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五点五十，江别川起来，洗漱后，收拾了落在他这里的书包，而后出房门丢到对面地上。
等到陈我愿到班级时，班主任正组织收作业。
“地理——”
他风风火火坐下，一翻书包，发现两本步步高练习册。陈我愿抬头，越过众多同学，朝第四大组后边看，江别川果真在找作业。
“我来吧。”
作业都是最后一排的收，他迟到是前排女生替的。
另一边，江别川找不到作业，只好先站起来收别人的，陈我愿看准了契机，一同往讲台上去。
班主任身后几个收作业的你来我往，陈我愿趁机捉住江别川一闪而过的腕子，将作业还给他，感慨于自己的机智。
然而江别川什么表示都无，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错开身就回座位早读了。
陈我愿察觉到他有点生气，藏不住事儿地一边回座位一边往第四组瞅，结果不小心碰到沿路女生的茶杯，“哐”地一声给人撞翻了。
“没关系没关系……”
叫颜听的女同学红着脸捡起水杯，然而水漏了出来，洒到地上，陈我愿只得众目睽睽之下，去教室角落拿拖把拖地。
这下可好，本来陈大帅哥想在班里当个默默无闻的学渣，眼下变成了痴心妄想。
班级里早读静了静，都往他那瞅，只有江别川还在轻声背英语，两耳不闻窗外事。
同桌王瑞就怼了怼江别川的胳膊，贼悄悄说：“兄弟，你觉不觉得那个叫陈我愿的长得有点儿像明星……我用鹰隼般的眼睛环伺，私以为咱13班只有他的颜值能与你一战。”
“……别用你鹰隼般的眼睛环伺我，”江别川扫兴，“尤其我的作业。”
言毕，他以手为墙，挡开王瑞流口水的脸。
隔会儿，英语老师来看早读，一进教室，就注意到还站在那里的陈我愿，大大方方说：“这是哪个一脸国际范的孩子，拄着个拖把干什么？还不去早读呢？”
全班哄堂大笑。
下午放学时，教室里人都走光了，江别川又不去吃饭，黑板报也基本画完，杨清收拾书包回家，看自己同桌在那里啃苹果。
她“哎”了一声，问：“你怎么天天啃苹果？”
陈我愿没朋友，去食堂或者门前一条街没个遮掩，总之出于某种心理，他逐渐就不吃晚饭了。
“我喜欢吃。”他潦草答。
杨清吭哧吭哧半天，慢吞吞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薄脆饼干给他，之后潇洒退场。
恰好，江别川从座位起来，去教学楼打水喝，杨清就在后门绊住他，轻声喊他名字，扭扭捏捏从包里掏出七百块。
“还给你……”
江别川惊讶。
“我舅替我家垫的，你放心好了。”杨清话语含糊又小心，面色却很真诚。
杨清爸妈对她管得少，可以说是不闻不问，打小跟留守儿童没什么区别。
“你先用吧，我不急，”江别川瞥一眼那边的陈我愿，“马上新的教辅资料到了，又要四五百呢。”
他说完侧身走了，杨清抓着书包带子，紧紧跟了上去。
“哎，那你班费凑到……”
那二人在走廊的声音渐行渐远，陈我愿啃苹果的速度放慢了，由于坐最后一排，就隔着一个体育生的空座，其实听得挺清楚的。
所以，江别川那七百块，是在帮助杨清？
……
晚自习下，江别川收拾书包回家，陈我愿跟他一样墨迹，毕竟都不想公之于众。
那个王一珺中途折返拿文具袋，恰好迎面碰见江别川，一咬牙，还是摸着后脑勺男子汉一样冲上去了。
“喂……江别川……”
陈我愿跟在江别川后头走，闻声也抬头朝前看。
王一珺：“对不起啊。上周打球砸了你……真不是故意的。我跟你道歉。”
一开学就宣传委员和各大课代表跟同学接触多，王一珺看着人家勤勤恳恳画黑板报，在班里话也少，不抢风头不惹事的，逐渐就对他改观了。
江别川淡然：“没关系。”
前面人说话，陈我愿长腿一跨，就超过了他俩。
后边，王一珺窸窸窣窣地跟江别川请教英语，问什么衡水体怎么练，怎么做到听写次次全对云云，那情意之真切，简直又单纯又傻。
除了英语老师喜欢他，数学老师也格外中意。来不及讲的大题叫课代表抄到黑板上订正，但是张律林字丑，都找江别川帮忙。
总之，正式开学后，江别川人缘都蛮不错的。
到了校门口，陈我愿先一步进了私家车，王一珺跟江别川拜拜，他又喜欢车，眼睛尖得很，惊讶道：
“卧槽，那不是陈我愿吗？那车是那啥吧！还恒京的车牌号，我勒个他家这么有钱……”
江别川顺着视线看过去，不说话。
王一珺就接着道：“那哥们简直深藏不露……怪不得能插班进陈中，我得找时间在校园墙上扒一扒他是什么来头！”
……
豪车停在梧桐大道上，江别川和陈我愿一前一后进了宅子。
江蓝水在厨房里熬咸米饭，俩儿子回家时刚巧香喷喷出锅，简直十分成功。
“川川，妈今天熬的咸粥，你记得你小时候，你奶奶一勺一勺给你吹着喂的事情不……来趁热吃!”
江别川下午没吃饭，饿是必然的，他作业也写完了，就点头答应。
“愿愿也尝尝？”江蓝水不容拒绝，早端过来给陈我愿。
“好。”陈我愿瞧一眼那边的江别川，踌躇一会儿才说。
他上楼拿手机，下来边玩边吃晚饭，江别川安静地坐在他旁边，因为米饭很热，所以吃一口吹一口。
过会儿，江蓝水收拾好厨房，坐到江别川旁边，给儿子捋捋头发，满脸美满：
“这里边的胡萝卜，还是你上周六，跟着康乃馨一起拎过来的呢，我都忘了问，你跑那老远买菜干什么？”
陈我愿划拉着手机，也有些好奇地看过去。
江别川眨两下眼睛，放空，说了实话：“……杨清给我的。”
“杨清？就是家住花市旁边的那个小姑娘？”江蓝水当然也有印象。
江别川颔首：“嗯。我去买花，她顺便给我的。”
江蓝水“哎呀”一声，怪：“你这傻小子，人家说给你就给你，这么一大兜子，寻常买也要四五十块钱吧。”
陈我愿静静听，打开□□群查作业，他闲来无事，翻了下班级其他家长的号，许多空间相册里存着孩子小时候照片的，连江蓝水也不例外。
江蓝水现在不怎么用□□，然而从前的照片还在。
很显眼的一张，某个大型儿童乐园，一簇一簇的山茶花紫薇花旁，高大又俊朗的男人高高抱着孩子笑，怀里小孩戴着花边红帽子比耶。江蓝水当时不是柔顺的黑长直，而是赶着时髦染了酒红色，烫了小卷，一家人朝着镜头和和美美，后边的喷泉在日光下模糊着璀璨。
看旧照片的感觉总是很奇妙，虽然陈我愿不知道这家人为什么现在分开了，但是自己就好像在隔着时间，窥视别人的幸福一般。
他默默退出，转眼就被另一个号勾走注意。
呃，杨清爷爷……陈我愿一眼窥破，那就是杨清本人。虽然伪装着“幸福安康”的昵称，还用月季花当头像，也无法掩盖那表里不一的虚假。
陈我愿复制她□□，之后切自己大号去添加好友。
杨清秒过。
陈我愿：“……”
【我是陈我愿。】
【？老哥，你原来社交啊。】
陈我愿对那个“老”字不予置评，专注敲字。
【对。】
【666】
陈我愿□□特别干净，什么都没有，连好友都没，就一个林昊。还是因为微信上斗地主没欢乐豆了，不愿承认自己的失败不愿充钱只能拉他到□□小程序上玩。
他个人主页蛮原始，头像就是企鹅，像人机一样。
杨清环视他同桌□□一圈，认定了这是个某种程度上很老实的男的。而那些用网感男头，黑白动漫男头的男的，则通通被杨清评定为骚杠！
杨清把陈我愿拉进私下组建的（13）班同学群，随之而来的就是校园表白墙，一个窥一斑而见全豹的重要消息流通处。
陈我愿进班级群改备注，眼睛尖的家伙一眼看见并@：
王瑞：【卧槽，陈哥，欢迎欢迎！】
【三国鲨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那个王瑞喜欢历史，尤其爱读三国，头像是穿着龙袍的大皇帝，人看起来不太正经，但看在是江别川同桌的份上，陈我愿就通过了。
三国鲨此言一出，在线的姐妹们纷纷坐立不安，磨磨唧唧半晌，终于有班里一个美女主动加他，就是早上那个撞翻茶杯的颜听。
陈我愿其实没什么印象，但是也通过了。
三国鲨：【陈哥有我川铁子的□□号没？直至此刻全班同学都在这了，就差个他。】
陈我愿的昵称叫用户未设置昵称：【他没手机吧。】
三国鲨：【/惊悚/哭泣/嚎啕大哭/脸红/害羞/】
【……】
【TT，要有川的□□就方便抄作业了WWW，QAQ，/炸弹/愤怒/】
【什么玩意儿】
陈我愿看着那排抽象的东西，丧失了跟他聊天的**。
旁边，江别川吃完了咸粥，不知道陈我愿在旁边乐呵什么，索性起身走人。他走人，冷不丁想到一茬：“妈，周末看房子的看得怎么样？”
陈中学校也蛮古旧的，方便上学的任务基本交给了附近的几座小区，高档点的譬如欧洲城和清华园，亲民点的就是阳光花园和绿色佳苑。所以几乎没人住学校，虽然陈中也有走读生宿舍。
江蓝水收拾碗筷，又去削饭后水果：“哦，那家人挺好的，已经把钥匙给他们了，你是怎么？有东西没拿全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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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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