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左瞰临说:“没有想睡的人。”
温存瞬间抬高音量:“难道你找对象只是为了舒缓**吗?那为什么不直接找炮友呢?!对象不是用来给你日的,是可以和你一起并肩而行的!”
左瞰临看了眼突然激动起来的温存,似乎有些不解,“我的生活里并不需要并肩行走的伴侣,那只会是累赘。”
温存:“所以,你的伴侣就是你的工具吗?”
左瞰临有些烦,以往的生活里从没和人解释的必要,即便是说错话了,哪怕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也懒得搭理后续。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随便找个人睡,工具谈不上,没有也没关系。”
他不需要能够互相提供情绪价值的人,所需要的也只不过是能够舒缓正常男人**的人。但他因为没找到伴侣,所以一直克制着没有睡任何人,是这个意思吗?温存绕来绕去,琢磨着左瞰临的话。
所以他并不是找对象是为了睡觉,而是可能会为了睡觉而找对象……
温存开始头疼。
因为生着病,他思绪混乱,不想思考。但他没忘记他不该对左瞰临如此冒犯,于是他又道歉,“对不起左哥,我刚才有点激动。”
左瞰临笑了一下。
“左哥,我、我想去厕所。”
左瞰临起身拿着瓶子,“走吧。”
“哥,你上吗?”
“上谁。”
“……上厕所啊。”
“你要看?”
温存皱眉,脸上是哭笑不得的神情,“哥,别调戏我啦。”
左瞰临带他去厕所,这衣服是左瞰临给他穿的,他准备脱裤子时,男人也没移开目光,就那么泰然自若地看着他,“要帮忙么。”
温存摇了摇头,“哥,能转过去吗?”
再这么看着,他可能尿不出来。
左瞰临转过了身。
温存松了一口气,虽然声音依旧让他羞耻,但刚才那短暂的聊天让他的心情更加复杂,他暂时反倒没精力顾及眼下了。
左瞰临不需要伴侣,也没想睡的人,那他为什么要几次三番调戏自己呢。
那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都算什么,算无聊的愚弄么。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左瞰临,可他也是有尊严的啊,也是一个有自己喜怒哀乐的人。
他不知道是悲伤失落愤怒自嘲,这些情绪揉在一起,就像不同颜色被迫混合的颜料,到头来全都不再分明,变成一片混沌粘稠的黑。
这黑色又转化成洋洋得意骑在心头的阴霾,嚣张恶劣地嘲弄他那尚且在萌芽阶段的蒙昧情感,像沙漠绿洲中顽强破土的绿苗被骆驼疲惫沉重的蹄子踩碎。
碾出稀薄生涩的汁水。
温存提上裤子,无意间看到眼前镜子里自己微红的双眼,惊觉自己的情绪已经冲破心里的束缚挂到了面皮上。
他觉得无端的自厌与难堪。
离开厕所到吊瓶结束这段时间,他都没再说话。
吊完水烧已经退了,他和左瞰临一同出了门。这时已经夜很深,月亮挂在树梢,被城市的高楼大厦吞没,只留下一点难以与通明灯火争锋的月华。
晚间的天气很凉,他打了个哆嗦,裹紧身上的外套。
左瞰临带着他,步伐很慢,温存看着他高大的身影,“哥,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不知道。”
温存沉默半晌,忽然就笑了一声,轻声道:“哥别再对我好了,被我喜欢上怎么办啊。”
滴滴滴——有大车经过,悠长的汽笛声盖过了他的声音。
左瞰临看向少年,少年的眉眼里是一阵平静,他看向远处,显然不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被听到了。
但他忘了左瞰临受过特殊的训练,别说是汽笛声,就是炮弹炸响,也不妨碍他听清近在咫尺的少年一声轻若羽毛的叹息。
左瞰临手掌微动,最终还是没说话,揽着少年的肩膀过马路。
——
在傅嬴多次微信请求之下,温存终于不堪其扰,找了个左瞰临在客厅看电视的时间,问他有没有空去学校社团指导一下那些人进行学期末的审核。
时间定在六月末,距离暑假还有一段距离,但后面还有学校考试和体测文艺汇演等多种活动,所以社团的考核时间通常会提前。
左瞰临同意去一趟。
傅嬴租来了学校的一处宽敞的室内球场,整整租了一个下午。除了大型的校园公开活动,温存很少看到这么多人,球场里黑压压坐了一片,他们从学校的道具室借来的桌椅板凳。因为这里除了社团的人,还有不少过来看热闹的。
傅嬴从不拒绝热闹,他长袖善舞,觉得人越多越好,人越多他越高兴,在社交方面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温存和他接触不算多,但很佩服他。傅嬴是那种天生适合交际场的人,同样多的时间里,他可以面面俱到,让每个人都不会觉得自己被冷落,这大概就是领导力。
他来迎接左瞰临,笑逐颜开地说了一堆客套话,又说温存面子大,又说他荣幸,又说左哥给面子,还带上了刘凯乐和井雨,说这俩人经常夸左哥身手好。
左瞰临脸上没什么表情,态度不咸不淡,温存怕傅嬴觉得被冷落,就一直和他搭话,很羡慕他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温存很少和人不停聊天,感觉这一天聊这么一个都会疲惫不堪。
“你说完了么?”
“啊?”傅嬴愣了下:“咋了左哥,有啥吩咐?”
“说完你去忙别的,用到我再叫我。”
“哦哦!哪能说用呢哥!我这是求您帮忙!我怎么敢用您呀!”
“别废话,做你的事去。”
“好嘞哥!我这就去!”
正对着审核场地设置了桌椅,并且有打分表、秒表、记录仪,还有规格不低的药箱,看起来很正式。
傅嬴给左瞰临和温存准备了第一排的椅子,但温存觉得自己不懂,就起身坐到后面去了,挑了个旁边随时能离开的位置。
没多久,白灿灿拉了把椅子过来,贴着他坐下。温存闻到了一股张扬的香水味,不浓,挺清新的。
“咱俩好久没见了!”白灿灿说:“你想我没?”
“想听实话?”
“那你说谎骗骗我开心吧?”
“嗯,想你了。”
“靠!”白灿灿直接搂住他胳膊,半个身体压上他:“我可是想你了!咱俩说会儿悄悄话,离那些臭男人远点儿!”
温存:“……”
“你要走吗?”
“不走也行。”白灿灿靠着他,像没骨头一样:“在这看热闹,一群丑八怪跳大神。”
“你说话也真不怕得罪人。”
“怕什么,我这么小声,除了你谁都听不见。”
“你男朋友没来?”也是,这毕竟是竞争社团,对头社长来了不好。
“我俩吵架了,我才不想见到他。”
“因为什么吵架呢?”
“我俩逛高奢碰到他姐了,羞辱我,说我穷酸,笑死,我身上可都是她那个臭弟弟买的名牌,我穷怎么了?她弟养着!气死她!老女人,管得真宽,哼。”
“他没哄你么?”
“谁啊,虞诚?他哄个屁呀,他小时候差点被绑架,他姐救他差点没了半条命,还落下了跛足的毛病,一辈子好不了,他可听他姐的话呢。”
温存:“……这。”
白灿灿一脸无所谓:“大不了就分手呗,谁没了谁还过不了咋的。”
温存想,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儿时遭遇绑架,这难道就是虞诚练习散打的原因?又想,白灿灿应该很喜欢虞诚吧,虽然他语言中有不在意,但温存还是能够从他绷着嘴角的微表情里感觉到他内心的不平静。
但他不会劝人,虽然他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会有多重的分量,会不会影响他人的决策,他都不会去沾染这种因果。
有时候他更像一个游离于人世之外的边缘人,局外人。朋友有麻烦肯定不会想到他吧,更何况大凯和老井有什么麻烦多半都自己解决了。
他是个什么人呢?他能从随随便便的闲聊里想到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能从白灿灿的烦恼与抱怨中想到自己的性格和处事,他是不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
他突然就意识到,他是何其的孤僻与不近人情,是何其的凉薄与疏离。
他这样的人,哪有什么人格魅力可言?他就像个看起来还不错的精致糕点,可是凑近一看,全都是藏污纳垢的孔洞。他是一个何等禁不起推敲的人,如果他是别人,连他都不会和自己做朋友。
“哎,啧,你发什么呆呢?”
“白灿灿是你真名吗?”
“对呀?我从小叫到大的。”
“那个白月月呢?”
“哦他呀,那小子,那小子也是个傻逼,乡下来的,跟个傻子一样,哈哈,当然我不是瞧不起乡下人,我也是农村来的。我是说,他小子跟脑子不好使一样,照着我去整容,学我的穿搭,照着我的化妆品牌子买仿货,照着我的名字改艺名,啊哈哈哈,还暗恋虞诚,整天幻想着能钓个豪门凯子,豪门傻呀?那群男人什么没见过,他这种,玩都懒得碰。”
“那你还和他一起吃饭,还给他过生日?”
“电子宠物嘛,你想想,如果人生里没有一个能吐槽的人,都是你能看得顺眼让你称心如意的人,那该有多无趣呀?”
温存:“……”
“你不怕他把虞诚真的钓走吗?”
“虞诚要是能被他钓走,那也不配和我在一块儿了。”
他俩聊着天,有人递过来两杯冰美式,说是虞少送的,“嫂子,虞少说中午定了x记私斋,请存哥和左哥过去。”
温存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存哥是叫自己。
“知道了。”白灿灿赶苍蝇一样挥挥手,把咖啡拿给温存一杯:“你和左瞰临咋样了?”
“什么?”
“你俩有进展没?你肯定没和他睡觉,就是,接吻有没?”
温存摇头:“他说他不需要找对象。”
“咋说的?”
温存把半夜发烧去诊所吊水的谈话和白灿灿说了。
“哈?不是,大半夜他能陪你出门挂俩小时吊瓶,这难道还不叫爱情?”
“不叫。”温存说:“他不需要并肩的人,也没有想……想睡的人。”
“我以为他会喜欢你呢,连你都不喜欢,那没准就是直男了。”
“可能吧。”
“你喜欢他不?”
温存摇头:“我也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我不喜欢和人关系那么近。”
“那你来硬的。”
“什么?”温存失笑:“说啥呢,对着左瞰临来硬的。”
“你就躺他床上,我看他还能揍你不成?”
“不行,我干不出来这种事。”
躺床上……他早就躺过很多次了,但他知道白灿灿是什么意思,他真的不敢这么做,他无法预料后果。
“你喝酒啊,酒是男人最好的借口。一到那种事儿,男的都可以说‘哎呀我喝多了真是对不起’,酒说‘什么都他妈赖我。’什么都可以推到酒上,反正酒醒啥都不记得。”
“那就更不行了。”温存说:“因为我酒量是真的差,而且他很厉害,如果是装的,不可能瞒得过他。”
“你半醉半醒就可以撒酒疯了。”白灿灿:“你等我给你定个计划。”
他正要说,场地里传出一阵哄笑声。
白月月躺在垫子上,眼巴巴看着左瞰临:“教练,可以指导一下我嘛?”
白灿灿:“来来,看看电子宠物的小花招。”
他把温存拉起来,俩人一起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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