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门口，暖黄的灯光下，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晚风裹挟着庭院里草木的清新气息。
顾砚章和杨明站在门廊下，低声交谈着明天的排练安排，脸上还带着生日宴后的轻松笑意。
“砚章，杨明，还没走呢？”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顾砚章回头，看到制片人姜锐正从餐厅里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但眼神温和。
“姜制片。”顾砚章和杨明连忙打招呼。
姜锐走到他们面前，目光落在顾砚章身上，带着点长辈看晚辈的慈和：“今天生日过得开心吧？看你状态不错。”
“嗯！特别开心，谢谢姜制片。”顾砚章笑着点头，眼睛弯弯的。
“开心就好。”姜锐点点头，像是想起什么，语气随意地提了一句，“对了，砚章，之前排练时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你不用再惦记了。”
顾砚章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声音？”
“就是那些关于剧本、关于选角的闲言碎语。”姜锐看着他，“谢董亲自盯着处理的，泄密的源头已经揪出来了，该追究的法律责任一个没跑，网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也都删干净了。”她顿了顿，看着顾砚章微微睁大的眼睛，声音放得更缓了些，“谢董让我转告你，安心排练，打磨好你的角色就行。其他的，有他在，不用你操心。”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顾砚章的肩膀，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所以啊，放宽心，把精力都放在角色上。外面那些乌烟瘴气，翻不起浪。”
顾砚章听着姜锐的话，才终于明白过来。
其实类似的事儿他经历过不少，特别是刚出道那会儿，还有转型做演员那段时间。有些前辈曾跟他说过，娱乐圈中这是常态，所以后来他养成了拍摄排练期间减少浏览社媒的时间，更多的是让公司和经纪人帮他处理相关事务。没想到这一次出了这么件大事儿，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有人替他做了这么多。
他看向杨明，经纪人对他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谢谢姜制片，也……谢谢谢董。”
姜锐看着他这副样子，笑了笑：“行，知道就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排练场见。”她又对杨明点点头，“杨明，照顾好他。”
“放心吧姜制片。”杨明应道。
晚些时候，顾砚章回到公寓，脱掉外套，把自己摔进松软的床铺里。
小沙发堆满了包装精美的生日礼物，在暖光落地灯的映照下像一座小小的、五彩斑斓的山丘，是熟识的朋友送来的礼物。
手机的微信提示音就没断过。
杨明发来消息：
杨哥：“祖宗！别忘了晒图营业！挑好看的发！蛋糕和火锅重点C位！”
顾砚章嘴角弯了弯，趴在床上，划开相册，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聚餐时随手拍的照片一张张闪过：巨大精致的生日蛋糕，裹着奶油的数字蜡烛还在燃烧；冒着红油的九宫格火锅特写；导演举着茶杯和他碰杯时开怀的笑脸……
手指停在一张略显模糊的抓拍上。那是他举起筷子夹东西的瞬间，镜头有点抖，焦点不自觉地落在右手边的谢珩身上。
他坐在暖黄的灯光晕染开的光圈边缘，穿着深灰色的羊绒衫，看起来比白天西装革履的样子显得居家许多，一只手随意地搭着。侧脸的线条在柔和的光线下异常清晰，下颌放松，眼皮微垂看着餐桌，神情专注而平静。
顾砚章指尖无意识地点开大图。
照片放大，谢珩那只手也清晰起来，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稳重有力。
顾砚章看着照片，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咧着嘴不知道傻笑了多久。
像被抓包般心虚，他的手指立刻划开，又划回来，点了点删除键，最终还是“取消”，指尖似乎有些发烫。
最终他精挑细选了几张：烛光摇曳的蛋糕特写、摆盘精致的清蒸鱼、凉拌脆藕的特写……大部分都是食物，然后编辑文案：“27岁的光。感谢所有爱和陪伴 [蛋糕.jpg][美食特写.jpg][碰杯.jpg]……”
发送微博。
几乎是瞬间，点赞和评论的提示音如同欢快的小溪般流淌起来。
@第六十三次日落：啊啊啊啊猫猫崽生日快乐！！蛋糕好美！食物拍得像美食大片！哥哥要多吃点啊啊！
@卷心菜的心：好接地气的生日宴！砚砚笑容满分！【发射爱心.jpg】
@陆lu6：砚章眼神好亮！状态满分！生日快乐！
@猫咪幻想：宝贝生日快乐！！！藕片看着好脆！是哥哥爱吃的吗？
顾砚章蜷在被子里，心情很好地回复：
回复@第六十三次日落：谢谢！吃得很开心 【笑脸】
回复@猫咪幻想：嗯嗯！藕片特别脆！
……
回复完粉丝，他又点开微信的聊天列表，置顶的是妈妈发的长长语音。
妈妈：“砚砚生日快乐！新的一岁也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红包收着！想吃什么就吃……”
顾砚章心头一暖，按住语音键笑着回复。
下面还有许多朋友和之前拍戏的同事发来的祝福文字或搞笑祝福动图，他一一致谢回应。
列表继续下滑……指尖停顿在一个沉寂已久的头像上——庄玦。
那个曾经被他设置成特别关注的账号，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对话框底部，上次对话已经是几个月前。
指尖悬在屏幕上，顾砚章有些惊讶地发现，胸腔里不再有那种熟悉的酸闷感。他点开头像，看着对话背景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没有憎恶，没有留恋……甚至似乎都没有多少涟漪。
那份从波涛汹涌的旧情已经干瘪，但是他整个人却似乎并未因此干涸，反而在这段时间变得更加充盈。
顾砚章正摸着下巴思索，只听见“叮”地一声，一个崭新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申请备注：我是谢珩。
顾砚章呼吸一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消失，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坐直身体，盯着手机看。
谢珩？
谢珩！
谢珩的头像是一片深沉的夜空，布着几颗满璀璨星点。没有人物，没有其他风景，只有浩瀚的宇宙星辰，透着一股深邃又疏离的冷感。
微信名称：X.H.
同样的极致简洁，看起来一如那人。
顾砚章深吸一口气才点击了“接受”。
该怎么打招呼？
“谢董好！”
不行，太正式，显得僵硬。
“谢先生好~”
更不行，又太随意了……
指尖在屏幕上犹豫了几个来回，最终敲下：
砚：谢董，您好！[笑脸]
想了想，又从表情包库扒拉出来一个猫咪表情包，一只毛茸茸的银渐层幼猫，正用粉嫩的爪爪害羞地捂着脸，从爪缝里露出一只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偷看，配字：【嗨！被发现了~ [探头探脑.jpg]】
砚：[猫猫探头.jpg]
发完之后，顾砚章又捂住脸，自己这样子会不会有些唐突？
只过了几秒，屏幕一亮。
X.H.：嗯。你好。
干脆利落，顾砚章几乎能立刻脑补出谢珩面容平静说这话的样子，忍不住对着屏幕无声地笑了出来，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下来。
X.H.：生日礼物[礼物]明天会寄到公寓。助理会联系。
礼物？！
顾砚章眼睛瞬间睁大。
砚：谢董！这真的不用破费了！
X.H.：不破费，一点心意。
X.H.：我看了他们新季的产品，和你的气质和风格很搭。
X.H.：时尚资源是你商业价值的重要一环。未来对高奢品牌的规划和预期形象塑造有什么想法？
顾砚章还想推拒，却又被谢珩带到了工作问题上。
砚：我对这方面了解不深，之前大部分时间在拍戏
砚：接过几个品牌邀约，更多是配合作品和品牌方要求
砚：目前应该在摸索方向
砚：对了谢董，你买的什么啊？
X.H.：暂时保密。
X.H.：收到时，自己亲手拆开看就知道了。
顾砚章手指点着屏幕，心里嘀咕还神神秘秘的，谢珩这人看着很正经，在某些方面似乎却有着些许……俏皮？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不知不觉，顾砚章就和谢珩认真讨论起品牌DNA与艺人特质的融合、如何通过时尚资源提升角色演绎的公众记忆点、长远形象塑造策略……
谢珩的回复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但切中要害，帮他梳理着原本有些模糊的思路。
聊得投入，时间悄然流逝。
X.H.：不早了，休息吧。注意身体。
X.H.：演员的皮肤状态和精神专注度需要规律作息保障。
顾砚章这才注意到，已经快零点了。窗外城市的灯火已经沉静许多，他居然和谢珩聊了快一个小时。
心口被一种强烈又柔软的情绪涨满，他飞快打字：
砚：知道啦谢董，这就去睡
砚：还有就是，真的特别谢谢您！不仅是追究泄密的事，还有导演说餐厅也是您安排的……这个生日我过得真的很开心，谢谢！
砚：您也早点休息，晚安
砚：[猫咪睡觉.jpg]
信息发送成功，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热意往上冒，连忙把发烫的脸颊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亮亮的眼睛盯着屏幕。
几秒后，屏幕轻轻一亮。
X.H.：不用谢。晚安。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顾砚章却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忍不住笑出声。
床头灯暖黄的光线温柔地洒落。
谢珩……
他把脸深深埋进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里，感受着自己不受控的猛烈心跳和滚烫的脸颊，只露出头顶翘起的几根头发丝。
在床上翻了几圈，顾砚章忍不住又把手机点开，盯着那个星空头像和最后的回复看了一会儿，戳了几下，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他在被子里发出满足的喟叹，蹭了蹭柔软的枕头，感冒带来的最后一点堵塞感仿佛都被心底涌动的暖流冲散了。
带着这份温暖与满足，顾砚章很快沉入了香甜的梦乡。
黑暗里，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而那个深邃的星空头像，沉默地停在通讯录的第一个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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