,听得出这曲子弹奏非凡,不由起身去寻根源。琴房门是半掩着的,严叠雪站在门外透过此方罅隙,见是个少年教小孩弹琴,那少年已弹奏完一段,正给小孩讲解技法。
“别紧张,你的手要放松,就像这样,”少年原本放在琴键上的手指,覆住小孩的手微微拱起,仿佛是在为那小孩筑巢,“要用指尖,不要用指关节……”
严叠雪平生第一次得见这么白的手,指尖比琴键的象牙白色还要浅上半分,洋洋洒洒倾落的月光为指尖下流露音符而碎,那少年侧颜蕴在琴身烛台点燃的烛火旁,自带股柔和,弹奏至情深处,少年抬头,柔和眉眼迎上绿琉璃电灯的冷调,轮廓莫名淬出几分锋利,然而无论是月、是烛亦或是电,皆掩盖不住那少年本身光泽的夺目。
人生在世五光十色间,此一色最绝,当是如幻似真。
严叠雪看得移不开眼,直到有东西跌撞到他腿上,才猛然回神低头,原是那小孩开门不看路,撞到严叠雪还恶人先告状喊道,“哎呀,你撞疼我了………”
少年听到声响,停下弹奏朝门外探寻而来,与严叠雪四目相对,那少年原本风流的桃花眼觑起,狭长形状显得有几分狡黠,仿佛知晓严叠雪身份般微微低头道,“小孩子不懂事,失礼了。”
“无妨。”严叠雪回礼道。
彼此相互客气后,少年拉扯着吵闹小孩向梅府大门外走去,严叠雪目送少年身影离开,似要送走那片即将消失的似水月光。
待这二人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严叠雪才走进琴房,打量着方才少年弹的钢琴,是产自大不列颠的摩利臣,他伸手触碰琴键表面温凉,又蓦地收回手指,这时吴伯寻严叠雪恰巧撞见这一幕,笑道,“严先生对钢琴也有研究?”
严叠雪大方回道被琴声吸引,借此打听少年身份,吴伯说那是二少爷梅焕真,作为梅铄的副官之一,严叠雪倒是知晓梅铄还有一个小儿子,梅铄突发恶疾故而回老家休养,严叠雪随行,今日才得见这位梅二公子是何模样。
“可是如幻似真的幻真?”毕竟严叠雪初见便觉风光霁月,万般迷离。
“是焕然一新的焕。”吴伯笑答道。
严叠雪和吴伯边回主厅边聊,本欲多打听几句,梅铄已经下楼来,他赶忙向其汇报正事。
两人密谈至深夜,严叠雪踏出梅府大门,月色正是西沉时,他想起离开的梅焕真,心如琴台烛火摇曳,火光照亮的是谱架上琴谱,谱曲正中的冰冷印刷体印着四个加粗大字:美丽之夜。
梅焕真将那小孩牵到梅府大门口,他蹲下问道,“碧流,刚才怎么回事?”
宋碧流撅着嘴,明显不高兴,“那个大叔一直在偷看你,我只是给他点教训!”
梅焕真闻言哑然失笑,刚才那位军官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怎么就成大叔了,他伸手摸摸宋碧流的头道,“碧流有心。”
受到梅焕真的鼓励,宋碧流才欢喜道,“我以后要当男子汉,保护焕真哥。”
身边总有人盯着梅焕真看,宋碧流总觉得那些人不怀好意,他年纪尚小,对梅焕真的占有欲如同被人抢了漂亮珍贵玩具般,不舍得半点分享,焕真哥只能同他玩,他大度点再分给兄长些时间,其他人想都别想和梅焕真,宋碧流思罢,习惯性朝梅焕真脸颊处亲了一口。
梅焕真只当宋碧流是小孩子性情,任由他亲自己,耳畔响起清脆的打趣语,“这么大的人还缠着你焕真哥亲,也不嫌丢人?”
梅焕真抬眼,宋丹峰站在逆光处,双眸却是异常明亮望着梅焕真,两人含情绵绵对视好一会儿,梅焕真才起身,他自然牵住宋碧流的手,与宋丹峰送宋碧流回家。
为方便见面,宋丹峰和梅焕真在梅府附近买了房子,步行便可到。拿到房契那天,宋丹峰曾同梅焕真玩笑道,这算不算是金屋藏娇?梅焕真答首先你得是娇,宋丹峰搂着梅焕真的脖颈止不住地亲,说你试试就知道娇不娇。
回去路上,宋碧流反驳宋丹峰,自己是许久没见焕真哥才忍不住亲的。
宋丹峰噗嗤笑了,不过是句玩笑话,这小孩怎么还惦记着,不由道,“趁你焕真哥回国来,你好好学钢琴和洋文,往后我也送你去大不列颠留学。”
宋碧流想到往后自己也会去大不列颠,岂不是会常见梅焕真,心里美滋滋,下决心更要好好学习英文,他拉梅焕真的袖边问,“焕真哥你待多久?”
“这次应该会待久点。”梅焕真笑道,宋丹峰本想开口,梅焕真使个眼色,宋丹峰心领神会,等宋碧流回到房间才问缘由。
“父亲他病情不算乐观,所以我从海外赶回来,”梅焕真坐上宋丹峰的副驾解释,“我今天还遇见一个人,应是父亲的随行副官,这个点还来送军报,想是有大事发生……”
梅焕真话没说完,宋丹峰侧身朝他薄唇落下浅浅的吻,“嘘。”
“焕真,好不容易见一面,不能说些有意思的话吗?”宋丹峰的车是朝城外开去的,他边开边埋怨,“比如你是想我才要待久点之类的,你不想我吗,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要不怎么说小别胜新婚呢,梅焕真薄唇轻抿勾出温和弧度,转移话题,“你今日怎么穿得这般正式?”
平日里宋丹峰喜穿布衣长裤,今天却是西装革履,连搭在额前的碎发也用固发胶做了定型,真打扮起来倒有几分富家少爷韵味,见梅焕真终于注意到他穿着改变,宋丹峰喜逐颜开道,“怎样,这副打扮是否配得上你这位留洋少爷?”
“本来想带你去法餐厅,只是一见你,我便□□焚身,饭也吃不下了………”
“丹峰,”梅焕真早已习惯了宋丹峰说话这么肉麻直白,他因宋丹峰的俏皮话放松将肩靠在椅背,回应道,“不管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那是,我长得这么英俊潇洒,我自己都喜欢自己,”宋丹峰开始夸张感叹道,“当然,我还是更喜欢焕真你,我的焕真……”
宋丹峰不喜读诗书,说自己和风花雪月不沾边,却也习得半句什么上穷碧落下黄泉,宋丹峰时常想他的焕真,便是这碧落人间黄泉独一份的焕真。
宋丹峰把车停在郊外,因为此处僻静鲜有人出现,竹海静水风景独丽,他和梅焕真常来约会。
不过宋丹峰今天也没心谈情,他停好车便去拉副驾的门,把梅焕真往车下牵,然后压在车身上猛亲。
宋丹峰覆上梅焕真的薄唇,梅焕真锋利唇形比月光还凉,那样的凉意中夹带淡淡熏衣梅香,宋丹峰好似要将其拆骨入腹,梅焕真也不甘示弱反客为主,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梅焕真穿了身月华白丝纱长衫,宋丹峰边吻边伸手解他襟上盘扣,梅焕真一把握住宋丹峰不安分的手腕,“去车里。”
宋丹峰顿时冷静几分,他拉扯掉自己脖颈上系的领带,打开后车门道,“这洋玩意儿真是要勒死我了!”
梅焕真顺手接过那根领带,缠在自己手指间,两人进后座不管不顾翻云覆雨起来。
原本这二人头次做这档子事的时候,差点为谁上谁下打架,两个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谁也不愿退步,最后还是宋丹峰妥协道,“焕真,我真是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
完事后,宋丹峰看着手腕勒出的红痕,咂嘴笑说焕真你真会就地取材,他流汗浸湿白衬衣大半,于是和梅焕真穿过竹林来到湖边。
宋丹峰把衬衣西裤一脱便钻水里去,滑溜地跟个泥鳅似的,他游了个来回,见梅焕真还端坐在岸边石上,仿佛无事发生过。
今天梅焕真穿的长衫似同月融为一色,背后竹影恰巧落在衫摆绣竹上,倒是与此情此景浑然天成。
宋丹峰趴在岸边见他这副矜贵公子做派,玩心大起,手捧湖水向梅焕真泼去,梅焕真不脱衣服,却脱了他缎面布鞋和白袜,挽起长衫朝湖中走去。
月光随波纹开始流动,梅焕真于水中搂住宋丹峰**的腰,他将下颌靠在宋丹峰肩上问,“你背后怎么多了道疤?”
“还不是跟人打架砍的。”宋丹峰含糊道,他素来喜与人打架,与梅焕真结交时,已然是无敌手的地方一霸,他本以为梅焕真这种富家公子是花架子、绣花枕头,结果被梅焕真追着揍,后来他知道那是梅督军的二公子,和他这种长大才摸上枪的小混混有本质区别,人家是从小玩枪长大的。
“你出国这段时间,我枪法精进不少,要不明天我俩比比?”宋丹峰侧头亲上梅焕真的脸颊,他自己虽打趣宋碧流爱亲梅焕真的脸,不得不说他兄弟俩对此审美颇为一致,因为亲梅焕真的美丽侧脸,可以看见梅焕真浓密长睫和鼻梁弧度。
宋丹峰顿时感悟到如何唤作赏心悦目,他心情不错地哼起了自己改版的水乡民间小调,“梨花香,思情郎,哥哥我呀思断肠………”
哥哥我呀,思断肠,宋丹峰一把搂住梅焕真,两人跌进谓之情爱的漩涡,就此沉溺不愿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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