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江静潮发现自己晕倒在路边小巷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绛红色的衣袖——奇怪?明明他穿了一件青色衣衫,何时被人换了衣裳?
他抬头打量四周,挣扎着站起来。
江静潮来不及思索莫名其妙袭击自己、又给自己换上绛红衣袍的人有何目的,他眼下更担心璇玑的安危。
那人招式诡谲难测,不得不防,他要快点赶回璇玑身边!
可是,等他在城外一座小山找到璇玑时,却看见——
璇玑身边,依偎着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男人!
他还看见璇玑慢慢转过头,对自己露出无法遮掩的嫌恶。
“姬憬容?”
他听见璇玑这样称呼自己,语气中满是陌生,充满敌意:“你怎么在这里?!”
江静潮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了,他走上前,想告诉璇玑那个男人不是自己,手刚触上璇玑手腕,却被她用力甩下来。
为什么璇玑会用那种眼神看他?为什么避他如蛇蝎?为什么?
巨大的打击,令江静潮无法站立,他无力地伏在山石边,一汪碧潭映入眼帘。
水面如镜,清晰地倒映出天空、山峦与树木,倒映出那个“江静潮”往璇玑怀里躺的样子,也倒映出他的脸——
他的脸!
江静潮跪倒在潭水边,他颤抖着双手触摸自己的面庞,水中的倒影做着同样的动作!
修长手指划过脸颊,那斜飞入鬓的长眉、琥珀色瞳孔、半睨的凤眼、酡红妖冶的薄唇……
这张蛊惑人心的艳丽容貌,分明是姬憬容!
他听见璇玑牵起那个假扮的“自己”,说:“师尊。”
“不,不……”
潭水极清,深得发黑,江静潮眼前也一阵阵发黑,陷入更深的惊恐。
他浑身冰冷,试图闭上眼睛,唤醒这场噩梦,此生最大的噩梦。
然而睁开眼,他还是顶着姬憬容的脸,而那个‘江静潮’,正矫揉造作地挽起璇玑的手!
……
和江静潮分开之后,璇玑就独自一人在幽都城中闲逛。
幽都的民众,除了小部分是被玄戈掳来的姜氏修士,剩下的竟然都是普通百姓,没有修为,与凡间百姓无异,也有生老病死。
她也不急着打探消息,只是这边走走、那边看看,与人闲话几句,便将这幽都城内有多少户人家、有多少个兵丁、连带玄戈的住处都打听出来了。
原来,玄戈虽然是幽都城主,却不住在城中,而是住在城西五十里的一座小山上。
她对卖烧饼的大娘道谢,大娘看她嘴甜,硬是塞给璇玑一个热乎乎的烧饼。
璇玑正欲赶往西山,却不想身后一直有尾巴跟随,她快步在小巷中七拐八拐,来至无人处,回身一掌,将身后跟踪者拿下。
“姜绍之?!”
那灰头土脸、贼眉鼠眼的人,脖子上还带有环形伤痕,不是被墨姑娘斩首的姜绍之还能是谁?
姜绍之僵硬地转动头颅,怒视璇玑。原来,他的头是用丝线缝合的。
想来姜修元还真是不浪费,就连被斩首的人,他都能废物利用,献给玄戈吸食灵力。
姜绍之一粒一粒地吐出话语:“陆,璇,玑!你,包,庇,了,那,个,蘑,菇,精!”
璇玑松开他,用眼角瞟了一眼:“你做下恶事,得到恶果,有什么错吗?”
姜绍之扔掉肩上沉重的货郎担子,威胁她:“你孤身一人来幽都,就不怕我告诉玄戈,让他把你吸干修为,困在幽都做个卑贱的凡人百姓吗?”
璇玑嘲讽:“你这落魄模样,还能见到玄戈?还有,你说凡人百姓就卑贱,可是往日高高在上的姜长老,如今不也是凡人吗?”
姜绍之不语,竟然从怀里掏出一张传音符,正要向玄戈报告,谁知斜刺里杀出一人,劈手夺过传音符,三两下撕成粉碎。
“师尊!”
璇玑又惊又喜,奔向突然出现的江静潮。
“璇玑,我来了。”
“江静潮”微笑伸手,抚摸她的脸庞,或许是太过用力,璇玑侧身躲开,抓住他的手。
“师尊,你的手好凉?”
璇玑觉得奇怪,师尊生完孩子之后,一双手就变得绵软温热,每次指尖相触,总会让她泛起一股难以言明的微妙心悸。
可是现在,他的手却变得冰冷、紧张,还微微颤抖。
“师尊可有什么不适?”
璇玑以为,师尊定是受了幽都的影响,悬腕诊脉,却并没诊出什么毛病。
她悄声嘀咕:“幽都城果然古怪。”背过身去,恰巧错过了身后男人一闪而过的泪花。
“江静潮”下手干脆利落,在羊肠穷巷里解决了姜绍之,两人出了幽都城,赶往玄戈居住的小山,却不想在山上遇到了姬憬容。
……
“想不到你在这里,璇玑,我们快走,他一定会向玄戈通风报信的。”
“江静潮”拉起璇玑,转身就要离开。
“璇玑,等等!他不是我!”
江静潮心中愈发着急,那人顶了自己的容貌,万一心怀不轨,害了璇玑怎么办!
他跌跌撞撞飞奔至璇玑身边,鬓发散乱,冷汗淋漓,一手指着璇玑身边的男人:“我才是你的师尊!他拿走我的脸,假扮成了我的模样!”
璇玑疑窦顿生,她仔细打量身边两个男人:
“姬憬容”眉眼锋利、浓艳张扬,一身衣裳珠光宝气,却泪眼盈盈,浑身萦绕着从来不曾见过的清愁;
“江静潮”清雅灵秀、超凡脱俗、绝色容颜不能描绘其万一,奇怪的是,眉梢眼角却罕见地透出精明。
江静潮急急想掏出怀中女儿的胎发为证,谁知浑身上下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女儿的胎发被另一个“江静潮”拿在手里。
“璇玑你看,这是逍逍的胎发,我怎么可能是别人假扮的?”
江静潮想变回九节狼原身,向璇玑证明身份,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变回兽形。
反倒是那个假货,竟然摇身一变,化作九节狼的毛绒绒模样,冲璇玑摇尾乞怜、撒娇卖痴。
巧言令色!
那个男人霸占了自己的皮相、自己的声音、自己的原身,还缠在璇玑身边!
江静潮涵养再好,此时却眼前发黑,差些被气晕过去,冲天怒火油然而生。
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想冲上前,像个泼妇一样抓烂他的脸!
**
璇玑身边的“江静潮”,或者说,是已经占据了江静潮容貌的姬憬容,无言看向璇玑,等待她的判决。
他心中藏着隐秘的矛盾,一边期待璇玑无情地赶走被换成自己皮囊的江静潮,从此与自己永远在一起;
一边又暗暗希望璇玑能够对“姬憬容”好一些,好歹证明她对自己还有些情义在。
想到这里,他竟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
璇玑的选择不知是让他窃喜还是失望,她看看身边两个争执不休的男人,最终,目光停留在“江静潮”身上:
“师尊,我们走。”
两人携手同去,“姬憬容”远远跟在后面。
“璇玑,他一直跟着我们。”
姬憬容紧张极了,他想尽办法甩开江静潮——璇玑与江静潮日日相处,说不定哪个细节就会发现不对劲,还是尽量避免他们接触。
璇玑却浑然不在意:“跟去吧,无所谓。”
姬憬容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无所谓”?原来璇玑对他就仅仅是无所谓?
“怎么了师尊?”
璇玑看他久久不语,疑惑道。
姬憬容讷讷:“啊,没,没事。”
璇玑摇摇头:真奇怪?师尊今天怎么了?
璇玑到西山遇见“姬憬容”,便停住了上山闯一闯玄戈洞府的脚步,反而带“江静潮”重回到幽都,找了家普通客栈住下,“姬憬容”也跟在两人后面,在客栈里随便选了间邻近客房住下。
这间客房不大,地板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声响,掉了漆的榆木方桌摆在中央,床上铺着浆洗得发硬的粗布蓝染薄被,老油灯边缘熏了厚重的黑痕。
“江静潮”一见,盯着朴素到有些简陋的客房,眉头深深皱起,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连璇玑对他说话都没什么反应。
“师尊。师尊?”
姬憬容险些没反应过来,忙学了江静潮的声音,柔声应道:“何事?”
“今日师尊还未传授徒儿《玄元诀》第三卷,可是累了?快些安寝罢。”
姬憬容胡乱应着,心中只惦记一件事——如何把自己献身给璇玑。
他可不会觉得,自己的伪装能够一直瞒过璇玑,顶多能糊弄三五日。
不过不要紧,只要两人有了**之实——姬憬容唾弃自己卑劣,手上脱衣服的动作却没停——那么他就有理由一辈子缠着璇玑。
朦胧光晕之下,姬憬容自信,凭借江静潮的绝色容貌,璇玑定能为自己倾心。
想到待会儿就要沐浴在璇玑充满爱意的目光下,想到璇玑一脸崇敬地对自己做犯上作乱的事,他就一阵阵战栗!
璇玑的目光却只是平静地在他的肌肤上扫视,还给他披上外袍,淡淡道:
“师尊的胸口……快些安寝罢。”
璇玑吹灭油灯,和衣而卧,床边的姬憬容却百思不得其解,以璇玑之好色,居然就这么抱着他睡了个素觉?
联想起江静潮身上浓重的奶香味,他在黑暗中睁大眼睛——难道,他生下孩子之后,会像妇人那样,那样……
翌日。
姬憬容悠然醒来,床畔枕边早已冰凉。
他顿时慌了神,急匆匆下楼寻人,却见璇玑正与“姬憬容”一道用餐。
“璇玑,你怎么与他在一处?!他,——”
姬憬容压下心中怒火,责难另一个“姬憬容”:“他可是曾经与楼千帆勾结,狼狈为奸,意图谋害我和女儿!”
双手紧贴在平坦的小腹上,此时此刻,他仿佛真的是一个诞下女儿的父亲,一种隐秘的充实感,从身体最深处蔓延至全身。
璇玑闻听此言,果然起身离开“姬憬容”,走到他身边安抚。
“我自然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只是姬憬容来到上界,恐怕知道些昆华师祖的事情,所以才与他交谈几句。”
姬憬容差点脱口而出,他根本不在乎昆华的下落,复又咬住嘴唇,默默不语。
另一边,“姬憬容”锐利的凤眼萦绕哀怨愁苦,痴痴凝望璇玑。
姬憬容学着江静潮的模样,也放低声音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好好待在客栈,不许见外人!”
“好啊,我都听师尊的。”
璇玑嘴角噙笑,转过身,眼神却锐利如冰。
**
不放心璇玑与真正的江静潮独处,姬憬容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嶂京。
“师烬老祖!”
他倒头便拜:“憬容前来求药!”
师烬笑得玩味:“所求何药?”
姬憬容竟没有一丝羞涩,直言道:“求一味能够让我产出乳汁、哺育婴儿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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