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编程原理》的硬质封面在手中泛着陈旧的气息。
程浩记得这本书，是李琦在他获得神经科学博士学位时送的礼物。
扉页上，李琦用他特有的潦草字迹写着：
“给程浩——愿我们永远保持对代码与人性的双重敬畏。”
当时只觉得是挚友的期许，如今读来却字字惊心。
程浩的手指划过书脊，在靠近第三节的位置，摸到一处微不可察的凸起。
他小心地撕开包覆书脊的布面，露出一个微型生物识别模块，
与他掌心的哈希值印记完美契合。
第二次的刺痛感已经不再陌生。
书脊内部传来细微的机械声，第二枚黑色金属片应声弹出。
与第一片不同，这一片的边缘呈锯齿状，显然需要与其他碎片咬合。
就在金属片弹出的瞬间，书页间突然飘落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的程浩、李琦，还有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孩。
背景是大学实验室，他们身后是一台早期的脑机接口原型机。
程浩的心脏猛地收缩——那个女孩是苏眠。
李琦曾经的恋人，三年前在实验室事故中“身亡”的苏眠。
照片背面，李琦的字迹潦草得几乎难以辨认：
“他们说她死了，但我知道她还活着。在数据的缝隙里，在记忆的囚笼中。”
日期正是苏眠“去世”后一周。
程浩感到一阵眩晕。
如果苏眠还活着，那场改变了一切的事故真相究竟是什么？
他颤抖着打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翻出当年的事故报告。
“实验体S-M01因神经超载导致脑死亡”——报告上的结论冰冷而简洁。
但现在看来，每一个字都可能是谎言。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梦发来的消息：
“晚上想喝汤吗？我买了新鲜的食材。”
附带一张超市购物车的照片，角落里隐约可见一个灰色连帽衫的身影。
监视还在继续。
程浩回复：“好，记得多放点姜。”
他需要维持表面的平静，至少在拿到所有密钥碎片之前。
接下来是车库的工具箱。程浩记得李琦送他这个工具箱时说的话：
“最好的工具，总是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当时以为指的是工具箱本身，现在才明白另有所指。
工具箱的第三层有一个伪装的夹层。
程浩用同样的方式验证掌纹，第三枚密钥碎片顺利弹出。
这一片的边缘光滑，与第一片相似。四片密钥，已得其三。
只剩下小雨玩具箱底部的乐高积木了。
程浩走进女儿的房间，心情复杂。
他不愿将小雨卷入这场危险，但李琦的选择一定有他的理由。
那是一个普通的蓝色乐高积木，混在一堆玩具中毫不起眼。
程浩拿起它，发现重量略重于普通积木。
就在他准备进行生物验证时，积木内部突然发出微弱的蓝光。
一个熟悉的电子音轻声响起：
“程浩，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小雨正处于危险中。”
是李琦的声音，经过处理但依然可辨。
“苏眠还活着，她被维克多囚禁在地下三层的隔离区。”
“她是‘涅槃’的第一个成功案例，也是唯一的免疫者。”
“找到她，她掌握着摧毁‘涅槃’的关键。”
声音戛然而止。积木内部的蓝光熄灭，露出最后一枚密钥碎片。
程浩握紧四枚碎片，感觉它们在他手中微微发烫，仿佛有生命一般。
这时，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林梦提着购物袋走进来：
“我回来了。小雨呢？”
她的目光扫过程浩，最终落在他手中的乐高积木上。
“在房间玩。”程浩不动声色地将积木放回玩具箱，
手中的密钥碎片已经藏进口袋。
林梦走近，假装整理玩具，声音压得极低：
“维克多加强了安保。地下三层的入口换了位置。”
她快速将一张新的示意图塞进程浩手中：
“今晚七点五十，备用通道。带上所有密钥。”
她的指尖冰凉，轻轻擦过程浩的手腕：
“小心，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了。”
程浩看着妻子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开口：
“苏眠还活着，对吗？”
林梦的脚步顿住了。她没有回头，但肩膀明显僵硬了。
良久，她轻声说：
“有些真相，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这句话，等于承认了一切。
晚餐时，小雨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的趣事。
林梦温柔地给女儿夹菜，偶尔与程浩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个家，表面温馨依旧，内里却已经千疮百孔。
程浩看着餐桌旁的妻女，突然明白了李琦的良苦用心。
他将密钥藏在与这个家相关的各个角落，不是为了保密，
而是为了让程浩在寻找的过程中，重新审视这个家的每一处细节。
重新审视他以为熟知的一切。
晚上七点，程浩以加班为由准备出门。
在玄关换鞋时，小雨突然跑过来抱住他的腿：
“爸爸，你要去打败坏人了吗？”
孩子的直觉总是敏锐得可怕。
程浩蹲下身，轻轻拥抱女儿：
“爸爸只是去工作。很快就回来。”
他在小雨耳边轻声说：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爸爸都爱你。”
林梦站在不远处，眼神复杂。
在程浩起身时，她突然上前，给了他一个真实的拥抱。
没有算计，没有表演，只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拥抱。
“平安回来。”她在耳边低语，声音微微发颤。
程浩点点头，转身走进夜色中。
口袋里的四枚密钥碎片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不再确定自己在追寻什么——
是真相，是正义，还是只是一个被篡改的过去？
但有一件事他很确定：
今晚，一切都将改变。
在前往备用通道的路上，程浩将四枚密钥碎片拼合在一起。
它们完美地咬合成一个完整的菱形装置，
边缘开始发出柔和的蓝光，仿佛被唤醒的生命。
装置中心浮现出一行小字：
“当记忆成为囚笼，唯有真相能够破局。”
这句话，李琦常说。现在，程浩终于明白了它的重量。
夜色深沉，城市的灯火在雨中模糊成一片光晕。
程浩站在备用通道的入口前，最后看了一眼家的方向。
然后，他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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