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的声音在客厅里回荡，像一把手术刀剖开了最后一层伪装。
程浩站在原地，金属密钥的棱角深深硌进掌心。
他盯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眼底的冷静。
“你知道这盆花有问题。”程浩陈述道，声音干涩。
“我知道李琦送给你的每件礼物都有问题。”林梦轻轻拂去指尖的泥土，
动作优雅得像在擦拭一件艺术品，“包括你书架上那本《神经编程原理》，
你车库工具箱的第三层，还有小雨玩具箱底部的乐高积木。”
程浩感到一阵眩晕。原来他所有的秘密，都在她的监视之下。
“为什么不早说破？”
“因为我在等你主动交出来。”林梦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我需要确认，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她转过身，倚着酒柜，眼神锐利：
“维克多已经不再信任我。自从我拒绝参与‘涅槃’的下一步计划。”
程浩注意到她握杯的手指微微发紧，这是她极少显露的紧张。
“‘涅槃’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全面推广。”林梦吐出这四个字，像在吐出毒药，
“他们不再满足于治疗创伤，而是要优化所有人的记忆。”
“让员工更忠诚，让顾客更顺从，让反对者……忘记为何反对。”
程浩想起演示会上那个扭曲的“救”字：
“所以李琦发现的秘密是……”
“他发现了维克多与某些政要的协议。”林梦压低了声音，
“‘涅槃’将成为社会管理的工具，而‘心境镜像’将成为真理部。”
窗外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与客厅里的谈话形成诡异对比。
程浩深吸一口气：“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这个。”林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中，小雨在幼儿园的游乐场上玩耍。
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男人正在靠近她。
就在男人距离小雨只有几米时，林梦突然冲进画面，
挡在小雨面前。她与男人简短交谈了几句，
男人悻悻离去。日期是三天前。
“他们是维克多的人。”林梦关闭视频，声音微微发抖，
“他们在用小雨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
这一刻，程浩在她眼中看到了真实的恐惧——一个母亲的恐惧。
“你想要什么？”程浩问。
“合作。”林梦直视他的眼睛，“我需要李琦留下的密钥。”
“维克多在地下三层建立了新的数据中枢，那里有‘涅槃’的所有证据。”
“但需要特殊的访问权限——李琦设计的生物密钥。”
程浩摊开手掌，黑色的金属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就这个？”
“这只是四分之一。”林梦摇头，“李琦很聪明，他把密钥分成了四份。”
“另外三份，分别藏在只有你知道的地方。”
程浩突然明白了。李琦送他的每一件“生日礼物”，
都是一个密钥碎片。而那盆兰花，只是第一个。
“书架的夹层，工具箱的暗格，乐高积木的内部……”
他喃喃自语，终于理解了挚友的良苦用心。
“时间不多了。”林梦看了眼手表，“维克多今晚就要转移数据中枢。”
“一旦他完成转移，所有证据都会被销毁。”
她的语气急促起来：“我们必须在他行动之前拿到证据。”
程浩沉默片刻。这是一个太过完美的故事——
受威胁的母亲，邪恶的野心家，无辜的孩子。
但林梦眼中真实的恐惧不似作伪，那段监控录像也太过逼真。
“我可以相信你。”程浩缓缓说道，“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告诉我，三年前那场实验室事故的真相。”
程浩紧盯着她的眼睛，“我的记忆到底被修改了多少？”
林梦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威士忌在杯中泛起涟漪。
“那场事故……”她艰难地开口，“不是意外。”
“是维克多安排的测试。测试‘涅槃’技术的极限。”
“而你，是他的第一个实验品。”
程浩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扶住沙发靠背，指节发白。
“我的记忆……”
“大部分是真实的。”林梦的声音轻得像耳语，
“只是关键部分被替换了。比如，当时在场的不是只有你和李琦。”
“还有我。而我，没有试图救你。”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碎了程浩最后的防线。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个他爱了十年的妻子。
原来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谎言之上。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他的声音嘶哑。
“因为我不想再活在谎言里了。”林梦放下酒杯，
走到他面前，“无论你信不信，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
“只是在真实之上，覆盖了太多的谎言。”
窗外响起汽车喇叭声。林梦警觉地看向窗外：
“他们来了。维克多的人。”
她快速塞给程浩一张纸条：“这是地下三层的入口位置。”
“如果你想结束这一切，今晚八点，在那里见面。”
说完，她迅速收起枯萎的兰花，擦掉桌上的金属碎屑，
恢复了平日的温柔表情：“晚上想吃什么？我买菜回来做。”
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门铃响起。林梦去开门，是物业的工作人员。
“程太太，小区今天检修电路，可能会临时停电。”
“好的，谢谢提醒。”林梦微笑着关上门。
她回头看了程浩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然后拿起购物袋，像往常一样出门了。
程浩独自站在客厅中央，手心里攥着金属密钥和林梦给的纸条。
真相像一把双刃剑，割伤了他，也割断了束缚他的锁链。
现在他知道了——
他不仅在与维克多斗争，也在与自己的过去斗争。
而唯一能解开这个结的，只有李琦分散在各处的密钥碎片。
他走向书房，在那本《神经编程原理》前停下。
李琦送这本书时说过：
“最危险的代码，往往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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