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工作安排,谢珩提前几天飞抵了爱丁堡,下榻在距离主演出场地之一的老学院剧院不远的酒店,位置便利。
这座以古老城堡和文学气息闻名的城市,此刻正沉浸在艺穗节即将到来的预热氛围中。
只不过抵达后的几天,天空总是灰蒙蒙的,细雨绵绵。那些标志性的砂岩建筑,无论是宏伟的城堡,还是狭窄巷道里的老房子,都被浸润出一种深沉冷峻的孤寂感。
雨水顺着黑色的石板路流淌,倒映着昏黄的路灯和匆匆的行人,整个世界仿佛笼罩在一层湿漉漉的忧郁滤镜之下。
谢珩这几天很忙,穿梭于各种会议之间,与提前抵达的戏剧评论家、艺术节媒体代表会面,与来自不同国家的潜在投资者、发行商洽谈合作可能……
工作间隙,他偶尔会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前,望着窗外雨幕中的城市轮廓,心里想的却是顾砚章。
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好好吃饭,是不是又在排练室挥汗如雨,不知疲倦一般。
这天清晨,谢珩拉开窗帘,意外地发现久违的阳光穿透了云层,慷慨地洒满了整个城市。
连续几天的阴雨被一扫而空,天空呈现出一种清澈的蔚蓝。金色的阳光照耀在古老的城堡和教堂尖顶上,将那些饱经风霜的砂岩染上温暖的色泽。
街道两旁的石板路不再湿滑,反射着明亮的光泽,远处卡尔顿山的轮廓在晴空下清晰可见。整座城市仿佛从沉睡中苏醒,焕发出勃勃生机。
谢珩的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
他拿起手机,对着窗外阳光下的城市街景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顾砚章。
谢珩:[图片][图片]
谢珩:爱丁堡放晴了,很美。等你来。
走出酒店,街道上果然比前几日热闹了许多。
阳光驱散了寒意,行人脸上也多了笑容。街头艺人们纷纷出动,占据了各个角落。
有小提琴手在拉奏悠扬的乐曲,有默剧演员在表演夸张的肢体喜剧,还有不少来自世界各地、准备参加艺穗节的剧团,在街头进行预热宣传。
他们穿着风格各异的戏服,或分发传单,或进行简短的路演片段,吸引着路人的目光。音乐声、欢笑声和不同语言的交谈声,一派节日的狂欢前奏。
谢珩漫步其中,感受着这份活力。
他气质出众,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大衣,身形挺拔,在人群中颇为显眼。不时有热情的剧团成员或宣传人员上前递送宣传册或邀请他观看表演,他都礼貌地微笑回应,偶尔驻足观看片刻。
他沿着皇家一英里慢慢走着,这条连接爱丁堡城堡和荷里路德宫的古老大街,此刻更是热闹非凡,两边古老的建筑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庄严而亲切。
走着走着,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小群人聚集,发出阵阵掌声和喝彩声。
谢珩以为是某个剧团的精彩路演,便也随意地望了过去。
然后,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落在那个被围在中心的身影上。
他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人群中央,一个青年正站在那里。
他穿着一身极其眼熟却又更加精致的丝帛长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宽大的袖口和不对称的撕裂下摆动作间摇曳生姿。不同于舞台上的浓墨重彩,此刻的他脸上没有化妆,素净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干净生动。
他手里似乎拿着几张海报和宣传单,但此刻,他的目光也穿透了人群,精准地、带着笑意地,落在了谢珩身上。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随即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于是谢珩屏息注视着他拨开身前的人群,步履从容地向自己走来。
阳光勾勒着他挺拔的身形,那身融合了古希腊悲剧与现代东方美学的戏服,在古老的苏格兰街道背景下,形成了一种奇异而震撼的视觉冲击。
他走到谢珩面前,停下脚步。
周围的人群安静下来,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青年微微仰起头,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却动人的笑意,眼神明亮而专注地看着谢珩。
他用清晰而标准的英文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感,仿佛在吟诵诗句,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东方语言的温润口音。
“尊敬的旅人啊,命运的风暴或许曾将我们吹散,但此刻,阳光穿透了阴霾,古老的城邦在呼唤。”他顿了顿,眼中笑意加深,带着一丝狡黠和邀请,“你可愿停下匆忙的脚步,随我一同……走进那石棺中的低语,聆听陶片之上,灵魂的回响?”
谢珩站在原地,感觉周遭的一切喧嚣都瞬间褪色。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人,穿着戏服,沐浴在爱丁堡金色的阳光里,用剧中角色的口吻,向他发出独一无二的邀约。
怦然心动。
那种感觉如此清晰而强烈。
阳光落在顾砚章清澈的眼眸里,落在他微微上扬的唇角,落在他戏服上流转的光泽上……每一处细节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却又带着鲜活的生命力,狠狠地撞进谢珩的心底。
谢珩只觉得那一瞬间,忘记了周围的人群,忘记了这里是异国的街头,忘记了所有的工作和计划。
他的眼中,只有这个跨越山海、带着光芒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谢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浓烈的情感。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无比郑重地,向眼前的青年伸出了自己的手。
阳光正好,微风轻拂。古老的街道上,穿着戏服的青年微笑着,将手轻轻放入了等待着他的掌心。
谢珩的手掌包裹住顾砚章微凉的手指,那真实的触感才让他从巨大的惊喜和随之而来的强烈悸动中稍稍回神。
他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将那只手牢牢握在掌心,仿佛怕眼前的人只是一个阳光下的幻影。
“你……”谢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顾砚章笑意盈盈的脸,“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顾砚章任由他握着,脸上的笑容像此刻的阳光一样明媚灿烂:“也没多久,就今天早上到的。国内的事情都收拾妥当了,剧团就提前几天过来适应环境,顺便做做预热宣传。”他歪了歪头,带着点小得意,“没告诉你,就是想给你个惊喜呀!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惊喜?意外?
谢珩看着眼前这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脸庞,看着他身上那身既熟悉又带着新意的戏服,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温热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柔软得一塌糊涂。
在陌生的异国街头,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在戏剧节即将开幕的喧嚣前奏里,他仅仅是随意地一扭头,就看到了那个他此刻最想见到的人,穿着戏服,带着光芒,向他走来,用最独特的方式向他发出邀请……
这何止是惊喜,简直像是命运馈赠的美妙礼物。
“嗯,”谢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沉的声音里蕴满了温柔和笑意,“很惊喜,非常惊喜。”
“顾老师!该去下一个点了!”不远处,剧团负责宣传协调的年轻姑娘小跑过来提醒,看到谢珩,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善意的笑容,“谢董也在啊。”
顾砚章应了一声,对谢珩说:“我还得继续去宣传,就在这条街上。”
“我陪你。”
“好啊!”顾砚章眼睛一亮,笑容更深了。
他重新投入到宣传中。
穿着戏服,身姿挺拔,气质卓然,他时而用流利的英文向驻足的路人介绍剧目的故事内核和艺术特色,声音清朗悦耳,时而配合着剧团其他成员的讲解,做出一些动作,宽大的袖口随着动作轻扬,衣袂翻飞,在阳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引得周围一片赞叹和拍照声。
谢珩就安静地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在人群中发光的身影。
只是偶尔当顾砚章需要向路人展示宣传册或海报时,他会适时地递上,或者用简洁有力的英文补充几句关于剧目深度和艺术价值的评价。
当顾砚章偶尔回头望向他时,总能撞进那双深邃眼眸里盛满的温柔笑意。
阳光慷慨地洒在古老的石板路上,也洒在他们身上。
顾砚章身上的丝帛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背景是爱丁堡标志性的砂岩建筑,高耸的尖塔,古朴的拱门,还有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商店橱窗。
周围是熙熙攘攘、充满节日兴奋感的人群,各种语言的交谈声、街头艺人的表演声、相机快门的咔嚓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生动而喧闹的画卷。
而在这幅画卷的中心,穿着戏服的青年和他的爱人并肩而立。他们的身影在古老的街巷和流动的人潮中,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与宁静,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成了他们的背景音。
有风吹过,扬起顾砚章额前未被头饰拢住的几缕碎发。谢珩自然地伸手,替他轻轻拂开。
指尖不经意擦过温热的额头,带来一阵细微的电流,让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尽在不言中。
时间在阳光和喧闹中悄然流逝。
夕阳的余晖开始给古老的建筑镀上金边,空气中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顾砚章结束了这一段的宣传,和剧团成员打了招呼,便朝着谢珩走来。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戏服的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
“累不累?”谢珩迎上前,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剩下的宣传册。
“还好,挺有意思的。”顾砚章活动了一下肩膀,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满足感,“看到这么多人感兴趣,感觉更有动力了。”
“你做得很好。”谢珩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由衷地说。
顾砚章笑了,凑近他,压低声音:“主要是谢董在旁边镇场子,气场太强,大家都不敢不认真听。”
谢珩被他逗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调皮。”
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的皇家英里大道上,周围依旧热闹,古老的石板路见证了无数旅人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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