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理性之刃
市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与窗外持续的阴雨形成鲜明对比。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白板上已经贴满了现场照片和初步信息，那幅“小红帽”场景的照片占据中央，冲击着每个人的视觉神经。
门被推开，一股室外的冷气随之涌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门口。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大衣，肩头沾着细微的雨珠，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他的面容英俊，但线条过于冷硬，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沉静，像结冰的湖面，看不到丝毫情绪的波澜。他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步伐沉稳，没有多余的动作。
“郑队，这位是部里推荐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凌曜教授。”旁边一位副局长介绍道。
郑轩立刻上前握手：“凌教授，辛苦了，这么晚还麻烦您过来。”
凌曜的手掌干燥而冰凉，只是短暂一握便松开。“情况简报我看过了。”他的声音平稳，音调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切入主题，没有任何寒暄。“开始吧。”
他走到白板前，目光如实质般扫过那些血腥而诡异的照片，眼神没有丝毫躲闪或不适，只有一种纯粹审视和分析的专注，仿佛在看一组需要解码的数据。
技术队负责人开始汇报勘验结果，法医介绍了初步尸检情况。
（窒息死亡，颈部勒痕与某种特制丝线吻合，死亡时间约在发现前6-8小时），林薇则汇报了受害者苏晚晴的背景调查（人际关系简单，无感情纠纷，经济状况良好，性格温和）。
凌曜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问题，都精准地切中要害。“现场发现的童话书页，确定是出自白夜的原著？”“玩偶填充棉的材质来源查了吗？”“受害者近期有无接收过异常礼物或信件？”
他的问题冷静、客观，逻辑链条极其严密。等到所有人汇报完毕，会议室里再次陷入沉默，等待着他的分析。
凌曜走到白板前，用马克笔写下几个关键词：
【有组织力】
【控制欲】
【仪式感】
【表演欲】
【潜在情感缺失】
他转过身，面对众人，声音清晰而冷静：“首先，这不是激情犯罪或突发性谋杀。凶手进行了周密的计划和准备。选择特定受害者，准备特定道具（红斗篷、玩偶、苹果、书页），清洁现场，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和和强大的心理素质，以及周密的计划。”
他指向现场照片：“他将死亡变成了一场戏剧演出。受害者是他的演员，也是他的作品。这个场景——‘小红帽’，对他有特殊意义。可能是对童话本身的扭曲解读，也可能是利用这个广为人知的故事来传递某种信息，或者，单纯满足他个人病态的审美和仪式需求。”
“凶手很可能生活在一种秩序感很强的外表下，甚至可能在社会评价中是一个‘正常’、‘无害’、甚至‘有才华’的人。但内心极度孤独，缺乏正常的情感共鸣能力，渴望通过这种极端方式获得关注和‘认可’——即使认可来自他想象中的观众，或者我们这些追捕者。”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众人：“他享受这个过程。挑选，准备，执行，布置。他甚至可能就在附近观察警方的反应。当然，这是我从心理学上的主观推测。”他严谨性的补充到“所以，舆论管控非常重要，过度报道会刺激他的表演欲。”
“至于动机…”凌曜的指尖点在那张童话书页的照片上，“这可能是关键。是挑衅？是标记？还是他认为自己是在‘续写’或‘修正’某个故事？需要深入解读白夜的作品，以及凶手可能对它们进行的扭曲理解。”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层层递进，将一个模糊的凶手形象一点点勾勒出来，虽然依旧没有面目，却有了清晰的轮廓和行为模式。会议室里的人都不自觉地被他的逻辑牵引，同时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寒意——凌曜教授那种剥离了所有情感的、纯粹的理性，本身就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解剖着罪恶，却也让人望而生畏。
“目前来看，”凌曜最后总结，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他成功的‘创作’会带来巨大的满足感。但这种满足感是暂时的。他很快就会渴望下一次…更完美、更震撼的‘演出’。我们必须快。”
郑轩重重吐出一口气：“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再次作案。”
“不是可能，”凌曜纠正道，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是必然。而且，间隔时间可能会缩短。”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窗外，夜雨未停，仿佛在无声地预示着，更多的黑暗即将降临。而凌曜，就像一把已然出鞘的理性之刃，冷静地指向了迷雾深处那个尚未可知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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