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杨行舞一直躺在床上,忽然她耳边好像想起凄厉的喊声,尖锐的快要刺破她的耳膜。
闭着眼睛摇晃脑袋,那声音如影随形,她只能用力捂着耳朵,妄图用这样的方式降低这声音。
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
她噌的爬起来,捏着拳头往外面走。
院子一个人都没有,空旷,寂静,被一层乌云挡住的太阳照下的光虽然被削弱,可那感觉就像是末日阴翳。
杨行舞有些恍惚,这样的样子,是世界要坍塌,她可以回去了吗?
她捏着手心,向外走去。
“趴下,趴下,趴下…”粗狂的男性声音让她意识回笼,走过一片竹林,一队藤甲长毛,袖子捆着红巾的军人将方家围住。
而站在最前面的是她认的好大哥严禹。
杨行舞眼睛被刺疼,他手上的大刀血还在往下滴,在地上汇聚成一圈血洼。
她的视线移到他对面,方昀嵊将女眷挡在后面,双方气势比较,弱小和血腥,对峙之下方家毫无优势。
杨行舞用力揉揉自己的脸,想让自己笑起来,走到中间,“大哥,你怎么来了。”
“来拿点东西!”严禹笑着,舔了嘴皮,没想到这澧县有钱人这么多哈,他抢了一圈,两年的粮食和衣服都够了。
早知道这样,他还去卫从简那个狗东西那受什么鸟气。
在自己强势领域冲出来的严禹好像回到了自己沙场上的意气,说话时带着风沙和血味。
杨行舞用力遏制自己恐惧,扯了扯嘴角,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笑,那就算了,她自嘲的想着,谁知道还能不能活过今天,不用为难自己笑了。
“大哥,这要拿东西和妹子我说,我马上派人送去!”
严禹还就想看她被塞的说不上话的样子,自作聪明,还以为自己看破一切的嚣张样子,“要哪有抢得来的快!”
杨行舞气火攻心,她忘记了这个年代,兵如匪,没有那么多道义可言,屋子中搬出一箱一箱的银票,古画,书本她无力的闭上眼睛。
严禹看着,没想到这方家还是油水最少的,买那么多书做什么,浪费地方,“大家个手脚轻快一点,好歹也是故人,可别惊扰了人。”将书丢在一边,值钱的东西抗走,严禹将刀扛起来,哼了句民歌,呦呵呦呵“兄弟们,走,去下一家。保这样一个朝廷,还不如老子自己建一个朝廷。”
人才一走,琴弦似忽然崩断,压抑的啜泣声数倍放大。
杨行舞脚一软,差点晕过去,方昀嵊扶着她的胳膊,将人抱起就往屋子里跑。
她靠在他的胸脯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周禾呢?”
“她去庄子了,前日便去了。”方昀嵊吹吹还冒着热气的粥,觉得凉了才喂过去。
杨行舞盯着这一勺白粥,忽然有点嫌弃,“给我拿一碗压实的饭,盖满肉,喝这个,肚子都填不饱。”
方昀嵊看了一眼稀汤寡水的白粥,好像说的对,他欣喜的跑出去,终于吃东西了,有活人的气息了。
杨行舞将放在一旁的白粥一口闷,瘪下去的肚子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揉着肚子,她只觉得自己要做点大事,才对得起这一辈子。
如今是回不去了,那就让自己成为历史人物。
方家损失严重,家中下人死了两三个,钱财全部被抢走了,想要将奴隶籍放了,这些下人出去讨生路,走了大半,留下来的也只不过坐在墙角,哭都没有力气哭。
昨日还是娇小姐,今日就成穷光蛋,方蕴容偷偷在被窝里面哭了好久,第二天红肿这眼睛却看到她埋头吃饭。
杨行舞吃了饭,感觉自己有了力气,穿好衣服,打算看看到底有多严重。
她走出来的一瞬间,抱着膝盖坐在墙角的人下意识站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她,这个时候了,只有她能够带着众人活下来。
这些目光,没有实体,却有力量,像是秋收的麦子,带给人活下去的希望。
“大家伙儿放心,树挪死,人挪活,这里是呆不下去了,咱们就去南方找活路去,听说这南方水好,气候好,种的是稻子比我们这饱满,靠着这一双手,也能活下来。”她举起自己的拳头。
或许被她的话鼓舞,又或许没了办法,众人只是坚定站在她的身后,有了领头人,才能活下去。
接下来就有得忙了,找了个风水宝地安葬了。
盛姐姐,不知道现在你回去了吗?等着我,安排好所有一切后,必定去找你。
一路上,还算得上是风平浪静。
知道她失去一切的老头来了,给她带来了所有的地契房契,嘴上自然是无私奉献,但是心里面暗自期望她可以东山再起
所以她接过房契的实惠他舍不得,还是用力扯了好几次才扯走
放心,不是难事。
其实她心里面没底,但是还是吃好喝好,身体倍棒。
她如今全部失去,兜兜转转反倒是一场空。
她们这个地方自来便是好地方,几乎没有过兵变,这些年,见识多了,也知道,只要是战争就会死人,而他开始公然杀人抢东西,到了这个时候,必须得走。
轻装简行,周禾带着她的人安排在西厢房,屋子中都是她的亲信。
示意人守好门,她才推开门,屋子中挤这一堆人。
分别是几个商队的负责人,还有负责和各地商会单线来往的,屋中浓郁的铁锈味,“受伤了!”
方穹吐了口血水,气得狠了,眼中都是红血丝,“他们是大早上围住庄子的,我带着东西跑,被人堵住了,见了点血。”他衣裳后面都是泥灰。
说起这个就来气,大家都是有血气的汉子,被人白了了一道,想的就是抄家伙。
杨行舞看了带头的方穹和周继一眼,他们压制住快要烧起来的火气,“行了,五姐还在这呢?吵什么!”
“方哥,咱们什么时候守这鸟气了…”
“就是,不就是当过兵,老子也杀过人,大刀拼起来谁死还说不准。”
杨行舞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没有接话,众人骂了几句纷纷看她,现在老底都被揭了,是死是活,是跑是留,都得她那主意。
杨行舞环视一圈,“没有要说的了?”众人纷纷闭嘴,不敢叫嚣了,她擦擦手心,“咱们哥几个跟着我是要干大事的,我也不会让我的人受这种窝囊气!”
众人心中一激,喜从心来,“干…”
她拢着袖子,想到那人前些日子还说的好好的,这才过了几天就敢翘了她的竹杠了,真是找死。
“方穹,你带着几个信得过的族中兄弟,去荷庄,找个地方,挖些地窖水井,我记着才秋收吧,能找到的粮食,都到里面藏起来。”
方穹不解,“五姐,到也不用这样吧!我们还怕那大老粗不成。”
杨行舞看了他一眼,想着这个时候了,没必要卖关子,便直接说道:“要打仗了!”
“什么?”众人隐隐有兴奋之气,这些年轻人可没有见过真实战争的样子,一时说起来,不是怕。
“七子,你笑什么,打起来先把你脑袋砍下来。”挤在一起的人你推推我,我搡搡你!“我可不怕,你才怕吧,到时候尿裤子了。”
杨行舞可不想和他们说什么多可怕,自己没见过杀人,只嘴上说,说多少都不会害怕的。
方穹一时之间也不以为意,能打多久?
杨行舞可看不得他这种表情,“贺成,林山那一伙人都死了,青壮尚且如此,家中都是老弱妇孺,你是要用他们的老骨头去挡刀吗?”
贺成他们一起玩办事,说起他的死,众人罕见的没有继续反驳。
“粮食留好,能站在这里的,那个不是当家人,当家人就要保住自己后面人的活路,知道吗!地契金银就去山中找个地方埋好,记得埋深点。”她看向周继,“你带着你的人,分派到各州的商号去,一会儿,你带着人去找周禾结钱,用钱砸,也要在每个地方砸出一个钉子位来,日后还能不能东山再起,看得就是你钉子砸得够不够深。”
她带着两个人走后,留下这堆人继续在屋子里面蹲着。
现在的情况下,真让他们去和当兵的人拼刀,那不过是衣一刀一个,严禹抢得差不多了,必定会送一部分粮食去西北。
既然他不愿意让自己和武安王接到信,那就走点不一样的招式。
“你们两个记住,混进去后不能断了联系,最好让他知道我能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抢,能抗多久呢?”二人离开后,杨行舞看着灰扑扑的天空,脑海中浮现严禹的笑,她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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