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司很久没见过边牧龇牙咧嘴的模样了,最后一次见还是杀人犯跑街上为非作歹,想劫持牧女士,然后被陈牧一嘴咬在腿上,又被牧女士一拳制服。
现在这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裴渡司看了下身后的红发青年,又看向站在上坡的陈牧,思索片刻,他迈开腿往上走,走到陈牧身边,试探着伸手摸了摸狗头。
没被咬,也没有攻击意向。
……真奇怪。
裴渡司直起身,似有所感,目光扫过凶光毕露的边牧,缓缓转向身后——
“陈牧。”
少年清朗的声音打破了僵硬的气氛,裴渡司一愣。牧长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蹲在边牧面前,伸出手。
裴渡司见状心脏倏然提起,下意识想去阻止,但对方先他一步,手掌已经摁在了边牧的头上。
“你不乖。”
话音落下,刚才还在龇牙咧嘴的边牧瞬间收敛了凶恶的神情,蹭了蹭青年的掌心,一如既往欢快摇尾巴。
画面和谐得仿佛刚才的敌意只是错觉。
裴渡司收回手,垂着眼看一人一狗的暖心互动,不由得松了口气,他都快当真了,以为陈牧真要咬牧长野。
陈牧几乎是牧长野带大的,所以特别黏他,敌意什么的,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两个之间。
裴渡司揉了揉眉心,果然还是被莫菲厄斯教会的事情影响到了。
“你们又在排练什么戏剧?”他伸手把蹲在地上和狗玩过头的青年拉了起来。
牧长野嘿嘿一笑:“太久没来找陈牧,它生气了——”
青年把腊肉塞到裴渡司手里,自己手臂一张,抱起大狗。
“我们走吧!”
牧长野把脸埋在陈牧柔软的绒毛里蹭来蹭去,发出嘿嘿嘿的怪笑,赫然像个无可救药的狗控。
裴渡司看着被舔了满脸口水的青年,嘴角抽了抽,表情有些嫌弃。
“噫。”
牧长野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玩狗了……
直到进了家门,牧长野仍抱着大狗不撒手,盘腿坐在地毯上吸狗。
裴渡司把手里的东西都放进厨房,屋子里很安静,显而易见,姥姥不在家。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多了,厨房的桌上放着一张纸,是姥姥留下的,他拿起来大致阅读一遍,上面说午饭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让他们自己吃,她吃过了,会晚点回来。
裴渡司把纸张放到一边,掀开桌盖,里面是仍温热的食物,保温板尽职尽责的发挥着作用。
他拿出碗筷,对还在客厅玩闹的人唤道:“过来吃饭。”
牧长野念念不舍地放开边牧,挪到餐桌旁准备吃饭,嗅到饭菜香气的瞬间,那点念念不舍骤然消失。
裴渡司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晃,只觉得神奇,仿佛看到了饿死鬼投胎一样。
真是令人惊讶,居然有一天能看到比游戏更吸引牧长野的东西存在。
吃完饭,两人站在水池边洗碗。
“阿司。”
耳边传来一声呼唤,裴渡司下意识转过头——
啵儿。
一个泡泡在颤颤巍巍地飘到眼前,旋即破开,折射出无数细小的光线。
在飘飞的五彩泡泡中,红发青年双手裹满泡沫,食指与大拇指围成的圈中,拉着一张色彩缤纷的透明薄膜。那人大大咧咧的笑着,灿烂中带着点坏心眼,一个个泡泡被吹向空中,在他眼前破开。
就像拉响了礼炮,绚丽的礼花满天飞,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裴渡司瞥了眼堆成山的白色泡沫,他手指一勾,沾上了绵软轻盈的泡沫,又趁牧长野不注意,将泡沫抹在他脸上。
男人懒散地倚在水池边,嘴角浅浅拉着一抹有些恶劣的笑容。
牧长野:“!”
偷袭?!必须反击!
他看了看双手的泡沫,和即将成型的泡泡,缓缓将目光对准面前的人。
裴渡司见状太阳穴一跳,心道不好。
身子后仰,正准备战术性撤退,但显然,他低估了牧长野的反应速度。
眨眼间对方就凑了过来,那头张扬的红发轻轻蹭过脸颊。
“嘻——”
他听到一道得意的笑声,紧接着鼻腔便被洗洁精的气味大喇喇闯入。脸颊的濡湿感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裴渡司像卡顿的机械摸了下脸,指尖剜出了成堆的泡沫。
他的视线在泡沫上停留几秒,旋即朝前扫去,飘飞的泡泡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芒,点缀着红发青年灿烂又搞怪的笑容,如同春日泡影。
风从窗外吹入,对方圈起手指,迎着清风,朝他吹了一个泡泡。
啵儿。
晃晃悠悠的彩色泡泡在空气中破裂。
嘭。
一把椅子被撞倒在地。
“呕——!!”
一个男人扶着门框干呕,生理性的泪水与唾液一同涌出。
阴暗的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门口断断续续传来干呕声。
良久,直到门口的声音小下去,站在屋子里,神色各异的人终于打破了死寂僵硬的气氛。
“阿婆,您觉得……是祂做的吗?”一个脸上有大片刺青的男人沉声道。
被称为阿婆的老人不发一言,身旁的续着白胡子的老爷子用手杖杵着地板。
木制地板发出笃笃的沉闷声响,预示着老人紧绷激动的情绪。
他撕扯着沙哑的嗓音:“那还用说?!肯定是金婆子在外面招惹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回来后触怒了山神大人!”
另一个中年女人说:“不能再留着了,赶紧火化带出去吧。”
其他人纷纷点头,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没有人想继续在这地方待着。
“……恐怕不行。”干呕完的男人用清水漱了漱口。
这话一出,众人的视线齐刷刷集中在他身上。
那人继续说:“金秀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了,至少也得让他们见金婆最后一面。”
脸上有刺青的男人不赞同地看着他:“这如何等得了?”
笃笃笃!!
手杖杵地的声音仿佛要将地板凿穿。
老爷子厉声呵斥:“开什么玩笑,万一出现什么变故,他们负担得起吗?全村人的性命重要还是他们重要?!”
男人沉默了。
中年女人叹了声气,也道:“小徐,你应该清楚问题的严重性,我们谁也不知道时间一长,会发生什么。”
“道理我都懂,张姨。”徐通垂着眼,语气沉重,旋即话锋一转,看向从一开始就沉默不语的阿婆,“阿婆,您觉得呢?”
他把话头和决定权都递了出去。
一头乌发的老人撩起眼皮,扫了他们一眼,语气平淡:“不急于一时。”
短短五个字,结束了适才脸红脖子粗的争论。
没人在这时站出来反驳,就连反应最大的白胡子老爷子都没说什么,那根急躁的手杖安安静静握在他手里。
阿婆将视线从金婆子身上收回,对众人说:“小甲、小乙,你们两个留下来,与萍真一起看守,其他人都散了。”
脸上有大面积刺青的男人(余甲)点头,接着,他看向身旁的男人:“你行吗?”
“没问题。”余乙先前因为干呕而面色惨白,如今脸色已经缓和不少,“倒是张姨,麻烦您了。”
张萍真温和笑道:“别说这种话,大家都是为了村子。”
她的目光转向白胡子老爷子:“陈叔,您不回去吗?”
陈叔摩挲着手杖,深深地叹了口气,跨出门槛:“出了这种事,怎么能就这么回去?我要去神庙一趟。”
“……希望山神大人不要怪罪我们才好。”
声音渐渐远去,屋子里重归宁静。
余乙看着老人往屋外走,他忽然想起:“阿婆,今天是田田和小裴回来的日子吧,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要不我送您一趟?”
老人摆摆手:“不用,你们好好待在这就行。”
老人一把年纪依旧步履如风,不消片刻便没了人影,只留下屋内被钦点的三人在尸体旁面面相觑。
余乙摸了摸下巴,对着老人离开的方向,喃喃道:“阿婆这次的染发膏品质真不错。”
余甲不置可否,眼中闪烁着尊敬的光:“阿婆把方圆十里的理发店都试了一遍,没有满意的染发膏,最后还是自己做的。”
“话说,阿婆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染发?”染发越频繁对头发损伤越大,余乙年纪轻轻就已经感受到发顶的清凉,对此敬而远之。
“阿婆时尚。”
午时艳阳高照,小楼内一派平和。
牧长野一边晒太阳,一边沉迷吸狗不可自拔,裴渡司坐在小马扎上撒着饲料喂鸡,屋檐投下的影子将他罩得严严实实。
黄澄澄的小鸡仔围着俩人拱来拱去,陈牧摇着尾巴,每次的摆尾都扫去一片鸡仔,仿佛一团随风飘的向日葵。
不知道是不是亲手喂食的原因,小鸡仔比起牧长野,更黏裴渡司,都挤在他脚边,从他的鞋上踩过跳过,最后铺成了一块毛茸茸的黄色地毯。
手里的饲料撒完了,他掀起眼皮,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红发青年。
对方把脸埋在边牧的肚皮上蹭来蹭去,整个人蜷缩在阳光里,姿态格外惬意。
阿婆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温馨的画面。
她推开大门进来:“中午的饭好吃吗?”
两个人听到她的声音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裴渡司点点头,从马扎上起身,另一边的牧长野抱着狗,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也跟着站起。
他瞧见熟悉的人影推开院门走进来,立马眉开眼笑道:“中午好啊,姥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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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你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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