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句话没有必然的逻辑关联,白窦桦被硬控了三秒钟。
身上香,所以要在一起?
三秒过后。
白窦桦谨慎而淡定地询问:“在一起干什么?”
吴小卷:“过日子啊。”
不是在一起分享用什么牌子的肥皂洗衣服。
香香的白窦桦没有铜臭味,他又顿了三秒,然后非常坦诚地告诉吴小卷:“我现在没钱了。”
因为装逼,也为了积德攒运气,他近来赚的大部分钱一半转给了村委会修路,一半捐给了希望小学改善食堂生活。
兜里只剩够买三瓜两枣新鲜鸡蛋和几张刮刮乐彩票的碎银。
吴小卷:“没关系,没钱可以办信——不是,没钱可以再挣,我不嫌弃你。”
沉吟半晌,白窦桦显然是在想新借口。
处于异常兴奋状态的吴小卷没看出来,只当他是习惯耍酷,或者害羞了反应慢。
她静静等着,嘴角扬着体贴的弧度。
但这次实在等了太久都没得到回应,吴小卷终于还是耐心耗尽,拍打白窦桦肩膀,催促道:“说话呀。”
“……”
在吴小卷面前,话多不讨喜,沉默也不允许。
片刻后,白窦桦紧抿的唇终于松开,掷地有声地婉拒:“不好意思。”
他说:“我是gay。”
咻——
砰,砰砰——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还有人在湖边放烟花。
一个接一个,烟花飞向半空,顺利完成自爆任务。
白窦桦感受到吴小卷在背上的身体往上拱,猜测她可能是看烟花看入迷了,半天没出声。
虽然表白场合意见不合给彼此带来尴尬非常正常,但生活还在继续,两个人一直都不说话也不是办法。
“上星期预定好的烟花,你要来湖边看夜景,我干脆就请人帮忙运到这里放了。”白窦桦清嗓子,打破沉默,语调平静,尽量让自己听上去不居功,“祝你生日快乐。”
转而又补充道:“作为一个普通朋友的祝福。”
这话当真是震耳欲聋,犹如被人当头一棒的吴小卷拱起来的上半身下放,消失有一会儿的脑电波重新开始波动,跟声音一起夹紧的腿松开:“我去。”
一个普通朋友,可以起早贪黑照顾她的日常起居,可以花心思为她准备生日惊喜,但是不能爱她。
什么原理?
哦,他是gay。
下棋输了她一局的gay。
吴小卷环着白窦桦的脖子落地,还不可置信,抓住细微的证据反驳:“你是个gay,你看到我内衣内裤后去洗手间一待待半天?”
白窦桦瞬间明白他和吴小卷之间的误会症结所在,皱了皱眉,讲清楚当时的情况。
“拉屎。”他闭眼回忆,解释说,“可能是便秘,所以待的时间有点长。”
*
赌场很冷清,可见祸事虽然平息,但留下的恶劣影响短期内难以消弭。
老板让吴小卷一个人去他办公室,吴小卷却带上了个男的。
吴小卷挽着那男人的小臂,全须全尾,手脚便利,就这么水灵灵地出现了。
老板盘佛串盘了半天,偷瞄一眼穿着质朴寒酸、和往常其他客人都不一样的白窦桦,再看向这段日子被养得白嫩似萝卜的吴小卷,说:“坐吧。”
吴小卷坐在办公室里唯一的单人椅上,拍拍梆硬的扶手,示意白窦桦坐上去:“快来。”
闺蜜。
白窦桦当没听见,抱臂靠在门框边。
老板单手捏着佛珠,另一只手握着自己定做的人体工学沙发扶手,暗叹老实人原来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任人摆布。
吴小卷觉得好奇:“老板你摇头是有什么指示?”
老板没意识到自己原来摇头了,抬起下巴,说没什么指示,并就势开始跟她谈话:“你也看到了——”
吴小卷很有眼力见:“嗯嗯,我不在的日子里,老板你的伙食确实不错,胖了很多,下巴抬起来的时候竟然都是双的。”
老板摸摸下巴:“——赌场最近的生意不好,所以管理层决定做出一些改变,比如——”
吴小卷惊喜溢于言表:“真的吗,管理层怎么知道其他场子在市场萧条的时候会让员工食堂每天安排十菜十汤,还会分天气、时令准备8种不同的水果零食小蛋糕?寓意着十全十美,意气风发。”
老板手一哆嗦,在自己下巴上捏出了个红印子。
吴小卷这人老板是知道的,盘正条顺青春靓丽,是管理层当初面试几个月千挑万选出来的镇场吉祥物,为的是让客人看到她这么个美人站在那儿,就不舍得走出赌场。
如今吴小卷褪去了刚入职时的清纯稚嫩,五官越发精致妩媚,气质也变得奔放热烈,再加上见多了形形色色的客人,也多少知道什么时候该欲擒故纵拿捏进退,什么时候该直白出击撒娇挑逗,活像是一朵怒放的红玫瑰成了精。
但和花期很长玫瑰精十年如一日稳定发挥的美貌值相反,吴小卷的精神状态随着时间推移,倒是越来越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在职场上没几个激情昂扬力争上游的时候就算了,更可怕的是她还把东家当成空气,所作所为无一不违背管理层当初选她入场的初衷。
——上班期间以丢垃圾为由出门购买茶叶蛋、发疯般游走到牌桌旁,用桌沿磕碎蛋壳库库一顿炫、趴到客人背后,抽走客人嘴里叼着的烟踩灭,企图把赌瘾上头正玩到一半的客人勾走拐带到自己家,那是常有的事。
出门应酬聚餐,十次有八次找理由说家里着火不能去,剩下两次去是去了,但借着醉意把酒局搅成了一锅乱粥,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此类总总,数不胜数。
哼,也只有上次送礼的时候看起来还有个正经样子,很有可能是她自己也预感到一些不妙的苗头,突然开了窍。
老板早已经对吴小卷这张俏脸免疫,但像是看在假人参的面子上,又一次宽容了吴小卷的放肆。
他稳了稳心态,尽量不受影响地继续说:“比如对现有员工和部门配置进行一些优化,清退一些并不吉祥的吉祥物。小卷,其他单位我不知道,但你来场子这几年,我自认从没亏待过你,相信在某个瞬间,你也是能感受到我们之间存在的温情的。”
吴小卷抠脸:“哪个瞬间?”
她试探:“意思是咱们真的打算要建自己的员工食堂,对吗?”
吴小卷满心憧憬这个温情瞬间:“客人剩下的食物和酒水,都可以清退出去,直接丢掉不用囤着做储备粮了,是吧?”
“我也再不需要自费去买门口齁咸的茶叶蛋吃了,相信食堂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能够提供稳定产量的下蛋鸡,来作为单位新的吉祥物。”
老板:“……”
宽容不了一点。
早知道这么快就要把吴小卷裁掉,他就该拒绝收下眼前这个笨蛋送的那些烂桔梗子。
桔梗子真让人心梗。
他重重靠向沙发椅背,没接话茬,换了个聊天方式,试图开门见山:“那天来砸场子的人,你知道是受谁指使的吗?”
吴小卷不知道啊。
她思考良久,真心实意,撇清责任:“不是我哦。”
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都还没就这件事邀功,吴小卷清了清嗓子,委婉道:“老板,我的临危不惧奖、团结友爱奖、见义勇为奖、工伤补助金呢,优化后的财务部门应该很快就能发放到位吧?”
白窦桦侧过脸,垂头弯眼鼓了鼓腮帮。
老板放下单手在盘的核桃,使劲闭眼,整个眼眶周围的肌肉皱成一团。
直接略过吴小卷臆想性编造的这奖那奖,他放弃转移话题,说:“工伤赔偿得等你工伤认定书下来。”
吴小卷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她还送礼了呢,就非要按流程规规矩矩地来吗。
这憨批老板怎么一点不懂人情世故。
难怪事业一直搞不上去哈,有这眼力见,换啥吉祥物也不顶用啊,前途只会和他的视线一样,极度渺茫。
下次给他送个老花镜吧,瞧那挤出来的鱼尾纹,都能夹苍蝇了。
“我就直说吧。”半晌,老板终于放松肌肉,睁开疲惫的双眼,“我找大师算过,这个场子风水相比最开始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变化,我能不能再把生意做下去,取决于是否尽快剔除扰乱因素。”
他挺起腰,朝前倾,手肘搁在膝盖上:“今天我找你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站在长辈的立场上,提点你,亲情、友情、爱情、同事情,说到底都是一种缘分,良缘还是孽缘,都不是个人意志能够改变的,那么就是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谁在感情道路和职业道路上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有时候听天由命不是摆烂,而是你自信的状态,毕竟缘,妙不可言。”
吴小卷哦哦,没听懂,也毫不在意,思维跳跃,打回旋镖:“扰乱因素,是指砸场子的人吧,那么他们背后的人到底——”
老板发现自己已经被吴小卷传染了语言功能障碍,满嘴胡言乱语,自己也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赶紧捧着脆弱的心口打断还要添乱的她:“你先别说话。”
他盯着吴小卷,这个可以说是他看着成熟长大变态发育的孩子,似是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后组织失败,只是再次闭眼,嘴里喃喃一句阿弥陀佛,道:“隔行如隔山,我祝你成功吧。”
太含蓄了,吴小卷依旧没听明白,脑袋空空地跟老板道谢,被人事领去拿完这个月工资转给房东,还了信用卡。
走出赌场的门,就和白窦桦一起,被人迷晕拖麻袋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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